《温水煮师兄》薇风凛凛

34、面子碎得稀里哗啦

　　四人穿过长街，再拐了两道胡同，终于到了不朽城城主的府前。

　　雍不朽这人打眼一看，身穿锦袍，系着亮金丝的腰带，腰间垂着佩玉，手上再拎着柄扇子，头上也是珠玉冠束发，走起路来叮当当亮闪闪，浮夸的很。

　　可是他的府门倒挺简陋，跟他本人气质很是不搭。

　　朱红漆的大门爆着皮，鼓一块平一块，手指头按上去立时便能杵门皮一个窟窿，再要一抠，保管能揭掉大半张门皮。

　　大门两侧本应摆放石狮子的两座石墩上没有石狮子，却站着俩人，一水的青色窄袖短袍，腰间佩着刀剑，很明显是看大门的护卫。

　　俩护卫见着雍不朽垂头恭敬呼道：“城主。”

　　雍不朽一点头，终于找回了一点作为城主的范儿。

　　可是这边推开门，四个人还未迈进雍府的门槛，就听身后响起一把甩鼻涕的动静。

　　雍不朽一皱眉，翻身抬脚踹了一个护卫一脚，道：“埋汰东西，早告诉你要注意仪容仪表，不要随处擤鼻涕，怎这般不长脸？！”

　　那护卫身体顺势一歪，嬉皮笑脸道：“我错了城主，我下次一定长记性，你看不到的时候再擤鼻涕，绝不再碍城主的眼。”

　　雍不朽不甚满意地撇了一眼那护卫，倒也没再说什么，打头领着后边三人便走进府院内。

　　城主府的院内及正厅倒不似那两扇大门寒酸，院子挺大，院中两侧栽种着梧桐，此时节的梧桐花还未开败，大片大片地铺展在房檐上再垂搭下来，自然遮蔽出一片浓荫。
　　院子一侧有假山、亭台，绕着假山之下还有一方鱼塘，里面鲤鱼游得欢腾。鱼塘中心支出一道石梁，上头刻着俩字“龙门”。

　　方枝到底是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到鱼塘之上的龙门，一经领悟便立刻开口说道：“鲤鱼跳龙门？”

　　她这一路遭受到的苦难，即使是好人都得弄出个沉闷的性子，难得她一路头一次主动开了口，虽然声音甚小，还是被三人听到。

　　雍不朽站住脚拍手一乐：“一眼便看穿我在此鱼塘上巧设的寓意，真是位好聪明伶俐的姑娘。我方才便想问，这位姑娘是...”
　　鲤鱼跳龙门的喻示做的那么明显，看不出才有鬼，这位城主还真是个脸极大的主儿。

　　他话是问向灰师兄的，然而灰师兄面色平淡的很，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其实自方才灰师兄没有拒绝雍不朽的邀请，石小荞就猜到了他的意思。总之方大嫂便是要带方枝来不朽城的，再者这不朽城之内，还有哪里比城主府更安全靠谱的呢！即使是方大嫂还在，恐怕这也算是最好的去处了。

　　石小荞在一边开口道：“她是方枝，家乡受灾，随母亲一同避灾离乡，原本就是要来不朽城讨生活，结果母亲没撑住去了，现下只剩她一人，我们恰好同路过来......”

　　她话音未落，原本看起来有些木讷的方枝突然走到雍不朽身前跪下，说道：“我娘本想带着我一块到不朽城生活，可是她不幸走的早，没来到不朽城，现在我孤苦一人，早就听我娘说不朽城的城主是个大大的好人，求城主收留我在您府中做个使唤丫头，我什么活都能干，只想往后求个安生、求一口饱饭吃就足够了。”

　　她的这个举动倒实在有些让人惊讶，这一路上她沉默寡言，即使到了不朽城也没见她欢喜半分，然而此时却能揣度别人的心思，同时也为自己谋一条安稳的路，确然算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雍不朽一愣，随即弯身两根手指轻飘飘捏着方枝肩膀上的布料，看似是避免唐突她，但左右瞧着又都像是被方枝身上那身浆布褂的颜色吓住。

　　他微欠身霭声说道：“跪下作甚？我不朽城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的，有人慕我不朽城而来，便是我这个城主的荣幸。起来起来，路上奔波，我叫人带你去梳洗干净。到了不朽城里，不论是在城主府内还是外面，就都是自己家，再不会有苦难了。”

　　他果真唤出了比方枝年岁稍大的两个俏皮小丫头，让她们带着方枝去梳洗，再一股脑将怀里揣着方才路上买的一堆烂七八糟糕点、脂粉类东西递到俩小丫头手中，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拿去分了吧分了吧，每人一份平均分配，不许贪多。”

　　俩小姑娘话都不等他说完带着方枝便走，走出两步后其中一个几步又蹿了回来，突然探手在雍不朽的袖筒中摸索几下，抠出一把子小铜板，转身就跑。

　　雍不朽面色有些尴尬，城主的面子眼见着就要维持不下去了，便虎着脸向小丫头教训道：“真是没规矩，往后不可这般没大没小，不然我就让你们爹娘领回去，不许再在我府上混吃喝。”

　　俩小丫头秃噜着舌头扮鬼脸，一扭身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道：“这个糕一吃就是小红娘做的味道，这个脂粉也是虎子他爷爷卖的，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就是谁谁家的嘛，呸，都不是好味的东西，真难吃~~”

　　雍城主的脸面到此为止终于再维持不住，瞬间碎得个稀里哗啦。

　　雍不朽强撑出个淡定的笑，领着灰师兄和石小荞进了正厅，又叫人上了茶，这回他终于长了记性，没敢啰啰嗦嗦多交代什么，饶是如此端茶水进来的小姑娘还是不小心将递给他的一碗茶倒在了他衣襟上，然后帮他擦拭时又顺手掏进他衣袖中抖落出一个小铜板，呲着小虎牙笑着跑开了。

　　厅内终于清静了，雍不朽清了清嗓子，讪笑道：“下人没规矩，让琅兄和姑娘见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内容挺多的一章，但是明天依然要早起，实在赶不出来了，只能放明天章节里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