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弄枪》光中尘

2、凶宅暗道

　　“哥哥昨天就没回来了。娘说哥哥一定又偷偷跑出去玩了，一定是死在外面了……”说着，小孩眼睛一红，哽咽起来。

　　冉明珏心一沉，缓缓道：“小郎君，你把你哥哥之前跟你说的话原原本本和我说一遍可好？”只怕这个傻子哥哥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小郎君嗯了一声，情绪稳定了一下，慢慢讲了出来。傻子哥哥两天前和小郎君说，他见到一个外乡人。傻子哥哥玩球的时候不小心把球扔到了树上，是一个外乡人帮他把球拿了下来，还嘱咐他要小心一点。

　　“就这样？”冉明珏问道。这听起来太正常了，正常到不应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这样。”小孩的眼睛又红了起来，“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想和哥哥玩球……”

　　“别害怕。小郎君，你再好好想想，你哥哥还和你说了什么？”冉明珏有上前一步，急切地看着小孩。小孩看见他的样子似乎吓了一跳，害怕地后退一步，小声道：“我、我不知道了……”

　　“别害怕，仔细想想，肯定有什么！”

　　“你们在跟我儿子说什么？”宅子里迈出一个妇人。她穿着暗红色袍子，小步小步地跑到孩子身边，双手绞在一起拦在他身前，戒备地看着两人。

　　“夫人，我们是……”

　　“你先回去。”妇人一推小孩的背，挡在他面前，抬高声音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带一个孩子，两位说不过，不会准备动手吧！”

　　冉明珏一句话还没说就被打成说理不成恼羞成怒要动手的狂徒，都快被气笑了。惜时转向妇人，手刚要抬起就被冉明珏按了下去，后者扬声道：“小郎君，你哥哥现在没死！你要是好好回忆一下，我们说不定能把他带回来！”

　　妇人脸一青，转身抱起不愿走的小孩，大声道：“那小子脑子不好，经常不见，谁说死了。不用管他，过两天就回来了……”

　　“可是，娘你不是说过……”

　　“你这孩子怎么听风就是雨，我就顺口一说！”妇人有些不耐，对冉明珏两人的口气更差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乱说！走吧走吧！再胡搅蛮缠我就告官了！”

　　她说完就抱着小孩往里走，谢惜时想要追上去却被冉明珏拉住了。他不解地抬起头，看见冉明珏摇了摇头：“她是认真的，我可不想见到仙官，别追了。”

　　“可是你要找人。”谢惜时不明白地皱起眉头，“你找到人，就可以把事情告诉我，所以我现在应该进去逼问。”

　　他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倒是让冉明珏无从反驳。他也不反驳，就抓着惜时的袖子，对他说：“现在不行。”

　　“你不想找到人，还是不想告诉我？”

　　冉明珏哑然失笑道：“不是，我没骗你。但咱们问题已经问出去了，别人不愿意回答也没办法。别用这种目光看我，我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么？命令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谢惜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一抿低声哼了一声放过这个话题，追问道：“那你接下来去什么地方？”

　　对方这算是放过自己了。冉明珏松了口气笑道：“那孩子说傻子哥哥遇到了胡岫，那肯定就在这附近，不妨再找找吧。”

　　“好。”谢惜时转身要走，被冉明珏一把拉住。

　　“等等，看看地图，找人也要有章法。”冉明珏摸出自己的手绘地图，在自己所在的地方圈了一下，“这附近都是住宅，大概有七八户人家。你对这一带熟悉么，知道哪里可以藏人么？”

　　“我去问。”

　　冉明珏一怔，才想起对方是个瞎子。对方动作流畅，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这件事。“一起去吧。”他合上地图，拉住谢惜时的手，“省得你整天担心我会跑掉。”

　　谢惜时冷静地反驳道：“我能找到你。”

