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宠妻日常》鱼筝

11、探病

　　乔二公子来到北宸宫的时候，摘星楼前正守着几位白衣巫奴，他知晓那人一贯不习惯人贴身伺候，却不想眼下这病着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 乔公子！”

　　“你们家大人可是歇下了？”

　　“应是醒着，前面御医来过一回，但是大人本就擅长岐黄之术，也不让我等煎药，大人没发话我等也不敢进去，烦请公子劝劝我家大人了！”

　　乔子然听了这话不禁蹙了眉头，点点头就进去了，他二人关系非常，下面的巫奴均是知晓的，此时见他前来探望，巴不得他赶快进去帮着劝劝。

　　乔子然来过这摘星楼几回，知道那人素来呆在二楼，便径直上了楼。刚转过木梯，目光所及是一地的筹子，连带着并几枚铜钱和龟甲一起撒落在地下案上。再望过去，只见人人崇敬的国师大人正一身月白长衫支着脑袋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旁边小香炉上方，一股细烟正袅袅升起。

　　“这是怎么了？”他素来喜净，做什么都讲究个整洁，住处更是如此，眼下是在不符合他一贯的习惯，“有生之年我竟能看见你如此凌乱不整的模样，实在是稀奇。”

　　薛瑾微睁开眼，他双眼狭长，换做以往，这种动作定时是充满锐利威严无比，但是换做此时此景，却难得多了几分疲惫慵懒，细细看去，眼底尚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青色。

　　“你现下到我这里倒是有如出入无人之境了。”他嗓子微哑，却依旧从容不迫。

　　乔子然绕过那一堆分不清东西的算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又自顾给自己斟了杯茶水，尝了一口，果不其然已是冰凉，乔子然放下杯子，方才再次问道，“你这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我听说你把太医都赶了回去？”

　　“不过小病而已。”

　　乔子然一脸不赞同， “虽说十个太医都比不上你国师大人一双妙手，但医者尚且不自医，你这也未免太过勉强，连一杯热茶水都喝不上。”

　　薛瑾却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你今日来是有何事？”

　　“你就不能当我只不过来探病的？”见他毫无反应，乔子然叹了口气，终是说道，“前两天咱们的庆王殿下完婚了，你猜怎么着？那位小殿下也去了，且同另几位关系亲密，大家可都是议论纷纷啊——”

　　薛瑾依旧表情淡淡，让本以为会引起他注意的乔子然不禁有些气馁，“怎么，你不是对哪个小殿下感兴趣？”

　　“我记得你前几日并不在京中。”

　　“那又如何？”

　　“既是这样，有些事就不必太过操心了，在者，”他似是想起什么，垂眸缓缓道来，“她之事皆与我无关。”

　　见他不似随口一说，乔子然笑了笑， “也是。”

　　这边白天才说过，结果晚上薛瑾就看到了那个他口中与自己无关的那人。

　　她是如何再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来的他已经不想深究了，只不过，她的确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殿下似乎忘记了臣说过什么了。”

　　北堂静被这语气颇有些重的话给唬了一瞬，只见那人此时坐在榻上，肩膀上刚披上一件薄如蝉翼的单衣，烛光有些昏暗，叫人有些不看清他神色。她立在榻前，手上提着的食盒放也不是提着也不是，看上去颇有些窘迫。

　　“我听说你病了，就想着来看看你，白日里人多不好进来，这才晚上来过来。你用膳了么？我给你炖了点鸽子汤，嬷嬷说最是养人了。”见他抬眼望过来，又连忙补充解释道， “你放心，我没跟任何人说过我来这里了，她们都不知道的！”

　　良久，薛瑾叹了口气。

　　“汤放哪里罢，小殿下可以回去了。”

　　见他态度软化，北堂静眼睛亮了亮，连忙将食盒放到旁边的桌上，又将汤盅取了出来，打开，小心翼翼地送到他手边才停了下来。

　　薛瑾看了眼那张满含期待的脸，有过一丝迟疑，终究是接了过来。

　　北堂静站着看了一会儿，便开始打量起他这屋子起来，也就看到了那撒了一桌一地的算筹。

　　“那就是算卦的东西了吗？我曾在书中见过有关描述，这样散在地上便能看出卦象了么？”北堂静好奇地走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瞧着。

　　薛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还是回答道， “不过是撒了罢了。”

　　“原是这样。”北堂静恍然大悟，接着便开始动手收拾起来，薛瑾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得随她去了。

　　“听说，小殿下现在已经搬出冷宫了？”薛瑾似是不经意问道，却不是个疑问句。

　　北堂静没有多想，自顾着继续收拾案上，一边不忘回答， “嗯，我现下住在最南边的那座宫殿，原来叫做临霞宫，不过皇姐说那边多年空置，让我重新挑个宫名增点人气。”

　　“可是想好了？”

　　“尚未呢，送上来的有三个名儿，临阳宫，临安宫，安阳宫，我觉得都很好。”

　　“不若安阳罢。”薛瑾看着那个小身影说道。

　　北堂静也收拾分类好了，听见这话便走了过来，一脸赞同，“我也觉得安阳很好！”

　　“小殿下，夜已深，你该回去了。”

　　“嗯，你好好休息，明晚我再来看你啊!”

