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宝莲灯·时差》一领淡鹅黄

29、叛逆期

　　那男人是谁？对她好么？知不知道寸心向来是个顺毛驴，闹脾气的时候要哄，绝对不能顶牛？

　　说的好像你哄过她似的，杨戬自嘲。在他们吵过的那些架里，到最后总是寸心悄悄的消了气，默默的在夜里靠了过来。只除了一次，杨婵看不过去，偷偷买了一束花，一字一句教会哥哥去道歉，却又被寸心听见，抢过花丢进了马桶。

　　“我将来绝对不找我哥这样的——没情趣就算了，连束花都送不出去！”杨婵也动了气，却不敢和哥哥闹，只在房里暗搓搓的发短信给常娥，谁知一不小心按错了键，竟然发给了杨戬。

　　还在赌气的寸心正在跟杨戬对峙，看见他的手机亮起，劈手夺过来要摔，却不留神看见了杨婵的短信，拿电话的手停在半空，忍了再忍，终于很没形象的笑瘫在地上。

　　“那你要找什么样的？”杨戬自觉尊严受到了挑战，可仔细想想，自己也的确算不上一个好的恋爱模板，这句话在脑海中盘桓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而当初那个连公然指责哥哥都不好意思的三妹，终于长成了一个俏丽甜美的大姑娘，含苞春蕾似的，带着颤巍巍的朝露，眼瞅就要开出诱人的芳华。这样珍而重之在手里捧了二十几年的妹妹，要是不言声就被什么人带走一去不回，简直比要了杨戬的老命还可怕。

　　“你这班上了几个月，别的本事没学会，倒学会跟二哥顶嘴了。”杨戬沉着脸，一双浓眉挽成个疙瘩，显然十分不悦。

　　杨婵被他的面色吓得一缩脖子，嘴上却不肯服软：“我都这么大了，二哥却总像管三岁孩子那么训我，难免物极必反！”

　　“我看不是物极必反，是有人教唆吧？”

　　杨婵的心里“咯噔”一下，偷眼看了看哥哥，索性将心一横：“什么叫教唆？我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想法，难道总跟着哥哥后头当应声虫，一辈子唯唯诺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叛逆期”？

　　常娥是这样说的：“婵儿总有一天会长大，要有自己的主张，你总是限制她这限制她那，她嘴上不说，某一天积攒到了极限，到底还是要爆发出来的。”

　　我给她安排的都是最好的，她为什么会爆发？杨戬心里嗤之以鼻，却不想公然反驳常娥，只点点头：“那依你说，该怎么办？”

　　“不如你顺着她，看她到底要往哪儿去，要是她走的方向对，那自然不必说。要是她走错了，自然明白自由是有代价的，也就知道你的苦心了。”

　　敢情不是你妹妹！杨戬腹诽了一句。要是走错了，跌了跤，到头来还不是我去心疼，去补救，去给她收拾残局？

　　然而温文尔雅的杨教授并没发作，只是摘下眼镜擦了擦，微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考虑下。”

　　常娥提壶替他续了一杯茶，报以同样的笑容。杨戬在心里叹息，这会儿若是寸心在场，一定立刻就看穿他的意思，跳起来指责杨戬“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寸心从来不会像常娥这样说话。

　　她只会把杨婵的缺点都挑出来，噼里啪啦的数落一顿，然后近乎虚脱的躺在沙发上望天，忽然吁一口气：“可她是你妹妹呀！要是因为这点子毛病你就不管她不理她，让她自生自灭，那你们还当什么扯淡的兄妹？”她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望着杨戬，“更何况，令妹比起我，还是挺替哥哥省心的。”

　　“二哥你笑什么呢？”杨婵绕过餐桌，好奇的端详着杨戬。这人方才还在黑着脸训她，这一会就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角噙着笑，仿佛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

　　杨戬回过神来，收了笑轻咳两声：“周末我有个同学聚会，不如我带你去，要是他们那里有什么机会，你也可以……”

　　“我不去！”

　　“杨婵！”

　　“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周末总要跟同事朋友吃吃饭逛逛街，哪儿能还像小时候那样，在你后头当跟屁虫？”

　　“可是……”

　　“没有可是！”杨婵把桌上的碗筷收起，一股脑丢进水池，“我周末约了常娥姐，去远郊一个农家院住两天，先跟你备个案，免得到时候找不到我，你又发飙。”

　　“那你的盔甲呢？要不要试穿了？”

　　“有空再说吧！”杨婵拎起背包，飞快的闪身出门，“二哥给我定做的，肯定错不了！”

　　杨戬望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女大不中留，也许常娥说的对，是时候放手，让三妹自己去跌跌跟头，不管怎么样，他这个哥哥总不能跟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要看着她远去的。

　　他认命的系上围裙，才挽起袖子，门铃就响了。杨戬翻了个白眼，一定是这妮子又忘了带手机钥匙，转回来取。

　　门外果然是杨婵，侧身避过哥哥，一溜烟挤进屋子，在沙发上翻了一通，好容易寻到钥匙，这才松了口气，转身略带腼腆的笑道：“二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杨戬不答这话，只静静等她开口。他这个妹妹平素无法无天，但凡一脸“做了亏心事”的表情，后头必定藏着点什么大新闻。

