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同人）风入松》简称死生

9、九、荒山夜战

　　又走了约摸一盏茶时分，封楚道：“你看，那是什么？”重景顺着他手指望去，但见山峦树影之中，零丁地露出一角小小的屋宇，便道：“好像是座破庙。”封楚双眼微微一眯，道：“是座土地庙。我们到那里借宿一宵罢。”重景笑笑，走在前面。他身量颇高，有些低垂的树枝便教他随手拨开，刮不到封楚头上。
　　那庙实已荒废了好久，两扇破门向内倒了一扇，另一扇也挂满了蛛丝灰挂。重景走在前面，忽道：“庙里来过人。”封楚目光在那指印尚新的门板上停了停，猛然一拉重景衣袖，道：“你跟我来。”飞身跃上树梢，向重景招招手。重景不知他少年人又有什么心血来潮的打算，微微一笑，也跃上树梢，跟着封楚向北而去。他二人俱是轻功绝顶，足尖在最柔的枝尖叶角轻轻借力，了无声息，却又迅捷无伦。
　　两人前行片刻，这下便连重景也听到了，道：“箫声！”封楚点头，轻声道：“是。想不到又见到了他。”重景眼里含笑，道：“你已见过他了？”封楚一怔，不明白他话里的意味，重景也不解释，身法蓦然加快。这回却是他走在前面。
　　转过一个山坳，两人都微微一惊。只见一片开阔的平地上立着几棵高大的松树，那日烤鱼的青衫男子就坐在树颠之上，手按箫管，呜咽吹奏。山中风劲，树梢来回晃动，那青衫男子却坐得平稳安详，束发的青色方巾与湛青的发丝随风飘荡，风华绝代。那男子脚下无数青碧色的蛇随着箫声扭动起舞，树下几个白衣人仿佛也禁受不住箫声低婉入骨的魅惑，手舞之，足蹈之，将衣衫抓得稀烂。另有一个披发女子卧在松树之下，一动不动，恍若昏去。那女子封楚却是认得的，正是铁尸梅超风。他心里不由奇怪：“她怎地到了这里？”
　　那青衫男子箫声之中所含内功极为高明，封楚正自凝神抵御其中内劲，却听重景极低极低的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他当年发誓不续罢《九阴真经》永不出岛，谁知终究还是出来了。”那声音就响在封楚耳畔。封楚一震，聚起的内息几乎乱了，心里却明镜般的一亮，低声道：“他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重景微微一笑。
　　封楚暗暗点头，心想闻得东邪黄药师惊才绝艳，当日一见，名不虚传，也难怪会养出黄蓉那样鬼灵精怪的小丫头。
　　他二人缀得极远，言谈间声音又轻，生怕黄药师发觉。只听黄药师的箫声微微打了两个花腔，余音袅袅，缓缓落下。封楚听得明白，那正是这世界里诗经《鸡鸣》中的两句“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教黄药师连吹了两遍。他闻弦歌而知雅意，心知黄药师是拐着弯儿骂自己偷听，偏头向重景眨眨眼，笑道：“被发现了。”跃到黄药师身边，笑着一揖。他生怕坏了黄药师的事，便不说话。
　　这次他站得近了，才发现树下白衣人中的一个正是欧阳克：此刻欧阳克衣衫尽碎，满脸都是血痕，那里还有十几日前的神气？封楚见他身边尽是青蛇，心里不禁也佩服：“我当日至少杀了他万余青蛇，这小子也厉害，竟然又找来这么多！”
　　黄药师箫声不停，一双幽邃的眼睛只在封楚面上一扫便即移开，眼里并无憎恶之意。封楚手一撑，坐在黄药师身侧，回头想招唤重景，不料来处青松叠翠森森，重景竟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但听箫声缠绵，凄恻入骨，蓦然间微微一错。欧阳克武功不弱，虽为箫声所惑内息错乱几欲呕血，终究不像其余人一般失去神智，趁着箫声内劲减弱之机，大叫一声，转身便逃，奴仆蛇群都顾不得了。封楚见他去得狼狈之极，把一张脸埋在袖中，硬是忍住了没笑出声来。黄药师见他逃走，吹奏的曲调一变，箫声引着树下蛇群渐渐散去，那几个白衣奴仆却身子猛一抽搐，昏了过去。
　　封楚微微一笑，撮起口型，无声地道：“了不起。”黄药师停下箫声，静静的望着封楚，封楚日日教朝臣禁军看惯了，一张脸皮千锤百炼，也不怕他看，两人正相对无言间，忽听树下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梅超风多谢今夜高人相助。”说话的正是不知何时幽幽苏醒的梅超风。
