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ABO帝国的兴衰史》雁北红杏

26、日常战备部

　　特库恩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里奥，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十几年前在阿湿波混得风生水起的特库恩，接到来自埃尔文的消息，希望他调回科曼德在联合办公室任职的时候，他是完全不想接受的。
　　当时他担任着阿湿波分区的副司令员，基本上可以说只要等他的上司退役，他就可以直接接掌这只帝国近卫军。
　　阿湿波的司令员，最少是上将级，更多的时候都是元帅。在这里经营自己的一片地盘，难道不比放弃现有的优势，跑到科曼德来听别人使唤更好吗？

　　但是特库恩刚提出自己的意见，就直接被埃尔文打回去了。
　　“愚蠢！愚蠢得不可救药。”埃尔文在通话的另一旁大发雷霆。
　　“我问你，距离里卡多·罗德里格斯还有多少年要退役？”
　　特库恩在心里算了一番，“应该是6年。”
　　埃尔文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只有6年。那你怎么不算算你自己还有多少年才退休？中央司令部会允许你在阿湿波一待几十年，而且还是担任司令官？”
　　特库恩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年龄，一步登天到司令员是不够的。“我可以等，反正我还年轻。”一直在阿湿波待下去，总有年龄资历都混够了的时候。
　　“年轻是你的优势，特库恩，让你有时间去等待。”特库恩给了埃尔文一个微笑，他觉得这是老师对自己的肯定。“但是——”埃尔文紧接着话锋一转，“太年轻了也不是好事。”
　　埃尔文摘下了自己架在眼睛上的镜片擦了擦，“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军队系统里最年轻的中将。”
　　特库恩从科曼德调往阿湿波的时候是少将军衔，这在帝国边陲的几个军区是足以担任副司令员职务的。但是帝国近卫军地位不同寻常，他的副司令员最少是中将军衔，有的时候还会由上将来担任。
　　特库恩在晋升为副司令员的时候，就同步授勋了中将，来匹配自己的职务。这样算起来，他的确是所有帝国中将中，授勋时年纪最轻的。——一般人都是先得到中将军衔，然后才有机会担任近卫军副司令员，而不是反过来。

　　特库恩不太明白为什么埃尔文突然提起他的军衔来。他是最年轻的中将，他比他的同龄人先进一步，这难道不好吗？
　　埃尔文似乎明白特库恩心里正在腹诽什么，“军衔比别人升得快，这是好事。”
　　“对将官而言，合适的职位总是比更高的军衔难得的。随便哪个地方空出一个实职来，都有许多年龄资历都足够了的人等着填那个位置。能先获得职位再匹配军衔的机会，可遇不可求。这是年轻的好处。”
　　“可是年轻也有不好处。就像我说的，一个职位空出来，多少人等着争抢。狼多肉少，这些狼就要互相比拼。一个人如果比别的人年轻，他在经验在资历，甚至在攒下的人脉上，就要吃亏。”
　　“一次上不去，两次上不去，三次上不去，上不去的时候多了，也就被人忘了。等到年纪真的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习惯他在那个位置上打转，也就愈发的上不去了。”
　　埃尔文看着还是一脸无知的特库恩，直接开口到：“要是你就想做个中将，觉得满足了，就在你的阿湿波当你的土皇帝。要是你还想当元帅，想有一天能执掌军部，就给我乖乖滚回来，滚到参谋部大楼去坐联合办公室。”

　　“我，我当然还是想当元帅啊。”元帅这个帝国顶级军衔，谁会说自己不想要呢？“可是为什么要去联合办公室，联合办公室里基本上都是只会输文件的傻瓜。”
　　现在负责阿湿波日常战备的联参官员保罗·托马斯，就是个万事不管的角色。特库恩在阿湿波任职也有好些年了，基本上只会在每年固定的军演时间才能看到他。平时的内部会议按照规定也会连线保罗，但是他基本上只是听，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埃尔文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只会输文件的傻瓜，是说保罗吗？阿湿波的战备官保罗。”
　　特库恩点点头，他只与这一个战备官打过交道。
　　“保罗马上就要调往战略计划部，不然也不会把阿湿波的战备官位置留给你。”
　　特库恩吃了一惊，虽然日常战备部与战略计划部从级别上说是平级的机构，但是地位差别很大。他觉得保罗简直是渎职，但是一个渎职的人不可能从几大部里陪侍末座的日常战备部一跃进入战略计划部。
　　战略计划部是敲开国防会议的大门，是进入国防部核心机构的前哨。

　　看到特库恩的表情，埃尔文知道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出错了，战备部不是一个混日子养老的地方。他把自己的眼镜架了回去，隔着镜片的视线锐利如昔，将他与普通的老人区分开来。
　　埃尔文平时对特库恩太温和了，温和到特库恩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撒娇讲条件的长辈，而不是帝国副总参谋长，自己的顶头上司。
　　“日常战备办公室，从来都不像你感觉的那么无用。战争，打得是临时制定出来的战术吗？不是的，战争打得不是战术，而是战略，是战备。”
　　“战备部的工作是很重复，很普通。但是没有哪个办公室能让你对一个军区的人员部署，物资分配，武器装备的使用用这么全面的了解。战备部里不需要你做什么，绝大多数事情都自有定规，你需要的是看，是学习，是思考。”
　　埃尔文正色道：“如果你来，调职文件马上就会送到你的办公桌上。如果你还是想在阿湿波当你的副司令员，那我也不会拦着你。”
　　“埃尔文，不，福克斯阁下，我愿意去。”特库恩赶忙对埃尔文表明自己的态度。

