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ABO帝国的兴衰史》雁北红杏

63、来自维维安

　　正式进入社交时间以后，派对上的人群以极快的速度分成了几群。
　　只是为祝寿而来的人，已经携着自己的伴侣准备退场。
　　有事而来的将军，业已找到了目标，三三两两地聚成了不容外人插足的小群。
　　伺机结交实权人物的寻租客，如游鱼一般划过人群之中的空隙，循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特库恩与盖亚打了一声招呼，身影就迅速地消失在了人群中央。
　　只一愣神的时间，盖亚就被不认识的一个omega截住了。
　　来人张口就是自我介绍，紧接着后面跟了一串准备好的社交用语。
　　前后五分钟，盖亚就听清楚了一句，他的伴侣是B7的第四处处长。
　　联合参谋部下属九个局，内部习惯称为B1到B9。不过盖亚只知道B1是指人事局，B3是战备局，其他的，分不清楚。
　　B7和具体的名称他对不上号，第四处负责什么他更是一无所知。
　　至于后面那人提到的最近希瓦歌剧院新上演的新剧目，并不在盖亚刚才临时学习的时事事件表里，他一句针对性的应答都说不出来，只能用“恩恩”、“对对”之类的叠词含混过去。

　　作为一个将军的伴侣，他大概可以算完全不合格。

　　将军的伴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当成一份工作去经营的。
　　作为固定的携伴出席各种各样的社交场合，在自己的家中举办茶话会与伴侣同僚的家属们交流感情拉近关系，或者替伴侣出面做一些他不方便直接做的事情。
　　像帕特里克，就是其中的翘楚。
　　性格敏锐但行事温和，进能在社交场合长袖善舞侃侃而谈，退能为伴侣打点家事出谋划策，被许多人称作是陆军内大臣。

　　但盖亚没有那样的经历。
　　他与特库恩结成伴侣之后，特库恩在地方军区服役，盖亚并没有陪他前去，而是留在了赛里斯打拼自己的事业。
　　特库恩重返科曼德时，星网项目正进行到关键时段，盖亚的日常生活几乎全部被工作占据，对于社交活动能推则推，不能推的，就在帕特里克的小圈子里混过去。
　　所以盖亚现在的社交水平，实际上还停留在入门阶段，可以正常对答，不能进退自如的那种。

　　好不容易打发了刚才那个口若悬河的omega，盖亚连拿一杯饮料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第二个人跟上来。
　　又是自说自话的一通介绍，盖亚这次是没有听清楚他的伴侣是谁。斯拉夫人的名字有点难记，盖亚只听清了最后收尾的CKNN（斯基），太多的人名里有这个词尾。
　　一边对着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有节奏地点头，一边在周围寻找自己认识的人，这样自己就可以假装上去与他攀谈，然后甩掉身后的这个包袱。
　　再听他继续似是而非地谈下去某时尚品牌本季度的主打设计，盖亚可能就保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了。

　　可惜今天运气不太好。
　　在他的视线范围里，没有相熟的人。
　　一个能解围的都没有。
　　更糟糕的是，他的周围，还有几个人假意端着酒杯，实则目光一直盯着他身前，随时准备填补眼下这人的空缺。

　　盖亚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如果对面的人还不结束，自己可能就真的要违反社交礼仪，直接打断他了。
　　终于，在耐心清零之前，对方准备的说辞全部用完。
　　假装没看到对方试图交换联系方式的意图，盖亚转身就准备离开。

　　“晚上好，盖亚。”
　　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开，身前就又投下了一片阴影。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alpha，盖亚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被轮番轰炸的疲惫和烦躁让人一时之间也很难保持应有的风度，盖亚没有忍住直接出言嘲讽。“我想，直呼一个omega的名字，并不合乎礼节。”
　　“抱歉，克里斯托多——多——”洛普洛斯。
　　这是盖亚原本的姓氏，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了。
　　听到他试图用蹩脚的口音念出自己的姓氏，盖亚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汉密尔顿的。”盖亚说道。
　　“我还认识另一个汉密尔顿，这样就重复了。”alpha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他那头金黄色的鬈发被挠得更乱了。
　　“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原本准备的开场白刚才直接被盖亚打断了。
　　“我是里奥·卡洛斯，边缘五区的战备官，汉密尔顿的同事。”
　　盖亚对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晚上好，卡洛斯。”
　　“你可以称呼我里奥。”里奥用余光瞄了一眼盖亚的袖子，然而盖亚并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里奥又悄悄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我家里有太多的卡洛斯。”
　　“好的，里奥。”盖亚微笑道，“你是来找特库恩的吗？他现在没跟我在一起。”
　　里奥发了一个很轻的鼻音，盖亚没有听清。
　　里奥轻咳一声，“我是说，我可以等他回来。”
　　“等他？”盖亚看了一眼时间，“我不确定他要多久才会回来。要不然我发消息问他一下。”
　　“不需要的，我不着急。”里奥摆摆手，“我等他回来就好。”
　　“那好吧。”盖亚放下了手中的通讯器。

