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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个公主不太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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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初晴的好天气,适合踏青。
澹台音开了窗户,窗外的阳光方才泄进来,就有家丁来报:“宫中来了人,带了公主口谕,邀小姐今日进宫。”
“哥哥呢?”澹台颔首问道。
“昨日请命之事,老爷..还在罚他跪。”那下人遮遮掩掩,“昨日老爷盛怒,此时还未消气,小姐切勿在气头上点火。”
澹台音知道那老奴关心自己,遂满口答应下来:“陈叔放心吧。”
丫鬟伺候下沐浴更衣,不知被那胭脂熏得打了个喷嚏。
“小姐莫不是昨日淋雨受寒了?”翠翠挽着她的发问。
澹台音摇摇头:“我素来对这花粉过敏,更何况昨日喝了姜汤,又睡得安稳。”
目光落到梳妆台上的破纸伞上,
想起昨日她倒是没有淋什么雨,全被那小少年挡了去。
又想起那潇洒俊逸的撑伞少年。
衣服鞋子尽是雨渍,却把伞给了她,
改日定要寻得他亲自道一声谢才好。
丫鬟见她目光游离,不由地调笑道:“昨日就想问小姐,这伞是哪家公子所赠?小姐命我们不得丢弃,还如此宝贝地在闺房摆了一晚,难道是好事将近?老爷的心事终于要了了?”
“就你知道得多。”澹台音点了点那丫鬟额头,“不是什么公子哥,是个善心的小太监。”
梳洗毕了,澹台音方才往偏厅方向走去。
给父母请了安,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十三弟怎得还未来?”说话人正是家中老大澹台营,他整日不务正业,素来看澹台嫡亲兄妹不惯,这下抓到把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去叫哥哥!”澹台家小妹澹台音不谙世事,晃了晃筷子自告奋勇。
澹台丞相不威而怒:“坐下!谁也不准去叫他,饿死他!”
小妹被吓得哇哇大哭,澹台丞相又骂道:“我澹台家脸面都要被丢光了,差点一家人给那畜生陪葬!”
自当今宣尚皇继位以来,宠信巧舌如簧之辈,广纳后宫攀亲带故,朝中大小官员多有进贡美女珍馐,皇上更是不吝赏赐,扩充礼乐宦官,举国上下声色犬马,前朝的老官员一个个失宠,最可笑的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竟不是王爷丞相,掌握了实权掷地有声的,是一名太监。
宦官当政,文武百官每日跪于朝堂之上,不见帝王,听命一宣旨太监。
澹台丞相家没落已久,挂着虚职的澹台丞相愈发小心翼翼,如砧板活鱼,只肖一步棋错,怕是厚禄不保,所以昨晚听到澹台兄妹竟参与请命,澹台丞相脸上再也挂不住了。
怒火中烧,澹台音自是也不能幸免:“你哥冲动不懂事就罢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口中早茶没了味道,澹台音放下茶盏:“哥哥邀我一同前去,我自知无力阻挡,只能随从身后见机行事。”
“哼,你能行什么事,再聪明也不过是一女流之辈,能成什么气候,从今日起你留在家学习女红,不得出户半步。”澹台丞相厉声道,“待字之年,康贤王爷也有联姻之意,你择一良辰即日,是该为家里做点贡献。”
澹台音早知道父亲有拉拢权臣之意,自己终有一日会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工具。
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果然她内心早已厌倦了这个家,之前还存着点希望,现在只觉得腐朽耻辱,恨不得撇得一干二净:“公主殿下邀我进宫,康贤王家世子为非作歹品行恶劣,长安城内无人不知,恕女儿恐难从命。”
“少把公主搬出来唬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的婚事,公主还是做不了主的!”澹台丞相语音已有些疯癫,澹台音不再多言,起身离席告辞了。
这个家已经乌烟瘴气,或许乌烟瘴气的不仅仅是这个家,而是整个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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踟躇的黑子在棋盘上盘旋了许久还是没有落下。
铠甲加身的侍卫抱拳认输:“公主赢了。”
“跟你下棋真没有意思!”谨渝放下棋子,负手道,“澹台也是,怎么还不来。”
荀巷望了望花园的路口:“怕是今日又不会来。”
“这宫中确实无聊,也难怪澹台不愿意来。”谨渝公主清澈的眼珠子水灵灵地一转,“荀巷,不如我们也出宫去找澹台吧?”
