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给我开了个玩笑》三言君

20、杜A010-3

　　以另一个人的视角来看自己，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一件事。
　　更别说杜婧拍的视频真是手抖到连人都看不太清。

　　朗生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伸着头偷偷摸摸去看的小杜忙把脑袋缩回来，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八岁的杜雷斯仍旧很可爱，哪怕他经历了常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经历的痛苦。
　　把手机递过去，朗生小声说：“看的时候要小心点儿，别被别人发现了。”
　　小杜接过手机抿着嘴笑了：“谢谢庄教授。”

　　“对了，”朗生指了指画面中那个高度模糊的小男孩，就像是欺负小孩一样问道，“你喜欢他吗？”
　　“他长得好看。”明明自己就长得很好看的小杜小声说，耳根泛着一小层红晕，“而且看起来也很开心。”
　　“你想和他做朋友吗？”
　　朗生话音刚落，就看到小杜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小杜兴奋的模样没维持两秒，就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可是他又不认识我。”
　　“我有办法。”朗生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如既往的柔软。

　　眼睁睁见证自己迷弟的成长，让朗生从另一个角度了解到当初让他忽略的问题。
　　杜A010为什么会在他被万人抨击的时候站出来？因为之前他就已经通过杜婧那看不清人脸的偷拍视频关注了他三个月。
　　杜A010和他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回复超级慢？因为他还正在学习汉语，努力把ABC扭转成aoe。
　　以及杜A010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朗生凭借庄教授的身份已经给了小杜很大的自由空间，甚至有时候他还偷偷带小杜出去，并且尽力为小杜塑造一个完整的世界观，让小杜明白他在的地方不是一个疗养院，而是一个封闭的牢笼。

　　这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朗生坚决不能被别人发现他做的这些事，他甚至知道杜笙其实已经在怀疑他了。他利用庄教授的身份已经掌握了这个实验室的大量违法证据，准备在被人灭口之前先把人老巢掘了。
　　却没想到杜笙没灭了他的口，却对自己女儿下了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朗生狠狠拍了下桌子，桌上那张轻飘飘的纸被他拍到地上，上面赫然是许可杜婧参与实验研究的通知，编号A205。
　　杜笙依旧是面无表情冷着脸，比起朗生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的表现就好像那张纸上的名字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脑细胞激活实验有了新的突破。”他冷淡地说，声音毫无起伏，“我们需要新的实验体，最近总长那边出了些麻烦，我们没有办法从外界得到实验体，杜婧年龄合适身体状况也符合实验要求，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总长的麻烦朗生也出了一份力。这个实验机构的总长长期与恐怖组织合作，只要全球反恐行动激烈一些，实验机构这边也会出麻烦。况且这么长时间以来朗生也知道了他所在的机构就是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DECT实验组织。
　　只是那时候他听到这个组织的时候年龄还小，并没有太多感同身受的滋味。而现在当他成为了这个组织的一份子，甚至亲自参与到剿灭这个组织的行动中来，才真切感受到心头的冰水与火焰相互碰撞的难言滋味。

　　朗生看着面无表情一脸冷漠的杜笙，藏在桌底的手掌握拳，更加确定了他接下来要走的路。

　　杜婧的实验室安排在小杜的隔壁，两人中间看似毫无阻碍，实际上却隔着一扇玻璃。
　　因为朗生的原因，小杜已经不用整日被束缚在铁架床上做一个实验机器，他现在就站在玻璃前，担心地看着已经杜婧。
　　站在他身侧的朗生能听到他小声叫着姐姐。

　　而杜婧对自己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依旧是笑着的，就像是面前这些束缚住她双手的人只是在和她玩游戏。她见过这些人对小杜做过同样的事，而小杜最难过的时候，也只是说有一点点疼。
　　杜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直到那根细小的针头刺入皮肤……

　　渗透到每一根神经的疼痛让她身体紧绷成一条线，双目瞪大，如同一条濒死的鱼。

　　小杜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朗生的衣角。
　　朗生左手垂下，握住那只小小的，还在颤抖的手。

　　会结束的。
　　很快。
　　……

　　小杜坐在玻璃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躺在铁架床上双目失神的女孩依旧毫无反应。
　　这已经是第八天了。

