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牛肉炕饼

7、回家

　　原来是春兰姐。

　　“一大早跑哪里去了！竟到现在才回来，你也不说来支应一声，害我好寻！”春兰怒嗔道。

　　悠然忙讪笑道“这不是想着要回去了么，也不知道老家都有什么，我们这一走，怕是不常回来的。我只捡紧要的衣服包了，也没什么带的，文哥儿明哥儿的衣服都不合身，正长个儿呢，趁着在县里方便，去给他们置了几件冬衣来。特意买大了一截，以后也能穿的。”

　　春兰无奈的横了她一眼“老家来信了！”

　　悠然惊讶“这么快！”

　　当下便携了春兰姐进了院去。明哥儿早拉着文哥儿去王老太太那儿了。先到厨房，把东西归置了，又去寻碗筷来。

　　春兰一见她这架势。心中了然“小丫头又做什么怪！合着你钱多了是吧，有这功夫还不如备了礼，去跟老家的人打交情呢，费这功夫干什么，没得白费了银钱。”

　　“老家的人哪里得打点，我们原是投奔去的。家里又无长辈，充这个胖子做什么。没得还让人以为我们带了金山银山去呢，那多不好，原是去躲清净的。”

　　悠然说罢便摇了摇春兰的手臂“文哥儿自打我家来也没正经摆过一桌，加上我们又要走，能相处也不过这几日了，趁这机会好好聚聚吧，也让我表表心意。”

　　春兰无奈。两人合力把东西收拾齐整，装盘上桌，王老太太正引了哥俩儿认绣线呢，春兰见了道“您老也是，教他们这个做什么，男孩子家家的。”

　　王老太太不以为然“你还别说，我看这明哥儿倒是有天赋的，你瞧见他自己用的那手巾没，上面那图就是他自己绣的，活灵活现，旁的不说，就说你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哪里静得下心去捏针了！平常看这哥儿也是淘淘气气的，也难为他竟坐得住。”

　　“那您老便收了这徒弟如何？以后还多个吃饭门路呢！”悠然调笑道。

　　“你们啊，还是年龄小，见识浅，这大魏立朝三百年，出了多少大家来，说句百花齐放也不为过，自从炎宗皇帝开了海禁，与外国往来通商，多少绣坊那都是供不应求，赚个大发。你看那传了家族秘法，承了大任的，那个不是男的？也是我们这儿偏僻，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岂不知江浙一带，多少男人便是靠着这个养家糊口了呢！”

　　明哥儿听得双眼发亮。

　　悠然看着兴奋的明哥儿，有个兴趣也是好事，好歹以后家里衣服什么的破了好歹有人缝，她乐观的想。

　　几人吃了饭，净了手，一起坐在炕沿上闲话。春兰进了里间拿了个布包出来，一打开，赫然是两件棉服在列。

　　春兰道“知道你是个细心的，必不会委屈了明哥儿跟文哥儿，只是也要顾着自己些。这些也是往年的料子，你走的这样急，我现做的，针脚糙了些，将就着穿吧。横竖在乡下也没那么讲究”说罢便红了眼。

　　“只是你阿娘以前也没留下什么衣物来。纵是有，你穿着也不合适，等到天气暖和了，在置办些单衣也不迟。”

　　本想道谢的，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怕自己一张嘴，就忍不住哭了。

　　王老太太见状，拉了悠然的手，轻拍道“这个样子做什么，要走的人是你，难受的人也是你，且想开些罢，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自己早早立起来也是好的。其它的事先别想那么多。我们这样的人家，那个不是过一日算一日的？且放宽了心，回去了好好拉拔你两个弟弟过活，说不得到了哪一日，我老太婆还能沾你的光呢！”

　　说的几人都笑起来。王老太太又道“且先把这个收了。听那稍口信的人说，你老家那边的人，大概明日就能到的，有什么要带的，不若早早收拾起来，别耽搁了。

　　悠然连忙回答道“并没有什么，只一些家用的东西罢了，大都洗了晾晒干净了。一会儿便去收了，并不费什么事。”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因王老太太顾着她们要明天要远行。也不多做挽留，催几人早早回家休息了。

　　悠然几人走回家时，外面已是披星戴月了。这里的天空干净的吓人，一丝乌云也无，星星闪亮的很。大约明天又是一个好天吧，悠然想。

　　几人搭夜收了衣服，棉被等物。回屋里点了油灯，借着星光，悠然在窗前一件件折好衣服打了包裹。文哥儿在旁边给她打下手，明哥儿早已撑不住了，俯身趴在被子上睡得正香。

　　悠然环顾了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叹了口气，哪有什么要带的呢，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不免又愁怅起来。突然小指被握住了，转脸一看,文哥儿目光灼灼。悠然不由得笑了出声，一手点了文哥儿的额头。

　　“就知道你心里透亮着呢！”

　　一夜无话。

　　本来以为会起个大早的悠然失算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睡头，大约是事情已成定局的缘故，反而静下心来，再无杂念。