　　冉明珏举手投降：“我知道了，我们走吧！”他刚踏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一个怯怯的声音：“大哥哥，我现在能告诉你们哥哥说的话么？我想起来了。”

　　冉明珏猛地转身，看见刚才的孩子悄悄从一个墙上的小洞里望着他们。他按捺着激动，使劲点了点头，过去温言道：“当然。”

　　“哥哥、哥哥他说那个外乡人特别好，帮他把桃树上的球拿了下来。他还说球落在那种地方，好害怕被屋子里的妖怪吃掉。”

　　“妖怪？”冉明珏低声自语，“小郎君，你娘可有叮嘱你哪里不能去的？比如说，里面有妖怪会把你吃掉这种……”

　　小孩缩了缩脖子：“右边小河边的房子娘不让去，说那里死了很多人，有几百年的大妖怪……”

　　没错了，肯定是那里。尽管冉明珏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怎么看，一所死过人的凶宅都是极好的藏身之所。

　　说来有趣，凶宅前竟然种了两棵桃树，在这季节开满了桃花，鬼气森森的房子反而被映衬得格外璀璨，冉明珏能想象出过去这里佳人相对顽童成群的盛景。可惜桃树没能镇住鬼魂，如今桃花依然娇艳，可这里却已经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凶地。

　　他站在这屋前笑道：“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人们提起就如此惊恐。”

　　“听说这里曾经被当做巫蛊祭坛，全家皆被折磨而死，被发现的时候小女儿还剩一口气，不久就死了。其间和小女儿接触过的所有人后来都一个个死于非命。”谢惜时幽灵一样出现。他刚才坚决甩开冉明珏的手，差点把这位热心青年的骨头折断，迅速去周围打听了一圈，搜集了不少消息才回来。

　　冉明珏脸上一副无所谓的笑容淡去了，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开口道：“那么，胡岫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惜时这次没有跟他多费口舌，手一指大宅的几扇门同时洞开，漆黑的房间里飘来腐朽的气味。他幽幽朝着冉明珏“看”了一眼，然后飘进了大宅里。

　　冉明珏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挑衅了。

　　他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露出一丝微笑快步跟了上去。

　　这宅子看上去大，实际上却并没有几个房间。说来也奇怪，这房子设计诡异，几乎照不进阳光，因而屋里里温度很低，冉明珏有些后悔自己穿的太少了。他四处查看着，在角落摸到一根油灯便掏出火折子点上。房间亮起一角，总算能勉强看清各处。

　　这房间没有半分人气，桌上柜子上堆满了灰尘，角落储存物品的罐子刚揭开一条缝就飘出难闻的气温，冉明珏迅速把它重新盖上。环顾四周，刚才也怪两人来得急，地上被踩得乱七八糟，看不出之前是否有人来过。

　　所有房间都检查完，冉明珏却并没找到胡岫的身影。他在房间里打着圈，自言自语：“不可能，难道只是在这里歇脚？不对，我没找到他往别的地方走的证据……”

　　他正自言自语，忽然在房间中间停下来。他使劲踩了踩地面，终于知道自己之前忽略了什么：“谢惜时，这里声音不对！底下是空的，肯定有东西！”

　　谢惜时迟疑地说道：“我一时砸不开……”

　　“不让你砸不让你砸，咱们换个方法。”冉明珏说完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有点危险，你先别过来！”

　　谢惜时乖乖站在原地，片刻后听到外面一声巨响。他脸色微变，本来就白的脸孔更加透明，他迅速起身冲了出去，注意到宅子的院子地上多了一个洞。他不在意这个洞，展开灵力疯狂地寻找另一个人。

　　不过这次，对方在被找到之前先抓住了他的手：“不是说让你在屋里等我一下么？这边都是灰尘，吸进肺里不好。”

　　谢惜时小心翼翼地伸手顺着对方的手臂挪上去，摸了摸对方的脸，确认他没事，才安心地恢复冷淡状态：“我应该保护你的。”

