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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见君心多执念 ...

  •   冼红尘摸着香囊的软角和面上的纹理,从拇指和食指间划过,还能感受到温温的热度。这种触感委实遥远陌生,又让人有些怀念。她的手已经几年没能感觉到这种程度的温度了……冼红尘扇儿似的长睫忽扇了两下,润润的眼波便归了古井。

      方远满嘴都是胡话吧。
      她记得这年元宵前他们明明年节里才见过一回。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方远这么爱说胡话呢?是了,也就是他跟自己说些半真半假的甜言蜜语,她才会以为自己在方远心里真的很重要的呀……
      其实他和秦好川本质上也是一样的吧。
      也许愣要分出区别来,也不过是秦好川说的比做的好听一百倍,他说的比做的好听五倍。
      冼红尘情绪低落地拢了拳头,握住香囊,抬头看向方远。

      方远有些年少清瘦,但已经生就了一副容易勾搭小姑娘的模样。剑眉星目孤薄唇,如玉面容清平气,使人望而生悦。面庞总是温和的,只有眼里的光有些浅浅埋起来的傲气。
      明明他也就是个市井出身,没读满半年蒙学就送去做了账房学徒的账房先生,偏偏生了些清贵气出来。若非他现在还遮遮掩掩不敢给家里人知道,做不了正经读书人的士子打扮,走到街上妥妥已经要被误认为什么书香门第人家的清贵子弟了。

      他还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呀,在别人面前稳稳的,在自己面前就要显露出那么点儿调皮来。但冼红尘心里清楚,他本性上,终究是稳重的。调皮不过是他逗自己的表象而已。
      果然这时候,方远还是哄自己开心居多吧。

      冼红尘这么想着,决定趁这个机会跟方远说清楚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方远说:“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说。”

      “我……我可能没那么想和你过一辈子。你以后,还是跟别人成亲吧。”很难想象,这放弃方远的话有朝一日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但她确实说出来了,而且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冼红尘内心颇为平静,甚至还有一点儿轻松。
      哎,了却红尘果然是一件让人轻松愉悦的事,难怪天底下的和尚道士那么多。

      不等她心生更多感概,方远已经诧异地看了看她,还第一时间拿手背碰了碰冼红尘的额头,露出点不以为意的笑意来:“你不是发烧了吧?”
      冼红尘不自在地躲了躲,眉眼飘忽看向自己的脚尖,“我认真的。”

      方远觉得她有点奇怪,不过方远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心里的这点奇怪到底是冼红尘真的今晚奇怪,还是他的记忆出了偏差的缘故。方远一把拉住冼红尘的手腕,攥得有点小心,低头近近细细地看冼红尘神色,关切地问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就是觉得我可能没那么喜欢你。”冼红尘找着更容易把婚事毁掉的借口,她总不能跟方远说我觉得你没那么喜欢我,为免以后互相折磨,我们还是分了吧。这实在有些撒娇的感觉,不像是要跟他了断,倒像是要他在自己身上多花些心思似的。
      冼红尘试图把手拽回来,往回拉了好几下,都以失败告终了。别看他面上似乎以为自己在开玩笑,手劲居然出奇地大起来。

      方远一把夺过冼红尘手里捏着的香囊,指着这个香囊跟冼红尘说:“送给我的香囊你都绣好了,还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不好笑你知不知道?”

      “都说了不是送给你的了。我也不是开玩笑,我就是不要嫁给你了,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冼红尘觉得自己比多年前的方远果然是要冷静一些,理智一些,唉,这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终于也藐视了一回他的脑子,居然还是沾了多吃几年盐的光。

      “各走各的?”方远抿住了有些淡薄的嘴角。他仔细瞅着冼红尘的神色,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我就是要娶你。”

      冼红尘就知道方远没那么容易摆脱掉,他这个人一向是十分执着的,不达目的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要不然也不会在他母亲都强烈反对他念书的情况下,偷偷自学偷偷去考科举了。

      如果回顾一下方远的自学史,也很是一种传奇了。书是很贵的,常要四五百文一本,甚至一二两一本的也有,方远看的书基本上都是他弟弟不要的旧书,有时他做事那酒楼的少东家也会支援他一些少见的书本,学习也是偷偷的,要防着他母亲知道了发火。不时还要冼红尘给他打掩护。
      他就在这种情况下,超越了他那个供在本府最好的徽山书院念书的弟弟,考上了科举。

      方才一个人的时候,冼红尘绣着绣着香囊也想过了,为什么隔了六年了,他还要大老远跑回来纳自己。六年了,他也已经成家立业五年,也达官显贵了,说不定小妾都不知道多少个了,他还能对自己剩多少感情呢?

      他跑回来纳自己,大概也就是他这种执着的性格作祟,当年被抢走的女人,怎么也要抢回去才算圆满。
      等他真的得到了,大概也就可以丢到一边去了。

      冼红尘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也许有那么点难过的神色表露出来。

      方远还是看到了,他又问:“到底是怎么了?”
      冼红尘摇了摇头,方远等了半天,看问不出来,原地转了几圈,就跟冼红尘说:“我这次去考一定考中,考中了,我的月薪就不用上交了,到时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我真的不想嫁给你了。”
      冼红尘语气平静,还有点儿她自己都能感受得到的无情。

      她伸手要拿香囊,结果方远根本不还她的,转身就走。冼红尘连忙追上去想抢回香囊来。
      她一直追到桥洞附近,方远才冷静了些,停下来,他想不通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变得跟上辈子不一样了,明明其他都一样的,冼红尘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难道这就是上天给他重来一回的代价,得到了些什么,就要失去另一些什么。

      冼红尘也终于气喘吁吁追上他了。
      她一把抓住方远的袖子就伸出手来,“把香囊还我。还了我,你就走吧。”她的眼中端的平静,古井深泉一样没有波澜。

      方远心口滞了一滞,本就在他手里惨遭蹂躏的香囊,变形得更厉害了。面前的河水清澈见底,波光凌凌,映出两个偏黑的人影。边上是一座白石拱桥,石头在风吹雨淋之下亦有磨损……人的感情,在经年累月的过程中又怎能比石头还耐磨?

      方远正要说话,忽然面色一变,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突然侧过来捂了冼红尘的嘴,使劲抱住冼红尘,半拖半抱地就拉着她掩到了桥洞下。冼红尘给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方远怒向胆边生要走非常途径让自己改主意,使劲一口咬到了方远的指头上!

      方远轻嘶一声,却仍然没有放手,他贴到了冼红尘耳边,在她耳后悄声跟她说:“你哥和秦……一个人过来了。别说话,我不想对你怎么样。”

      不就是元宵夜在外头遇上冼良才,又不是在自家院中被撞上了,难道他还心虚不成?
      又是借口!
      冼红尘又狠狠咬了一口!

      方远估计是实在熬不住,闷哼了一声。紧接着,冼红尘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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