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在上》狸小追

4、第四章（大修）

　　正午时分拥挤的城门迎来了一群手持佩刀身着羽林卫官服的人，一个不大起眼的马车在这群人中间缓慢的前行。

　　守门的侍卫看见他们伸手拦下了队伍，走到为首的秦逸唐面前，狐疑的盯着看。
　　“你们是什么人？”

　　“羽林卫侍卫长秦逸唐奉旨护送韶宁公主入京。”

　　羽林卫令牌一出，再没有人敢怀疑他们的真假，守城侍卫放下手中的长矛，跪地行礼。

　　“臣等参加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秦逸唐只是对身后赶马车的张丰阳做了一个向前的人，就脚下一蹬，骑着马儿走开了。

　　走过云意最熟悉的长乐街，转眼就到了宫门口，遵照大陈祖制，任何人都不得带兵器入宫，就是名满京都的羽林卫也不例外，他们也只有在当值的时候可以携带兵器。

　　宫门口的太监伸长脖子张望，企图看看离京三年的傻公主如何了，云意小时候就一直被人说是傻的可爱，别人骂她，她还当是在夸她。

　　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却非要一根筋的去守皇陵，简直让许多太监、宫女都忍不住私底下说这个公主大概是真的是个傻子。

　　现在，传闻中的傻子公主回来了，大家当然要来凑个热闹看看了。

　　只是，让人失望的是，马车的帘子始终没有掀开，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承霜殿前，以云意为首的归来者，安静的跪在汉白玉做成的石板上，等待宣诏。

　　“宣，韶宁公主觐见。”

　　声音从里面传到了外面，云意在逐兰的搀扶下起身，此时早朝尚没有结束，她原以为自己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得到进殿面圣的机会。

　　长长的拖地交领襦裙的地面拂过，云意一步一步的走向大殿，走过众多大臣身边，这些有的是陈国的肱骨忠臣，有的却是蛀虫。

　　看见意气风发的云意，有的人和善而尊敬的笑了，有的人眼底却染上了风霜。

　　“儿臣韶宁，拜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之上，云意清脆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她的额头紧贴那块冰冷的金砖，双手伏地，火红的宫装在一群男子中间，无异于一朵燃烧的红莲。

　　“我儿请起。”

　　“谢父皇。”
　　起身前，云意对着几尺外的君上又是三叩九拜，无论是作为女儿，还是作为臣民，都极尽礼仪风采。

　　清晨，逐兰用了一个时辰才帮云意梳理好了头发，为的就是这一刻，她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后宅或者后宫里的女人，这群满口仁义道德却欺上瞒下的人，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发顶的金凤发簪在阳光的点缀下振翅欲飞，长裙后的一朵银色丝线勾勒出的莲花，反而给人一种压迫感。

　　文帝也很满意云意的出场，不管他重视还是忽略这个女人，可云意始终都代表了皇室。云意也深知文帝的心思，所以她今天才没有素面朝天、穿着平常的衣裳出门，这套宫装是秦家为她准备的，她回来不止是代表了自己，更是代表了秦家，那个被世人遗忘的百年世家。

　　离开大殿时，云意和魏延的目光有片刻的交接，见那老狐狸一脸浅笑，她很想说：魏颐言真的真的是你亲生的吗？真的不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看着在人前不卑不亢大放异彩的云意，魏延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儿子还挺有眼光的，这气度和胆识，陈国的公主、郡主怕是没有谁可以及得上云意。

　　没有步撵，云意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回宫中，头饰重达五斤，也没能让她低下脑袋，宫装一层一层的压在她瘦小的肩膀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吃力。

　　宫中来往的宫女、太监，见到云意及逐兰二人，都驻足行礼，待到她走远了才想起来她是谁。

　　按照礼数，云意应当先去凤栖宫给皇后请安，可身上的东西让她小腿酸软，而且她也不想这么盛气凌人的出现在凤栖宫，这么多年皇后一直待她兄妹二人不薄。

　　换了一身正常点的宫裙，头上的发饰也去掉了一大半，卸去眉心的梨花妆，以一种再平常不过的样子去了凤栖宫。

　　到了殿中，云意抓着裙角刚要跪下，就被从凤榻上赶来的皇后抓住了双手。
　　“不必多礼，快坐，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被皇后抓着手腕带到了凤榻上，她在这个世上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给了她生命陪她度过童年的萧妃，另一个就算在萧妃逝世后给她庇佑的皇后。

　　“母后。”

　　云意温顺的坐在皇后身边，任由对方打量自己，只是看见皇后鬓角的那几丝雪白后，云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时间，并没有饶过谁。

