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小制杖[快穿]》千佾

35、光影九

　　宋湛眉心狠狠一皱：“故意弹错？”

　　小孩一直注意着宋湛的表情，此刻见他一脸不爽，忙伸手去握他的手，急道：“你别生气……”说完这话又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嘴唇动了几下，没能把辩解的话说出口来，只能低下头，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

　　宋湛低头，视线在小孩穿过自己手心的那只手上顿了顿，这才落到对方正对着自己的发顶。小孩的头发不是纯正的黑色，带了一点亚麻色，发丝也很软，此刻小孩就这么低着头，连带着发丝都耷拉着，带了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半晌，宋湛心下微微一动，他略微放缓了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故意弹错？”

　　听到宋湛的声音里没多少责备和生气的成分，小孩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等确定宋湛眼中确实没生气，原本萎靡的小脸立刻亮了起来，抿了抿唇，说道：“我想让你注意到我。”

　　见宋湛没反应，小孩双手绞在一起，抬头又看了宋湛一眼，老老实实地开始交代。
　　“一开始我不敢跟你说话，我怕你生气……所以我故意弹错一个音节，这样你就会跟我说话了。后来……你很生气，还拉了我的手。那个时候我心里很开心……因为你理我了……”

　　说完这话，小孩身上的胆怯和不安全都消失不见，抬起头来殷切地看着宋湛，似乎想要从他脸上得到一丝回应。

　　然后他看了大半天，也没能从宋湛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对望了几分钟，宋湛终于有了反应。
　　他觉得自己胃疼、牙疼。
　　对上这么个小孩真的哪儿哪儿都疼。
　　这都什么鬼逻辑？！

　　然后他脸色扭曲了一下：“你是八岁小孩吗？”
　　小孩惊讶地睁大了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忽然转到了自己年龄上，但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是。”
　　宋湛：“……”

　　半晌，他才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钢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把正确的调子弹给我听，要是再有一点错误，别说理你，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小孩：“……”

　　对于完美主义者加强迫症患者的宋湛来说，小孩之前弹的那首错了音的曲子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折磨，完全是魔音穿脑绕梁三日而不绝，结果这居然是小孩故意弹错用来吸引他注意力的？
　　见小孩还愣愣地看着他，宋湛皱眉：“我说话算话！”

　　小孩顿时清醒过来，转过身蹬蹬蹬跑到钢琴前坐下，双手放在琴键上，深深吸了口气，接着抬头看向已经跟着他来到钢琴边的，眨了眨双眼，特别认真地、不确定地小声问道：“如果我没弹错的话，你会理我的吧？”

　　从宋湛的角度看去，小孩的眼神中带了点忐忑和不安，隐隐带着祈求。
　　但即便如此，宋湛还是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他朝小孩抬了抬下巴：“弹。”

　　小孩有些委屈，肩膀微微垮了下去，但下一秒，他依旧打起精神，深深吸了口气，虚放在琴键上的手稳稳地按了下去。

　　音乐出来的瞬间，宋湛却愣住了。
　　跟前两次的跳脱和随意完全不一样，小孩这次的弹奏非常稳，指法更是娴熟，灵动活泼的音符自他指尖缓缓流淌而出，自然到没有任何练习的痕迹，即便是专业如他，也不自觉地被这首曲子的音乐所吸引，慢慢沉浸到一连串音符的世界中去。

　　这次跟上次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曲完毕，宋湛深深地看了一眼收回双手的小孩，见他果然已经抬起头看他，胸膛挺得笔直，脸上有着忐忑，却又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得意，脸颊上小酒窝微陷，满脸写着“怎么样？怎么样？”

　　严格来说，这次的演奏，以宋湛的眼光来看，已经超越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同龄小孩了。下一秒，他瞬间明白过来，小孩对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信心十足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湛觉得自己被耍了，脸色立刻黑了下来，不发一言转过身，往房间另一头走去。
　　下一刻，身后就传来了颠颠的脚步声，以及小孩急切懵逼，又满是委屈的声音。
　　“我已经弹对了……”

　　垂在身侧的手被小孩伸手拉了一下，依旧穿了过去。

　　下一刻，小孩小跑着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他，边后退边努力地去捞宋湛的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是故意的……不是……对不起……可是我弹对了呀……”

　　见小孩已然急得语无伦次的模样，宋湛心下蓦地软了一下，说到底还是自己自尊心作祟，迁怒到小孩头上也不是个成年人该做的事。

　　心下想是这么想，但脸上依旧黑得彻底，宋湛快步走动的脚步蓦然停了下来，神情严肃地低头对上小孩的视线。

　　小孩一脸懵圈，身体还维持着往后退去的动作，对上宋湛视线的瞬间，一下子重心不稳，右腿勾着左腿往后倒了下去。

　　宋湛脸色一变，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小孩的胳膊——
　　“小心！”
　　那只手直直穿过小孩的胳膊，什么都没抓到——
　　而小孩往后倒的姿势也没有任何改变，“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嘶——”

