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给我开了个玩笑》三言君

19、杜A010-2

　　有那么一瞬间朗生还以为杜笙就是杜雷斯，但是在看到杜笙走路姿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杜笙就像是一个人形机器，每一步的步伐长度，甩起手臂的高度，几乎完全一样。
　　朗生尽量与他保持在同一排，一边记着路。
　　这条路就像是在拍美国商业大片。未来感十足的装潢，周围像是玻璃墙的地方隐藏着无数的门，朗生甚至注意到经过的玻璃墙上竟然连一个指纹都看不到。
　　这一路杜笙一直面不改色，朗生担心露馅也一个字都没说，脸上维持着精英高冷的面具。
　　却没料到只不过拐了一个弯，这副面具就塌了，若不是身上的衣服遮住了表情，朗生恐怕就要死在当下。

　　面前是一个玻璃房间，里面是一些看起来高昂的，朗生叫不出名字是实验器具。围绕这这些器具的三个穿着打扮与朗生并无差别的男人虽然忙碌却并不凌乱，然而让朗生心惊的却是浑身被束缚在铁架床上的孩子。
　　那孩子身上大概没穿衣服，用密密麻麻的纱布绷带绑住全身，只露出鼻孔呼吸，好似一个活体木乃伊。他很瘦而且很小，整个人躺在房间的正中间，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而这一切对杜笙来说好似平常，他按了指纹扫描了瞳孔，笼子就打开一个缝隙。朗生忍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也照葫芦画瓢地走进去。

　　有人进来也没让里面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顶多就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机械地打声招呼。
　　朗生强迫自己把视线从正中间那孩子身上收回来，这才注意到在角落里也有一个倚靠在座椅上的女孩。女孩垂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被注射了什么东西，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垂在身侧，挡住容貌。周围人看样子也是完全忽视了她，从她身旁经过时也不会给她一个眼神。
　　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死人。

　　“庄教授。”站在一堆实验仪器前的杜笙看他一眼，低声说，“时间到了。”
　　“你们继续。”朗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那个所谓的皮肤改造实验又是怎么回事，只能顺着大家说。
　　幸好杜笙也并未怀疑什么，他手指在仪器上摆弄了一下，只见仪器正中表明着倒计时六十秒钟。其他人也迅速将手上的电极片贴在了铁床孩子的身体周围，那孩子身体微微抽搐着，看得让人心疼。
　　朗生握紧拳头，紧紧咬着牙根。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游戏，更不是什么商业大片的剧本。
　　那是被当做实验体的，活生生的人。
　　而且还是个孩子。

　　朗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笙做了个手势后，那些人连忙扯下电极片，并且立刻剪开木乃伊身上的绷带。动作轻柔却迅速，朗生脑中还是那些记录片中干枯的僵尸模样，结果纱布底下却蹦出来一只剥了皮的白嫩鸡蛋。
　　是个男孩。
　　紧闭着眼，睫毛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哪怕被束缚着四肢，仍旧不舒服地想要蜷缩起身体。

　　其中一人拿着一件衣服想要给他穿上，朗生没忍住向前走了两步：“我来吧。”
　　庄教授对实验体A010很疯魔，给实验体穿衣服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那人也没怀疑，将已经消毒过的衣服放在一边。
　　朗生走过去，终于能够近距离看到男孩的模样。

　　与杜雷斯的模样有八成相似。

　　杜笙也走到他身边，声音中竟然有种隐约的兴奋：“第三次实验很成功，等到研究出成品药剂后就可以推广，完全可以加速皮肤的快速修复。”
　　“哦。”
　　朗生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但是每每碰到男孩身体的时候，他都会动作幅度很大地颤抖，甚至咬紧牙关，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
　　“新生皮肤敏感度很高，”杜笙解释说，“空气的流动都会带来强烈的刺痛感。”
　　朗生咬牙说：“止疼药。”
　　“什么？”杜笙有些惊讶，“其他药性有可能会对实验体的身体产生不适反应，增强实验体的耐药性，影响实验体的实验数据。”

　　所以你们就要让这个孩子硬生生的忍受痛苦吗？

　　“止疼药。”朗生收起心底的情绪，冷声道，“若是让他因疼痛而产生的情绪不稳定，你能负责吗？我要止疼药，出了什么事情由我全权负责。”
　　杜笙似乎还想说什么，在朗生的眼神中却闭上了嘴。

　　庄教授的名头大概是很好用。
　　朗生站在铁架床边，屋里其他的人包括杜笙都被他赶了出去，现在只剩下他和这个男孩，还有那个一直没能清醒的女孩。他不知道这个房间里的监控在哪，也不敢做出什么更明显的动作。
　　并没有什么立刻见效止疼药，男孩现在还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尤其是穿上衣服后更觉得难受。
　　朗生在他身边轻声叫他杜雷斯，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反应。