　　封楚听说过黑风双煞本是东邪门人，见此情景，一转念便知定是欧阳克梅超风之间又有了过节，梅超风不敌欧阳克蛇群，黄药师见门人受欺愤而出手。他只道黄药师定要与梅超风有所交代，谁知黄药师竟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身姿飘然，轻如陌尘。封楚连忙跟上。行出数十丈远，他回头，见梅超风兀自不觉树上相助之人已然去远，仍在望空深深拜谢。
　　黄药师在前，封楚在后，两人步履如飞，只盏茶功夫便奔出二十余里。突然间黄药师身法一停，立在当地。封楚不料他说停便停，出其不意抢了半步，几乎撞上黄药师背脊，自觉狼狈，哈哈一笑，退了一步。
　　黄药师转过脸来，淡淡道：“你同伴呢？跟着我做什么？”封楚两手一摊，笑道：“他脾气怪的紧，武功又高，走了便是走了，我找不到他。——是了，你怎么到了这里？”黄药师道：“只是见了故人。”封楚道：“梅超风么？你又怎么不和她说话？”黄药师眼中忽现怅然之色，摇了摇头。
　　他眼里的怅然宛然如伤，封楚本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一刹那也觉凄然，一句话堵在嗓眼里，不知怎么，却说不出了。他不知黄药师是否得知女儿便在江南，心道黄蓉笑忒忒的并不伤怀与父亲分离，便也没有说，只是道：“桃花岛主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之大，咱们竟又见了面，当真不容易。”
　　黄药师默然片刻，道：“你叫什么名字？”封楚一笑，道：“封楚，封豨之封，荆楚之楚。”黄药师低低道：“封楚？”却不曾听过。他顿了一顿，又道：“你往何处去？”
　　封楚苦笑道：“本来和朋友约好，说是明日借上一条船到太湖里玩玩，谁知他一声招呼也不打，说走便走。你有什么打算？”他待人从无尊卑之别，既不贱卑，也没有过敬尊的念头，桃花岛震烁江湖，二十多年前便已成名，他也只“你”、“我”相称。
　　黄药师眼睛微微一弯，并不在乎他语中无礼，缓缓将玉箫插回腰间，动作优雅，道：“泛舟五湖，倒也不错。”
　　封楚大喜，道：“那便同行！”
　　当夜两人又各在树枝上歇了。封楚劳顿一日，累得连拉住黄药师说话的心思也没有，头靠在松树干上，不一会儿便鼻音细细，闭目睡熟。黄药师黑曜似的眸色在封楚玉白的脸上略一流转，仰头望月，不久便也睡去。
　　次日一早封楚醒来之时黄药师早已立在树下，青色衣裾拂过齐踝嫩草，黑发扰乱风中。他背对封楚，不知站了多久，封楚怕他等得不耐烦，忙回手一拢衣襟跳下树来，道：“你——”
　　黄药师一回头，登时惊得封楚把余下的话吃回了腹中。
　　若非黄药师的身形封楚记得清清楚楚，便是打死封楚，他也决计想象不到眼前之人便是二十多年前就已身居五绝之位的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与洪七公不同，二十余年的岁月如刀竟无法在那张脸上留下丝毫痕迹，那分明是一张未及而立之年的容颜，只一双眼里，氤氲着依稀如渲的、不属于少年人的阅历与沧桑。
　　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便如同最雍雅最斯文的六朝子弟，清华绝俗，俊极无俦。
　　封楚当真是吓了一跳，不自觉退了半步，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你吓死人不用偿命的么？”黄药师眼里露出一丝笑意，悠然道：“我不曾见你吓死。”封楚一笑，道：“那是我命大——你这脸是怎么回事？”黄药师不答，探手入怀，取出一卷黄色的东西，封楚接过，却见是一张鞣制的面具。他在那面具的接口之处仔细研究片刻，心中已有了做法的大概计较，将面具递还给黄药师，心道：“这个极好。改日我也做上几张，贴在脸上，看那神出鬼没的什么‘霄青子’还有能耐偷偷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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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纯洁滴阶级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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