　　小孩明显摔疼了，倒地的时候右手往后，掌心直接砸在了地上。宋湛有些懊恼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连抓住小孩的手看一下是否受伤都做不到。他弯下腰，把手虚放在小孩胳膊上：“没事吗？哪儿受伤了？”

　　小孩摇了摇头，用清亮的声音回道：“没事，不疼了！”说完抬起头，双眼发亮对上宋湛的视线，眼中的火热和高兴跟火苗似的，几乎要把宋湛给烧着了。
　　“你理我啦？”

　　说完这话，小孩自己又开心起来了，低头看了一眼宋湛放在他胳膊上的手，又把视线挪回来，满脸的兴高采烈，宋湛都能从他脸上看出“这一跤摔得值了”的错觉。

　　对这小孩实在是没辙了，他收回手，虎着脸说道：“傻乐什么，伤到哪儿了没有？”
　　见宋湛那只手收回去了，小孩脸上的表情失落了一下，下一刻又重新振奋起精神，从地上利索地站起身来：“没事，没伤到哪儿！你要吃蛋糕吗？”

　　宋湛还没从这突兀地话题转折中回过神来，小孩已经蹬蹬蹬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又蹬蹬蹬跑回来，手上端着两个小盘子，里面分别放着两块小蛋糕。小孩郑重地把蛋糕递到宋湛眼前，一脸邀功：“这个给你吃！我家阿姨做的，特别特别好吃！”

　　宋湛看了一眼盘子里品相不错的蛋糕，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小孩，一头黑线：“你觉得我能吃到这东西吗？”

　　小孩愣了愣，下一秒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钢琴，接着放下一个盘子，端着另一盘小蛋糕快步走到钢琴前，转过身朝宋湛招手：“你过来呀！”
　　宋湛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就见小孩把盘子放到了琴键上，然后转过身看他：“你试试看？”

　　宋湛皱眉，想起刚才两人的手触碰到的情形，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拿盘子——
　　但依旧没有任何触感。
　　那盘小蛋糕在他面前仿佛是一个美妙的幻象，看得到，却根本触碰不到。

　　但在他将手收回来的瞬间，一只比他小得多的手忽然覆了上来——
　　“叮——”
　　两人的手共同按在了琴键上——
　　宋湛彻底愣了。
　　手背是另一只小手的温度，而指尖则是盘子冰冷的触感。
　　他不仅碰到了小孩的手，还碰到了盘子。
　　“拿到了！”

　　小孩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只小手也紧紧握住了宋湛的食指。顺着手心的温度，宋湛明显感受到了小孩雀跃无比的心情。

　　下一秒，他回过神来，端起手中的盘子，原本触碰不到的盘子，此刻稳稳当当地端在他手里，而小孩手的触感，却在端起盘子，离开琴键的一瞬间消失了。

　　原本情绪高涨的小孩顿时傻了，一脸呆滞顿在原地。

　　无视小孩一瞬间变得委屈巴巴控诉的表情，宋湛用小叉子吃了一口蛋糕，这才慢吞吞开口：“还不错。”

　　只一句话，小孩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双眼微眯，宛如两湾月牙。
　　“很好吃吧？李阿姨做蛋糕一直很好吃的，我跟哥哥都很喜欢吃，不过她现在不能经常给我做了，妈妈说李阿姨要去照顾哥哥，不能常常在家里。”

　　“哥哥？”

　　“嗯啊，”见宋湛终于搭话，小孩立刻来了兴致，跑回桌子边拿回自己的小蛋糕，又跑到宋湛身边，盘起双腿坐下，微微噘嘴，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妈妈说哥哥身体不好，要李阿姨过去照顾呢。”
　　聊到这种话题，宋湛才醒悟过来，两人在此之前还完全不认识。
　　于是他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愣，猛地抬起头来，汇报一般积极说道：“我叫方一墨！一二三四的一，墨水的墨！你呢？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哥哥”的瞬间，宋湛愣了愣，心想我都二十六了，被你个八岁小屁孩叫哥哥，什么鬼？顿时一脸嫌弃：“叫叔叔。”
　　“哥哥！不是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异常坚持。
　　“宋湛。”还没等小孩问出口，宋湛继续说道，“我的名字你现在肯定不认识，不用问了，等你学到了再说。”
　　方一墨：“……”

　　“对了，你姓方？”想起小孩的姓，最近宋湛接触的方姓……宋湛皱了皱眉，对小孩问道，“你还有个哥哥？”
　　“嗯嗯。”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方宜安，宜家的宜，安静的安，妈妈说的。”

　　不是……
　　宋湛看向方一墨的脸，对于心下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有些好笑，不过还是将那句话问出了口：“你认识方艺书吗？”
　　小孩歪了歪头，一脸茫然：“方艺书？”
　　几秒后，小孩摇了摇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