　　“……嗯？”一直被忽略的少女却突然闷哼一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对上朗生则瞬间清醒，几乎是弹跳一样蹦了起来后背紧紧贴在墙边，“庄教授。”
　　看起来少女的年龄比男孩大一些，大概是十三四岁，模样清秀。
　　朗生并不知道那个庄教授是不是认识她，也就没有表现得太熟稔，只表情冷漠地点点头。
　　“我是杜笙的女儿，我叫杜婧。”少女看起来性格很开朗，那怕是朗生的冷脸也不介意，毕竟她爸就是这种性格，“我是来陪小杜玩的，不然小杜在这边一个朋友都没有，对心理健康不好。”
　　她说的那些话朗生就注意到了两个字：“小杜？”
　　“我叫他小杜，”杜婧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总不能一直叫他A010，听起来都不像是个人名。”

　　朗生没笑，他看着忍痛蜷缩的男孩，心脏似乎都搅在一起。
　　杜婧以前也没和庄教授有太多的交流，这时候看到庄教授的表情竟意外觉得这个冰冷不似人的男人也还有看起来柔情的一面，也就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一些，试探着说些不着边的话。当看到提及‘小杜’的时候庄教授还露出一丝感情，也才算是找到了一个话题方向。

　　说小杜很可怜，她第一次见到小杜的时候他浑身都是伤，刀伤烫伤还有各种她说不明白的伤。
　　“所以他是来这边治疗的。”杜婧说，“小杜现在身上已经一点儿伤疤都看不到了。”
　　“治疗？”朗生藏在衣服里的手握成拳，才能抑制心底的暴怒。
　　杜婧却还火上浇油地点头：“我爸爸还说，这是你的项目，庄教授你真的很厉害啊。”

　　庄教授真的很厉害。
　　朗生独自一人坐在档案室，查找A010的资料。

　　A010是三岁过来的，是杜笙从外面带回来的孩子，父母不详。而来到这里之后，杜雷斯的全部生活就是做一个试验品。
　　下面有一个很长很长长到让朗生手心发抖的单子，详细列举了A010从三岁到八岁的实验内容实验过程实验副作用等等。朗生看向其他的文档，里面有无数的人，ABCD四个区，编码从001到数字仍旧在增加的几百，有的实验单子只有几格，下面就敲上了已死亡。
　　A010是其中存活时间最长的孩子。

　　朗生想起杜雷斯之前说他整过容……如果他知道会是经历过这种痛苦的整容……

　　小杜在第三天的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四肢的束缚被揭开，正穿着一件质地精致的白衬衫坐在铁架床上。他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这里，加上杜婧总是在和他说这是为了治疗，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朗生这几天一直过来看他，那架势恨不得把床搬到这个笼子里和漂亮的小金丝雀作伴，也幸好没有人怀疑他的举动，庄教授一直都很‘宠爱A010’，毕竟这是一个优秀的实验体。
　　小杜并不傻，智商正常甚至因为早期的种种潜力激发实验让他拥有比常人更敏锐的观察里和记忆力，他能感受到朗生对他的照顾，自然也对朗生亲近了很多。
　　至于庄教授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并不是一个八岁孩子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杜雷斯没有记忆，朗生早就清楚了。他就好像是直接参与到了杜雷斯的过去，帮他抚平很久很久以前的古老伤痕。
　　这大概才是那个神想要的结果吧。

　　杜婧被杜笙领回来住了一周，回来的时候她捂着兜，悄悄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小杜。庄教授把这个房间内的监控摄像转移到了自己的卧室，并且把其他的研究人员都赶走了，连杜笙都不能随便进来。
　　所有杜婧进来看到庄教授没在，就松了口气小声对小杜说：“我给你看。”
　　手机小杜是知道的，他见过别人用，但是自己却是连摸都没摸过这个东西。
　　实验室的人在有意识的降低他的认知程度，教他学习各类课程，却不会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

　　杜婧也被明令禁止不许带通讯设备给小杜，这次她把手机拿过来也并不是要把手机给小套。
　　“真的是拍电影。”她点开一个悄悄录制的视频，“我偷偷过去拍的，就在我外婆家的农场里。有一个小孩，也是东方人。”
　　小孩子对于拍电影这种事情总是有些好奇，杜婧上次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和小杜说了，小杜从来没看过电影，有些好奇，杜婧磕磕绊绊讲了一些她对于电影的理解之后一拍巴掌就决定要去拍下来给小杜看。

　　朗生推门进来，正好听到了杜婧说的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