　　明哥儿文哥儿两人早已起了，屋里也被打扫了一遍，应该是文哥儿的手笔。

　　胡乱洗了把脸，套了厚厚的棉衣，又摸了摸哥俩身上的衣服，想了想还是从包袱里拿出两件大袄来。给哥俩披上了。叮嘱道“路上肯定冷的很，外一变天了，可不好说，这日头一落，寒气直往骨子里钻，还是多备件好。”

　　她自己也在棉袄外套了个大袄。又拿了一床半旧的褥子来。本来是想着去城东的租车行租辆马车的，只是一来她对马车有了阴影，再说想想也不安全，既然有人来接，她自然求之不得。

　　这边正忙乱的收拾着，增增减减。那边春兰姐气喘嘘嘘的赶来，带了个不大不小的布包来。

　　“就知道你没准备，平日里总丢三落四的，总不能空着肚子赶路吧！这些饼子是我赶早儿烙的，还热乎着呢，快些叫文哥儿明哥儿来，你们趁热吃了先填填肚子，把这粥也喝了，剩下的包了带走，路上吃。”

　　悠然委实没想到这个，不由得有点心虚。本来想着自己独挡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没成想还是落了许多紧要事。

　　“你才多大，又没经历过什么事，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春兰见状安慰道。

　　说着又掏出两个小小的盒子来“这是我惯常使的玉肤膏，不值什么钱，你且拿去用吧，乡下风大，好歹别叫这俩小的皴了脸。”悠然只得接了。

　　只听外面有人敲门，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道“来了！”

　　明哥儿早已飞奔着去开了门。“大牛哥！”明哥儿惊喜的喊。原来还是熟人，悠然不禁在心里嘀咕着，一面和春兰姐拖了包袱出屋。

　　只见院里站了高高壮壮的少年，皮肤微黑，一双眼睛很是有神。见了悠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然姐儿是吧，果然女大十八变，都有些认不出了，听说你大病了一场，如今可是好些了？一大早我爹便催我来了，生怕晚了。”

　　明哥儿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道“阿姐，大牛哥是咱在老家的邻居，以前也带我们玩过呢！”悠然心中微动。

　　含糊着打了招呼，只说自己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不大记得了。那少年也不介意，勤快的帮忙往外抬着包袱。

　　几人出了院门，一辆骡车就停在门前。拉车的大靑骡体型健壮，毛色油光水滑，看来是喂了好料的。不过她也看不出这跟马有什么差别。只是明显被主人下了功夫喂养了，用来接她们一家，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当下也不再多想，又去确认了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这少年赶的是板车，想来是平时拉货用的。特意整理了，铺了厚厚一层干草。悠然特意拿出来的厚褥子正好派上了用场，往上一铺，软软活活的，摸着厚实的很。

　　姐弟三个并排坐了，身上都披了大袄，捂得严严实实的，春兰姐犹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悠然一一答应了。那少年笑道“无妨的，以后若有事，尽可让我帮着传送。”

　　几人依依道别，随着清亮的吆喝声，板车缓缓向巷外使去。

　　阳光正好，晒的人脸上都泛了红晕来。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在感慨伤怀间就已过了喧闹的市集，出了城东的大门，板车不紧不慢的驶在幽静的官道上，耳边是明哥儿伸长了脖子问东问西的声音。

　　要不是他们身边带着大包小包的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以为自己在郊游，悠闲的让人想醉。

　　“哥儿姐儿要是累了，只管躺在上面休息，这车稳得很，硌不着的”大牛大声道。

　　悠然也觉得在这么直挺挺的坐着快受不了了。明哥儿探了头问道“大牛哥，还有多远才能到啊？”

　　赶车的少年闻言咧嘴一笑“还早着呢，把官道走完，还得再抄小路赶路，天黑前能进村里就不错啦。”

　　悠然听了，再不折腾自己的腰了。干脆直接往褥子上一倒，拿棉袄盖了头，想眯一会儿。文哥儿有样学样也躺下了。明哥还在咋舌“还有这么远！”

　　“如今已算是好的了。当年别说是这里，就是在县上，也是坑坑洼洼的土地，更别提下雨天了。是咱们炎宗皇帝铁了心在各州县广修官道，才有咱们今天的轻省呢！”少年说的十分给力，明哥儿很是捧场。悠然也跟着听了一耳朵。

　　其实市井上关于炎宗皇帝的事迹还真的挺多的，其他的不清楚，只跟她现在生活环境有关的就两件，修官道，开海禁鼓励通商。

　　听说当年实行的时候也是遇重重阻挠，举步维艰，还有顽固守旧的大臣撞了柱子死谏，炎宗皇帝被气的都吐了血，还是坚持实施了下来，才有了如今的盛况。

　　悠然严重怀疑当年已过逝的炎宗皇帝也是换了芯的...。

　　当然，只是感觉。眼下她正躺在厚厚的褥子上，鼻尖是干草混了阳光的味道，周身俱是暖洋洋的，好像愈来愈睁不开眼了呢。

　　神啊，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悠然在心中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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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忙的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