　　“保护我？其实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保护。咱们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冉明珏嘿嘿一笑，牵着谢惜时的手把他带到大洞旁边。尽管知道对方有办法“看见”一切，冉明珏仍然下意识地把他当做普通盲人，只要想起了就会牵着他的手。

　　冉明珏打了几个喷嚏，挥挥手散开身边的尘烟，俯身向下望去。大洞下方透着光亮，边缘不时有土石落下，在里面砸出响声。

　　下面有东西，他确定地告诉自己。

　　他握了握谢惜时的手，告诉他：“这里有个大洞，我要从这里下去。”

　　“你是怎么弄出这个洞的？”谢惜时自顾自问道，他蹲下身手掌在大洞周围摸索着，然后喃喃道，“有硝石的味道……这是什么？对了，前朝有过一种叫□□东西，听说用硝石木炭和硫磺可以制造出来。”

　　谢惜时的口气相当笃定，冉明珏也并不隐瞒：“没错，差不多的配方，我稍微改进了一下。凡人也要有凡人的武器嘛。我说，我要从这里下去，你就在外面乖乖等着怎么样？”

　　冉明珏好不容易显露一下自己的体贴，回复他的就是惜时毫不留情的一脚，猝不及防地被修者踹下了了洞口。

　　他落下的短短一瞬间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放映了他短暂的一生，铺天盖地的死尸都变成他自己的脸孔，战友的脸在遥远的地方迅速飘过，然后定格在惜时那张不留情的脸上。

　　半秒钟之后，他启动了手腕上的机关，两只袖箭连着细丝破入两边岩壁，下落之势随即急减，当细丝绷紧之时冉明珏便停在了半空中。他收回袖箭，接着反弹之力一翻身看清下方，稳稳落在地上。

　　随着一道阳光从上面射下，地道两边的墙壁上的火把猛地燃烧起来，光明以冉明珏为中心向两边蔓延。冉明珏抓紧武器，被突然点燃的火把下出现的惜时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

　　“小心！”谢惜时话音未落，冉明珏已经条件反射地窜了出去，前者伸到一半的手一顿，翻手为印，在身前竖起了防护。

　　墙上机关声哒哒转动，随着一声咔擦声，到位的机关朝着两人射出雨点般的铁头箭。

　　冉明珏在窄小的地道中上蹿下跳，机关仿佛有眼睛一般追着他跑。他有苦说不出，心中猜到这些机关恐怕都有法术加持，他一个凡人没法干扰法术，偏偏谢惜时也乐意看他的笑话。

　　他的手套上生出利爪，抓在地道顶上反身爬过，箭雨跟在他的身后如影随形。他手一松在地上打了个滚，回身朝着谢惜时的方向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叫：“谢惜时，帮个忙！”

　　话音未落，冉明珏一纵跃入谢惜时的防护之中，身后的箭支噼里啪啦地折断。谢惜时举着灵力，问道：“你没事吧？”

　　“得救了，谢谢你。”冉明珏一脸苦笑地站在他身后，“看来我一个人下来还真不行。”

　　“跟我来吧。”谢惜时若无其事地说道。他手一挥，紧追不舍的铁箭便断了魂般纷纷落地。

　　冉明珏在后面看得惊奇不已，忍不住鼓起了掌。“太厉害了！”他一点也不吝惜赞美之辞。

　　地上一枚铁箭动了一下，突然极速朝他飞了过来。谢惜时侧过身想去挡住，冉明珏手腕上已经弹出一把短刀，反手一刀在面前切断了铁箭。

　　谢惜时嘴唇动了动，最后道：“你也……挺能干的。”

　　“谢谢夸奖。”冉明珏收回短刀，“能再多夸几句么？被你这么厉害的人夸奖感觉很好。”

　　谢惜时从没见过这样顺杆爬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冷着脸向前走去，冉明珏也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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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