　　小杜在玻璃上按出一个小小的手印，有些难过的把头抵在上面。
　　偷偷藏在怀里的手机震动一下，小杜看了眼周围，把身体蜷成一个球，才敢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朗生发了一条新微博，点了他的名字。
　　“朗生：@杜A010 你想要哪个？随便挑！[图片][图片]”
　　图片上两个金色的奖杯让小杜不由自主就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两张图片，就好像真的能亲手摸到那两个奖杯一样。

　　重新把手机藏在了怀里，小杜抬头看向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的杜婧，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朗生把最后一封邮件发出去，删除了记录。
　　整理了一下紧紧束缚在喉结处的防护服衣领，他清楚最糟糕的事情即将到来，却并没有什么惧怕的心态，就好像突然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概是电影看多了，总觉得门外等着他的会是一群实枪核弹的雇佣兵，等他一出现就把他打成筛子。

　　“庄教授！”
　　哪知道他打开门后等着他的却是浓烈的烟雾，在烟雾的掩盖下不知道谁在喊他的名字。
　　“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A区实验室突然着火了！里面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扑不灭很有可能还会爆炸！”
　　还？
　　朗生下意识向杜雷斯所在的位置跑去，刚跑了两步，就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一瞬间，他好似什么都听不到了，却还发疯地往爆炸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灼热的火焰扑面而来，就像是一条凶猛的毒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疼痛让他双拳紧握，脚步却不曾有一秒的停顿。
　　甚至要更快，更快，更——

　　一只小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摆。

　　那微弱不可见的力量却让他绷住了身体，朗生没有低头去看，却垂下手指紧紧握住那只小手。
　　手心是一片湿润，男孩却没喊出一声疼，反倒主动和他双手紧握。

　　朗生听不到身边的爆炸声响，却能听到自己之前急速跳动的心脏，在造成爆炸的罪魁祸首掌心中，慢慢归于平静。
　　他拉着这只手，仿佛旁若无人一般向着出口走去，因为火灾和爆炸，人心惶惶的实验室内每一个人都自顾不暇，门口的守卫难得出现了空缺。
　　启用了庄教授的身份识别证明后，大门应声而开，朗生没有犹豫立刻先把身边的男孩送出去。

　　小杜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朗生一眼。
　　被刺鼻的烟雾笼罩着，朗生看不清小杜的表情，他只是自己勾了下嘴角。
　　掩盖在防护服下，没人能看到。
　　……

　　杜雷斯缓慢地睁开眼，却听到耳边有人小声地叫了一声：“啊你醒啦！”
　　略显艰难地偏过头，他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少女坐在他的床边，和他对视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手上还拿着一束新鲜的桔梗花。

　　“……你……”
　　“我是来道歉的，”少女垂下头小声说，“谢谢你救了我，还有对不起……我买了几支花，那个……”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从外面推开的病房门打断，她下意识站起身，甚至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进来的那个人就已经紧紧抱住了病床上容貌俊秀的年轻男人。
　　她愣在原地，却从门口聚集的医生护士口中听到了来人的身份。

　　“朗生啊啊啊啊！”
　　“真的假的！”
　　“真是朗生！活生生的！”
　　“你刚才拍到正脸了吗？发我发……”

　　“不好意思，”一路跟着跑上来的宋叶维持着脸上公式化的微笑，“今天的照片请不要分享传播好吗？朗生只是来看一位朋友……”

　　而被朗生抱在怀里的杜雷斯觉得自己只要一张口一颗火红的热心就会蹦出来。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张开双手，屏住呼吸，有些小心翼翼地搭上朗生的后背，成为了一个亲密的拥抱。
　　让他红着耳朵，无法掩饰地无声微笑着。

　　这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男神福利。

　　【辣眼睛。】
　　【呀！好像是好久不见了呢小土地！】
　　【……对你来说并没有好久。】

　　什么叫对我来说？
　　沉浸在粉红色海洋中晕乎乎的杜雷斯只在脑中有了这么一个念头，马上又被他抛在了脑后，专心致志享受以前从未奢念过的男神怀抱。
　　感觉人生圆满死而无憾。

　　“交往吧。”
　　啊？
　　杜雷斯瞪大眼，一脸无措地看着微微松开他的朗生。
　　头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