“公主莫要贪玩,皇上今日频繁召你进宫,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宠爱公主,之前公主也喜欢偷偷溜出宫,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最后这个锅肯定是荀巷来背。
谨渝不开心:“父皇昨天说了的,不会再召见我了。君无戏言。”
荀巷看样子很是挣扎。
谨渝灵机一动,忽作担忧顾虑之状:“昨晚上的雨下得可急,不知澹台迟迟不入宫,是不是真的染上风寒卧病在床,本宫真是担忧至极啊。。。”
听到澹台名字,荀巷似下了决心,语气也有所松动:“那我们可说好了,日落之前必须回宫。”
“嗯!”谨渝甜甜地答道,“我这就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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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戒备森严,俩人扮作内务府责任采办货物的太监混入了队伍中。
“今日清单已发放诸位手上,尔等务必亥时之前置办回来,都明白了吗?”主管内务的崔公公站在门口,押着嗓子喊着,给每个人发放清单。
这边是太监与宫女的不同。
宫女必须恪守宫规一生囚与宫中不得离去,运气好的能被哪家皇子豪爵看上,找皇上要了娶回家做小妾,再不济被动作麻利被公主嬷嬷识中领去贵妃宅子里伺候飞上枝头,但更多是待到年老色衰才能还乡找个老实人嫁了。
太监则是不同。
且不说当今皇上前头最得宠的唐总管,就是一个普通的置货小太监都有数不尽的油水。
就拿这每周能轮到一次的宫外置货来说,除了内务府列出的清单外,轻门熟路的老太监哪个口袋里没装着另一张“小抄”。
这小抄本是宫中不得宠的妃子,吃惯了宫中御膳,托宫女们弄点市井点心回来开始兴起。
宫女们跑了几次腿后,也学着给自己捞点好处。
或是城中流行的便宜胭脂,或是哪家绸缎坊新出的布料,甚至是粮响的一部分作为补贴家用,与藕断丝连的情郎往来书信也都不奇怪。
小太监们光靠这这点油水,就一个个腰包满满,那点刚入宫的怨气消失殆尽。
谨渝才跟着队伍出了宫,就迫不及待将清单扔到地上。
其正街的冰糖葫芦,五喜湾的古玩异宝,醉梦楼的如花姑娘们,
长安城!我来了!
可她前脚还没踏进醉梦楼,衣衫就被揪住了:“小哥哥!”
谨渝左右旁观都不见有他人,接受了这不识相的小太监叫的真是自己的事实。
“你叫我?”谨渝看着那揪着自己的手,面露杀气。
宫中人谁见她不是先磕两个响头再说,这是哪钻出来的胆大包天的小太监。
小橘子只觉得脊背发凉,后头荀巷终于追了上来就看到这番光景,当即厉声喝止道:“放肆!还不快放手!”
小橘子手一抖,谨渝衣衫顺势滑落下去,她吓得双目瞪视,对上面前人凌厉的目光。
谨渝也终于看清了这小太监的模样。
此人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俊秀明朗的眉眼,鼻翼的线条柔和收敛,惊惶的睫毛轻颤,若不是看她穿了与自己一样的宫服,到还真以为是哪家迷路的绝色小姐。
对漂亮的姑娘,谨渝总是很没有免疫力。哪怕理智一直在告诉她这是个男人...哦不,是个太监!
看到是被这么好看的美人抓住,她胸口的气登时还是去了大半,温柔地回话:“怎么了?”
“你的清单掉了...”小橘子看着挡在谨渝面前的荀巷,竟有点怕到哆嗦,委屈地从布袋里掏出一物来:“还你。”
看到自己扔掉的东西居然被捡了回来,谨渝简直哭笑不得。
若是耽误了事情,回宫会挨揍的。”小橘子还记得出宫前月桃的叮嘱,把清单塞到谨渝怀里掉头就跑,“给你。”
她怕死了那年旁边站着的个子高些的太监,不过是拉了拉衣袖,竟是要把她整个人吞下的气势。
跑出五六米远,又回头看了眼,那两人竟就这样穿着太监服进了旁边的醉梦楼?
她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不明白,那两个人不是太监吗???
太监为什么要进青楼???
他们不是没有那个东西吗??
那他们去青楼做什么???
小橘子一脸懵逼,不过她也没时间深究这么多为什么了,她得赶时间去把月桃姐姐要带的发簪给找到。
一阵风悉悉索索刮来,一张薄纸盖在了小橘子脸上。
又是那张清单。
怎么会有这么不小心的人?
要再给他们送过去吗?
还是算了吧...
小橘子摇摇头,看旁边商铺刚好有一垃圾篓,随手想扔进去当作没看见罢了,但是她还是心太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清单与自己那张叠在一起——本来还想着今日完成任务后空得闲去一趟驿站给家中寄一封家书报个平安的,现在怕是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