　　特库恩在联参办公室工作了五年，担任阿湿波的战备官，因为出色的表现被晋升为上将。后来被调往格罗亚顶替突然病逝于任上的军区司令，等到任期结束以后再次回到科曼德，军衔也就随之晋升为元帅。
　　在特库恩因势利导跨过了从将官到元帅的那道坎的同时，当年担任阿湿波参谋长的涅姆佐夫，军衔还是停留在中将不变，在外四区当着副司令员。头顶上有摘不掉“副”字，外四区的地位又比阿湿波差着许多，地位可以说是不升反降。
　　看着昔日还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同事，如今却已经有了不同的经历与未来。纵是特库恩一向不喜人生感叹，也不由得为这事殊事易长叹一口气。

　　联合办公室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呢？人员鱼龙混杂，气氛人浮于事。
　　不，这只是办公室的外壳。
　　日常战备部是一双从科曼德看向整个新星帝国的眼睛。
　　有关军区日常运营的一切，都被收在了这双眼底。他在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只需要看，然后记录这一切。
　　这是一颗被光明正大地埋在每个地方军区的钉子。
　　一旦情势有变，这些资料会被最快速度地送上指挥部的办公桌。
　　沉睡着的巨兽，就会挣开它的双眼，释放它的獠牙，舞动起它撕碎一切的利爪。

　　国防委员会以联合参谋部作为管控地方军区的依仗，联合参谋部中又以日常战备部作为掌控地方军队动向的喉舌。
　　没有人会在联合办公室里待太久。重复性很强的工作让这里积累了一些只等退休的老人，与实权部门紧密结合的属性也让办公桌后坐上了家属。
　　但是这里更多的人，是被送到战备部来积累一个军区运营的经验，以备日后的进一步提升。他们中有很多人都被这种表象上的散漫所迷惑，最终只沦为文件的粘贴工。但是也有人，离开了联合办公室，走入了帝国真正的核心。
　　而后者，就是特库恩正在努力的方向。

　　里奥正在等待特库恩的回答，他金色的爆炸头被灯光渲染的闪闪发亮，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出特库恩的脸。
　　特库恩不知道十几年前的自己在埃尔文眼里，是不是也是那么的直白。
　　特库恩的喉结上下移动着，他想把关于联合办公室的真相撕给里奥看，就像当年的埃尔文一样。
　　但是他又想要不要只说清楚联合办公室的职能，不把它最深层的存在价值告诉他。里奥跟自己大概不一样，他的背后可能没有站着一个寄予厚望的埃尔文。

　　特库恩手中的餐刀轻轻刮擦了一下盛放肉排的瓷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顺势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举起酒杯浅酌一口，罗沙利浓郁的香气释放在口中，放松着特库恩因为回忆起曾经而紧绷的神经。
　　“日常战备部当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特库恩字正腔圆的声音回响在他自己耳边，“我们为地方军区人员的调整、日常工作的进行、物资的分配提供建议，以保证各个军区正常地运行，为可能的突发状况做准备。”
　　“这些工作都是需要像你一样，在地方军区有过丰富经验的指挥官才能胜任的，怎么能说用将军来完成这项工作是屈才呢。”
　　放下手中的酒杯，特库恩对着还剩一半的肉排切了一刀，“不过呢，大部分军区的日常工作已经成为定式了，我们基本上只要按照惯例执行就可以了，不需要有太多自己的创新。”
　　一块多汁而饱满的肉排被塞进特库恩的嘴里，他咀嚼了几下然后说：“但是遇到工作的新变化时，我们也要积极做出应对，不能对不起身上的这身军装啊。现在的星网系统，就会对边缘星域的工作产生很大的变化嘛。”

　　里奥听得连连点头，他为自己刚才对这份工作的轻慢而感到羞愧，“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他又听到特库恩再次提到星网，“将星网应用到日常的战备工作中，这是我们的新动向吗？”特库恩点点头，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开始，但是对此的相关研究已经展开了。
　　“可是我对星网的应用不是很了解，将星网应用到日常战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里奥有些头疼。
　　特库恩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脯，“我的伴侣是星网的设计师，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来跟我一起讨论啊。”
　　里奥觉得自己今天这顿饭吃得非常值，不仅打消了自己对于现在工作的疑虑，明晰了未来工作的重点，还交到了特库恩这样一个好朋友。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特库恩。”
　　里奥连连举起酒杯向特库恩致谢，特库恩也举起酒杯回敬。不多时一瓶罗沙利就见了底，第二瓶、第三瓶就马上就被送了上来。第二天就是公休日，他们可以无所顾忌。

　　餐后喝得脚步发飘的里奥，被还算清醒的特库恩抬上了自己的飞艇。
　　特库恩拍拍他的脸，“里奥，里奥，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里奥糊糊嘟嘟地说：“公寓楼，在公寓楼。”科曼德为单身职员提供的公寓楼，何止几十座啊。特库恩刚想问清楚，发现里奥已经完全睡过去了，一下下打着呼噜。
　　特库恩没有办法，只能打开自动巡航返回赛里斯，准备把里奥安置在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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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出来的难产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