　　“他可能要挺长时间才回来，我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里奥是特库恩的同事，他们看起来关系也还不错，盖亚稍稍放松了自己紧绷了半个晚上的礼仪，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端着酒杯的胳膊现在已经有些发僵。
　　“需要点东西吃吗？”里奥问，“那边有不错的茶点，还有休息的椅子。”
　　盖亚点了点头，一边轻轻抖动了几下左臂。
　　里奥很自然地叫住了路过的一名侍应生，一手接过盖亚的酒杯放进他的托盘里。

　　“今晚派对上的人很多。”盖亚走在落后里奥半步的位置上。
　　“可能大半个国防部都来了，”里奥伸手挡开前面的人群，回头对盖亚一笑，“不过基本上没有我认识的。”
　　“不认识？”盖亚唇角一勾，漾出一丝笑纹，“可你连我都认识。我可不算是什么派对明星。”

　　“我才来科曼德几个月，自己部门的人都还认不全。”里奥夸张地晃了晃脑袋，“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你。还有特库恩，他也跟我提起过你。”
　　“我大概只会上《Science》封面，但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关注科技新闻的人。”
　　“我看过《帝国时报》对你的专访，星网特别刊。”

　　盖亚记得那次访谈，不过那并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他不想继续访谈这个话题。
　　“你的伴侣呢？他没有一起来吗？”
　　“我没有伴侣。”里奥弯下腰为他拉开了椅子。
　　“抱歉——”盖亚有点尴尬，提起一个已去世的人实在是不够礼貌。
　　“不用抱歉。”意识到盖亚误会了，里奥赶紧澄清，“我是从来没有结过婚。”

　　“这很少见呐。”
　　大部分alpha和omega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会步入婚姻殿堂。
　　里奥是一名相貌英俊且年轻有为的alpha，他应该是很多人期待的婚姻对象。
　　“是有点罕见，”里奥顺着盖亚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军人不是很适合拥有婚姻。而且，我也没有遇到想要结婚的对象。”

　　盖亚靠坐在椅子上，随意地用餐叉挑起慕斯上点缀的樱桃，没有接话。
　　“每年我只有30天休假，如果我有一个伴侣，绝大多数时间我们都需要分开生活。”
　　“30天，足够了吧。”盖亚的声音有些飘忽。
　　他与特库恩之间的婚姻关系，就凭借这30天维持至今。
　　“只有30天可以贡献给家庭，我觉得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可能是盖亚侧脸的弧线的灯光下显得发青，里奥才意识到自己的对面正坐着一名军官的伴侣，而他的话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当然这是对于我们那里来说，星球之间总要很长的航程。核心星域，应该就是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他试图补救，但似乎收效甚微，最后只能干笑几声把话题混了过去。

　　盖亚也无意将婚姻这个话题继续展开，转而提起了里奥的家乡。
　　对于这个话题，里奥是有很多内容可以说的，而且他也想尽快把气氛从上一个话题里拉过来。
　　“维维安，我的家乡。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里，甘尼萨大区里的一颗小星球，不过它离甘尼萨很远。”
　　“古英语名字。”盖亚曾读到过这个单词，“可你是个伊比利亚人。”
　　“维维安是个移民星球，各个族群的人都在那里讨生活。捕鱼，或者种植。”
　　“维维安表面绝大部分被水覆盖，人们都居住在中间的大陆上。说是大陆，其实小得只能算一座岛屿。”
　　“所以那座岛叫什么名字？”盖亚促狭地对他眨眨眼，忽闪的浅棕色睫羽在灯火的折射下泛着金芒，“不会是阿瓦隆吧。”
　　“不，不是阿瓦隆。”里奥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他叫萨桑。”
　　他的眼神飘向了一旁的香槟塔，似乎在为自己居住的岛屿没有一个足够意蕴深远的名字而感到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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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很久终于发上来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