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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

  •   半个时辰后,石小荞耷拉着眉毛走进院子,这一天她都似乎不怎么开心。
      等第三天一早,她又一脸兴奋地出了门,半个时辰后再耷拉着手脚走回来,如此反复,足有三四日。
      那日吃中饭,饭桌上,灰师兄一边握着筷子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向她开口问道:“日日见你大早晨出去又回来,是又去拜访哪位山中邻居了?”
      她抬头,还没等说话,小丝瓜在一旁接口替她答道:“小荞姐在那边林子里下了个套,想要套一只恶狼,顺便带回来烤个狼腿吃。哪知恶狼狡猾,偏不上套,于是让小荞姐这几天都扑了空!”
      灰师兄的筷子在菜碟里打了个滑,什么也没夹就撤了出来,同小丝瓜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向石小荞,语气倍感无奈,道:“你就那么想吃烤狼腿吗?”
      石小荞放下筷子,端着她那一脸的菜色,幽幽地看向灰师兄:“那只恶狼曾经差点吃了我,我跟它有天大的仇,有仇就得报!何况灰师兄......你对我有几次救命之恩,又有收留之恩,知恩也得图报,若能猎到那只恶狼改善伙食,岂不报仇、报恩一举两得?”
      小丝瓜冷不丁叹口气,再接话,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作长声念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师兄,可作此解否?”
      灰师兄颔首一笑,问石小荞:“猎套设在什么位置?如何布置的?”
      石小荞便详细将布套的位置以及方法说出来,灰师兄听后沉思了一下,笑道:“那我可得小心一点,误踩了你设的套可就麻烦了。”

      当天下午,灰师兄背着褡裢出了门,临近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于是当天的晚饭,破天荒的有了荤腥。
      小白望着桌上盘中的那只烧鸡,大眼睛水汪汪地噗擦着,猴爪不住地擦拭着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小丝瓜却是装作看不见那只烧鸡的样子,目视前方,耐不住眼角却一个劲地向下偷瞟着。
      灰师兄先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小白,小白一把扯在手里欢快地啃起来。

      “咕嘟”一声咽唾沫的声响,小丝瓜背更挺、眼更直,目视前方,试图撇清自己的嫌疑。

      石小荞笑得伏桌抽搐,灰师兄也乐不可支,抬手将另一只烧鸡腿掰下,拿在手里略略停顿,看似向小丝瓜的面前递去,小丝瓜也不含糊,立马摆出姿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灰师兄道:“善哉。你既然如此坚持,师兄也不好强迫你”,说着就把鸡腿又拎走,小丝瓜硬撑着的表情眼见着就要塌下来,灰师兄又一本正经改口道:“纵然你不忍食它,它亦失命久矣。心既存善念,何拘于形式,你若不吃,岂不辜负它一番美味无人赏识?”
      鸡腿掉落到眼前的碗里,小丝瓜竖掌于面前,面色忧戚道:“阿弥陀佛。师兄所言甚是,它若活着,我不伤它,它若死了,我也不能辜负于它。”
      于是十分痛心疾首地也同去啃鸡腿了。

      想不到灰师兄是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只任他们吃,自己却绝不动一筷。

      这一顿饭饱,各自都心满意足散去。

      石小荞打着饱嗝回到自己房间里,外面天色将将要黑沉下来,尚不到掌灯时候,隔着老远她就看见房里桌子上似乎放着一堆东西,她走近桌边,伸手将桌上东西一拎,手掌下一套衣裙呼啦啦抖开,铺展在桌面上。

      石小荞眼睛一亮,赶忙摸出火石将桌上烛台的蜡烛点亮,就着烛光看过去,粉生生一件裙裳,甚是好看。

      美妙的一天还远远没有过去,外面的月光澄亮,顺着门缝、窗棱洒进来,屋里的每一物都照的清清楚楚。

      她躺在床上细细地端详着被她铺展在桌上的衣裙,半点睡意也无。

      索性起身将那套衣裙穿好,坐着、站着,各种摩挲不定。推开窗扇,已是月上中天,不知不觉已然子时到了。

      石小荞转身开门走出去,脚步轻轻摸索到旁边书房里,书房里三面木书架,层层摆放的书册有的很高,书房里便备了一架木梯子,是为小丝瓜准备,方便他找书的。

      石小荞把梯子抱出来,倚到房根处,自己便顺着梯子爬到了房顶之上。

      整个山谷悄然无声,被月光笼罩于其中,此情此景曼妙无比。

      半山坡上杏花早已被前几日的那一场雨打落,只剩葳蕤的绿色叶片层叠。海棠的花期稍晚,此时倒正是开得旺盛的时候。
      院外北边的那几棵海棠月色中依偎,晚风一吹,便有零星花瓣飘落,煞是美极。
      海棠树环抱之中,隐约有人影闪动,石小荞揉了揉眼睛仔细望去,依稀分辨出是灰师兄的身影,手里抡着一物,一下一下,似乎在刨着什么。