　　果不其然，杨婵一启齿，就把杨戬惹翻了：“秋季推广秀还有一个月，等我回来就要立刻开始准备，你现在跟我说你来不了了，我怎么跟镇抚司的人交代！”

　　“二哥！”杨婵被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往门口退了一步，“公司奖励优秀员工，刚才通知我抽中了去泰国度假，正好撞期嘛……”

　　“推广秀的日子也是早就定下的，你不知道？你刚才还怪我把你当孩子，做起事来却出尔反尔毫不守信，不要说我，就是别人，又要怎么看你？”

　　杨戬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很重，这副模样不知吓坏了多少学生，杨婵却满不在乎，近前抱住他的手臂，软软求道：“二哥，你不是想让我离开九霄么？我辛辛苦苦几个月，总不能一点福利都不享受，拍拍屁股就走呀……等我从泰国回来，就写离职信，你说好不好？”

　　她好歹应承了辞职，杨戬无可奈何，只得放她去了，这里正琢磨如何跟梅家兄弟开口，门铃却又响了。

　　简直拿她没辙！

　　杨戬不情不愿的开了门，却吃了一惊。有个女孩子站在外头，镶满铆钉的夹克搭破洞的黑牛仔裤，已经留到肩头的长发挑染成层次不一的亮橙色，和寸心极相似的眉眼上带着笑，正打算再按门铃。

　　“你是……丁香？”

　　杨戬努力回忆了一下她原来的样子，终于对上了号。作为老师，他并不在乎学生的衣着到底是规规矩矩还是朋克嘻哈，但丁香长着一张这样的脸，杨戬就很难不用寸心的穿衣风格去和她比较。

　　“那个……我能进去么？”丁香看他发愣，有点不知所措。

　　杨戬看了一眼邻居王太太的窗子，乳白色的帘栊轻动，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后头窥测：“现在不太方便。”他的手牢牢挡在门上，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有什么事，周一下午2点答疑时间到办公室见我。”

　　丁香却显然不是这样的答案就能打发的：“我是朱师父推荐来的，难道也不行么？”

　　“朱师父？”

　　“朱天蓬师父呀！”丁香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双手递过一张纸条。杨戬疑惑的打量着她，那纸条上的字迹的确是朱天蓬的，写的无非是“此女于鄙所实习，为人聪慧热情，有志为镇抚司尽绵薄之力，望收用”云云，但杨戬心里雪亮，朱某那个八卦性子，无非是见丁香跟寸心生的仿佛同胞姐妹，所以撺掇了她来，捉弄自己的意思。

　　正想着，朱天蓬的电话已经到了：“杨小二，怎么样，我推荐的人不错吧？”

　　杨戬瞟了一眼凝神静听的丁香，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面上却堆起了笑：“人是不错，不过我们的活动耗神费力，报酬又低，她一个女孩子家，恐怕适应不了。”

　　“我可以不要报酬！”丁香双手抱拳，竟然半跪施了个礼，“请你收我为徒！”

　　杨戬未及答话，只听朱天蓬在那头笑道：“我实话告诉你说，咱们可能还真用得上她。”这厮压低了声音，像是怕人听见似的，“你妹妹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下个月的秋季推广，她档期排不开。”

　　杨戬没作声。三妹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呼，却最后一个通知杨戬，分明是吃定了哥哥不肯把她怎样。

　　朱天蓬犹自不知死活的笑着：“杨婵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托我跟你说。所以你看，丁香这姑娘来的正好，身高也合适，要不你做了大半年的那套女式铠甲给谁穿，你说是吧？”他压低了声音又道，“猴子跟我说，你俩办的那案子有点棘手，等见了面，大家得好好商量下。”

　　你们安排的天衣无缝，我还能说什么呢？杨戬苦笑，向满眼期待的丁香略一点头：“我大约下星期四回国，到时候你来镇抚司报道。”

　　丁香欢快的离去，杨戬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有些人，有些事，说是阴魂不散也好，说是魂牵梦萦也罢，总会在你放松警惕的一刹那，在脆弱的心间轻轻划上一刀，全不顾人如何鲜血四溅。

　　寸心现在在哪儿？是已经回了英国，还是尚在国内？那个姓谭的男人是否在她身边？他应该不会像自己一样，总是惹她哭，总是让她跳脚，总是将她弃置不理，让她为自己伤透了心。那寸心呢？会不会就此掀开新的篇章，而把旧日引她悲泣的一切抛诸脑后，自此不再回顾？

　　刚刚凝结的伤疤又一次无情的被撕开，只因一张相似的面孔。杨戬惊讶于自己的脆弱，却也第一次体会到了思念的无所不在。除了三妹，他从未如此渴望见到什么人，那样缠绵的、凄楚的酸意，在杨戬心里不可遏制的蔓延开来，像是带刺的藤蔓，将他的心层层包裹，无处逃脱。

　　而这一切，不都是你最初就该料到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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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我不知道小寸上辈子欠了杨戬多少钱，但杨戬一定欠杨婵很多。
又或者，小寸其实欠的是杨婵？
anyway，你们想念我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