　　“意儿，这些年在宫外如何？身子可好，旧疾可有复发……你每次写信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们担心。”

　　“母后，意儿没有事，意儿一切都好。您看我现在，哪里像是不好的样子。”

　　还是第一次见皇后像一个寻常妇人一般唠叨个不停，云意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哪怕皇后当初收留她的动机并不单纯，可她这些年也确实被皇后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

　　“哪里好啊，都瘦了，也黑了，你看你这手，当初软软的，现在都有茧子了，抄经书，也不能一直抄不是。”

　　听着皇后的数落，云意看向了被皇后摊开的手心，她的手…不是抄佛经、敲木鱼造成的，虽然已经处理过，可依然有些粗糙，和当年离宫时自是不能比。

　　“母后，意儿真的很好，经书是我自愿的抄写的，木鱼也是我自愿敲的，只要能让你和皇姐平平安安，意儿愿意在佛祖面前诵一辈子的经，吃一辈子的素斋。”

　　“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公主，怎么能去修行呢，快给母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然明天让你皇姐来教训你。”

　　一听这个，云意就有些慌了。
　　“可别，皇姐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让她到处走，要罚，让意儿自己去她府上认罚便好，可千万不要让皇姐奔波。”

　　“本宫和你开玩笑呢，自然是要让你自己去认罚的，看来她已经给你写信说了自己的事，过些天你就出宫去看看她，你们姊妹两个也几年没有见面了，再叫上云颢，一家人一起说说话。”

　　对于这些，云意都满口应承下来，她知道无论是孔家还是云笙都不会告诉皇后，她昨晚已经入了京城。她也确实是想和家人们团聚了。

　　“好，过些日子就一起来给母后请安，再厚脸皮的蹭个饭，到时候母后可别急着赶我们走啊。”

　　“你这孩子，讨打不成？”

　　“意儿不敢。”

　　凤栖宫其乐融融，可其他地方就不大安宁了，听说云意回宫了，有的人可是差点把牙都咬碎，精美的瓷器摔了满地。

　　“这个孽种竟然回来了，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废物，连个女人都摆平不了，本宫要你们何用。”

　　贵妃的长长的指甲都快要戳进宫女的眼睛里，一想到云意，她就怨气难平，更何况云意还是在所有人的称赞中回来。

　　贵妃最恨的女人就是萧妃，因为她刚怀上大公主的时候，秦家女秦棉入宫，独得圣宠，气得她当时茶饭不思，差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秦棉在她的百般刁难下，诞下了一对双生子，在此之前陈国皇室从没有双生子的记录，她是唯一一个，虽然后来萧妃一直被她打压，可贵妃知道陛下心里还有那个从世家出来的女人。

　　后来，云意和九公主云婧同时被三公主云嫱下药，而云意却平平安安的渡过了那一劫，而她的女儿云婧却被人凌辱，疯了，现在一个人待在静心庵。

　　而云意不仅讨得了太后的欢心，还被赐婚给魏家二公子魏颐言，虽然当初贵妃是更希望自己的大女儿云湘嫁给魏家大房的少爷魏荣威，因为他可以继承魏家的爵位，只是却被人从中作梗，魏家少爷娶了她兄长的女儿。

　　陛下给云婧指婚，驸马爷是新科状元，出自沈家。可谁知道云湘一直放不下魏颐言，竟在公主府养面首，陈国公主特权虽不少，可绝不包括这一条，不仅如此还怀了孽种，有因为小女儿云婧的失手，落了胎。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

　　也因为当年的意外，至今大公主都没有怀上孩子，皇室也因为自己理亏在前，同意给驸马选通房丫鬟，因此大公主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常回宫里诉苦。

　　云意在凤栖宫和皇后说了写体己的话，听见皇后旁敲侧击的问她关于婚事的时间时，她赶紧推脱自己赶路有些累了，急急忙忙带着逐兰回宫。

　　可是，出了凤栖宫，站在干净的宫道上，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见云意通身都被忧郁的气息包裹，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傻站在路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殿下？”

　　“逐兰，你说本宫该回哪里去？出云阁还是永寿宫？”

　　出云阁是她小时候和萧妃、云颢一起生活的地方，永寿宫是德仪太后居住的地方，云意自萧妃逝世后，就被接去了永寿宫，和太后做伴，也算是养在太后膝下的。

　　“奴婢以为，还是回永寿宫为好。”

　　在这宫里，就算是表孝心，也该先向太后表，再是萧妃。

　　云意点点头，笑的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