      石小荞顺着梯子下去,将梯子移回到书房里,再又爬下另一道下楼的梯子,向着院外面走去。

      之前曾听小丝瓜说过,灰师兄为了躲避小白,会半夜起床去偷偷挖酒喝。没想到今日被她撞了个正着,知道了他藏酒的地方。

      灰师兄倚在一棵海棠树下,开了酒封,仰脖喝下一大口酒,有少许酒液洒了出来,顺着他的衣领滑下去。
      挖酒的锄头就倚在旁边,可谓是逮着个人赃俱获。

      石小荞悄声走近,陡然开口道:“藏酒的地方已经被我看到,若想封我的口,就得把酒也分我一半喝。”

      灰师兄头都没回就笑了起来:“想要藏住一个秘密的最好办法,不应该是灭口吗?何须以酒封口这么麻烦。”

      石小荞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旁边,向灰师兄伸出手来:“灭我口之后,你就又要自己亲手操持饭食,还要面对小白和小丝瓜的挑挑拣拣,太麻烦了不值得,不如分我一口酒,我保证严守秘密,坚决不泄露丝毫。”

      灰师兄回头将酒坛递过来,石小荞用两手捧住,小小地喝了一口,虽然酒味甚淡,但也算别有一番风味吧。

      她把酒又还回灰师兄,扬头看着海棠下雨,随口道谢道:“这衣服我很喜欢,谢了,灰师兄。”
      灰师兄回头看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荞麦花的颜色,和你的名字挺相衬。”

      她盘腿坐好,抬手将膝盖上衣服的褶皱抻平整,就着月色再看衣服颜色,确然是荞麦花的淡粉色,随即笑了起来,打趣道:“我当你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呢。”

      灰师兄又仰头喝了一口酒,道:“你第一天来的时候不是说过?”

      “可是你当时没搭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听见了。”
      想想自来到此处,已经是一月有余,闲散的时光总是过得又快、又慢。
      快时如白驹过隙,你总弄不清时光究竟是怎么溜走的,无知无觉。
      慢时又如老太太漫步,一点一点,数着岁月而过,仿佛能看到时间幻化成青烟,一缕缕从眼前飘走。

      灰师兄又将酒坛子递过来:“还来一口?”

      石小荞摇头:“这酒无味,不如我家乡的酒酒意浓厚,要真喝下这一小坛,得醉的爹妈都不认。灰师兄若有机会,我让你尝尝我家乡......”,她一转头,正见着灰师兄一手扣着酒坛担在肩上歪躺着,头发顺着一侧脸颊垂落,微闭眼睛假寐,嘴角还隐约挂着一丝笑意,似在听石小荞说话,又似没在听她说话。

      石小荞呆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灰师兄似乎察觉到什么,将将睁眼之时,恰正看到她的脸蓦然凑近,双唇正正贴在了他的唇上。

      气息相抵、四唇相交,灰师兄的眼神清亮亮的,像是把被月光遮掩住的万千星光都收进了他的眼睛里,繁星聚于双眸,灿然闪烁,没有半点乌淘[ 乌淘:家乡俗语,音大概不准,具体哪两个字也不清楚。大意是:颜色混沌。]之色。

      一个不推、一个不撤,石小荞的脑子里闪过七七八八许多念头:他为啥不推开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继续?好像没皮没脸了点。
      撤退?又舍不得。

      灰师兄的手臂一错,坛里的酒借力被咣当出些许。

      石小荞迅速后撤几寸,麻溜地开口道起了歉:“对不起灰师兄,我一时没忍住...我...”

      灰师兄把酒坛子从肩上挪下去,在旁边地上放好,面上十分平和地回了句:“无事。”

      这俩字又让石小荞懵住了。“无事”是几个意思?
      他不生气她的举动?或者是说她还可以再亲下去?

      啊不不不!石小荞的内心一定住进了一只魔鬼,一定是这只魔鬼控制了她的行动和思维,不然她怎么会又凑上前去,顺便还用舌尖舔开了他的唇缝,还碰到了他的牙齿......和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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