　　薛瑾心知即便是拒绝了她也依旧会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这北宸宫，索性不再说什么了，见他没有拒绝，北堂静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段时间，宫里最忙的就属于内侍监了。前脚庆王爷的婚事刚忙完，后脚就要开始忙着四殿下换宫殿相关事宜。虽然陛下没说什么，但这事二殿下三殿下都是用了心的，光是宫殿里的布置摆件都换了几种方案，足以说明几位贵人对这位四殿下的重视，宫人们办起事来更是半点不敢马虎，没看见前两天就因为三殿下不满意安阳宫宫墙内那几株梅花惩罚了好几个负责此事的宫人么？都是血的教训，那几个倒霉鬼现在还躺在监栏院里躺着呢！得亏遇上的是三皇子，这要是大皇子还在宫里，犯了这样的事，只怕连小命都得丢掉。

　　这边，宫人们还在上下忙活，北堂旭皱着眉头步入了安阳宫，只见北堂静正坐在小榻上摆弄一个玉质的九连环，仿佛周围来回走动的宫人都瞧不见。

　　“静儿，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北堂静挥挥手让行礼的宫人平身，也坐了过去。

　　北堂静见他来了也没起来，手上动作不停，“没做什么，就拆这个了。”说着，不忘扬了扬手上的物件。

　　“倒是别致，哪来的玩意儿？”

　　“卫萧给的。”

　　北堂旭笑了，“卫小公子心高气傲，难得你们倒是合得来。”这话不假，不同于谢国公府不过是承袭的爵位，卫国公可是手掌兵权的，又德高望重，深受今上器重，卫萧作为国公府独子，在这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贵族，便是傲上一两分也不为过。

　　“嗯。”

　　他接过宫人送上来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发现这人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是北堂静要求一起带过来的宫女，似是叫碧落什么的。

　　“你可是叫碧落？”

　　碧落不想能得三皇子问话，一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压了压，回道： “回三殿下话，奴婢正是叫碧落。”

　　北堂旭见她虽惊讶，到底是有几分从容，遂也点点头，“这名字可是本名？”一般的宫人到了这宫中，主管宫人都会为他们重新取名，权当忘了以往诸事，重来一遭，也有送到贵人们面前，让贵人们亲自取名以示恩宠。不过，也有因原来的名叫起来顺口懒怠再改的。但碧落这名却是起的有些差了，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好的意味。

　　“回三殿下话，奴婢本名碧水，这名儿是当初入宫的总管嬷嬷给取的。”

　　“嗯，从今往后，你便用回原名碧水罢。”

　　碧落也不敢问缘由，连忙应了，倒是北堂静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她三哥，北堂旭摸摸她脑袋，笑了笑，“碧落这名儿不好，我给她改了也是为她好，怎么还不高兴了？”

　　北堂静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用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嗯。”说着，又开始低头解那串九连环了，北堂旭见她解得认真，也不打扰她，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记得皇姐库里好像也有几个这样的玩意儿，是红玛瑙制的，你若喜欢，改天我去给你寻了来。”

　　“嗯，谢谢三哥，”北堂静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我可以送给卫萧做回礼么？”

　　北堂旭失笑，“难得静儿也知道要送人家回礼了，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人家送你个玉制的，你又送人家个玛瑙的，这算怎么回事，回头去我库里挑一把匕首吧，我记得有一柄镶了各色玉石的，既漂亮有实用。”卫萧到底是个男孩子，又成天跟着老卫国公学武艺，送匕首自然是不出错的。

　　北堂静点点头，“谢谢三哥。”她自然明白他这是全然为自己考虑的，只能一再感谢了。

　　北堂静玩了一会儿，就跟这新来的嬷嬷学礼仪去了，北堂旭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倒是告诉她晚上再过来接她到北堂玥宫里去用膳。

　　这样一来，晚上去看薛瑾之事就有点来不及了，她思索着索性下午去，小心一点总能不被人发觉的，结果，刚从摘星楼角落里出来，迎面就看到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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