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牛肉炕饼

46、46

　　悠然这几天变着法儿的倒腾些好吃的。

　　可惜条件有限，她会的也就那几样。也折腾不出什么新意来。文哥儿他们只沉默着看她每日在厨房里忙上忙下的打着转儿。并不敢去扰她。

　　悠然知道自己状态不对。

　　就如同知道文哥儿以后要靠自己去闯荡时的那般，心里闷闷的难受的厉害。她总是想把所有的事都理出个条条框框来，把她放了心上的家人都护在羽翼之下。可她没有这个能力，这是让她最懊恼的一点。

　　在瑞哥儿的事上，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可是随着分离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箭在弦上才发现，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

　　嘴上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潜意识里却从未想要瑞哥儿离开过。她甚至还发愁过瑞哥儿的口疾在以后说亲的时候会麻烦许多。户口也是个大问题，她确实认真想过这个。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打死她都不信向来追求自由洒脱的那个人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可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个清楚明白的。

　　他们倒是从来没在意过身份的问题。悠然是真没注意过这个。即便是瑞哥儿身份已定，平日里还是该怎样就怎样。你不能指望一个自小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有多少尊卑观念。再加上她一穿来就是长姐，上面又无父母兄长管辖教导，家里又不是规矩森严的世家大族，因而也没有折腰的机会。

　　文哥儿四书五经学问通读，平日里接触的就是诗书礼义，自小便接触儒家正统道学思想，照理说也应该晓得这里面的轻重。可即便是笙宁等人现身，他待瑞哥儿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平日相处之中，颇有几分“严师”的意思。

　　明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这本是个没甚心思的。上面两个大的都是如此，更别指望他能对着瑞哥儿规矩守礼了。相比之下，两人平日里相处的时间最多，也最是亲近。虽然有时候大都是鸡同鸭讲，都不在一个频率上。可两人都自得其乐，在加上一个阿花，诡异中透着和谐。

　　是以刘胜每次到顾家来刷存在感都极不适应。也亏得他在宫中浸淫多年，面上虽不显，却是行动间愈发恭敬。悠然也不去管他。刘胜也识趣儿的紧，知道瑞哥儿不喜他在顾家多呆，也不去多做打扰。因了他特殊身份的缘故，对于刘胜的举动，悠然并没有放了心上。

　　其实她不能理解的，是笙宁他们对瑞哥儿的态度。有时候，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瑞哥儿不过是个半大小孩儿，照理说这些人的级别应该也不算低，何以对着一个孩子那般认真？这是瑞哥儿早慧，言语行动都靠谱儿。若是如李家婶婶那比明哥儿都大了两岁还爱哭闹的小孙子那般，他们还会是这样么？

　　怕是会的。

　　尽管不理解，可事实如此。她过去嗤之以鼻的东西，在这里，重如泰山。

　　利落的掀开蒸笼，在里面整整齐齐的码上刚包好的蒸饺。东婶儿那里送了一尾鲜鱼，悠然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收拾了干净。这东西她不怎么会弄。好不容易才慢慢片了薄片，瑞哥儿他们在旁边看的一脸紧张。

　　自坛子里取出的陈年酸菜，已经在盆里泡了几个时辰。换了盆清水细细洗了，拿刀剁了小块出来。又紧赶着倒些黄酒调料什么的把鱼给腌上了。嘱明哥儿烧了旺旺的大火，待油一烧热，便放了葱姜调料，简单翻炒了几下，一盘子酸菜就这么倒了下去。又往里加了些酱料。混着冲鼻酸味的香气就慢慢被炒制出来。

　　眼瞧着差不多了，满满一瓢水倒下去，味道更浓了。

　　将鱼片慢慢放了烧开的滚水里，拿长柄圆勺慢慢推了几推。有耐心煮了一会儿。取了筷子捞起勺中的鱼片，往口里一送。

　　“成了，都去洗了手，要开饭了。”悠然擦了擦围裙。

　　古代版酸菜鱼汤的味道差强人意。尽管事前已经泡了不少时辰，味道还是酸的很。鱼腥气也没去掉。

　　文哥儿他们却很是捧场。即便是酸的苦了脸，还是都把碗里的吃完了，连汤都没剩下。反倒是悠然，没什么胃口，只挑了个蒸饺吃了就放了筷子。

　　走了院子里正要带着阿花一起去消食，却不防听到一阵风过。阿花对着悠然身后大叫起来。一回头，身后齐齐站了三人。

　　悠然怔了一下，随后自然道：“是你们啊，瑞哥儿在屋里呢，你们去罢。”说完也不理会他们，弯腰抱了阿花就要出门。心里砰砰跳将起来。一定是阿花太沉了。

　　三人挡了路没有动。

　　“小姐还是与我们一同进去罢。”阿虞低头行了一礼，缓声道。

　　到底......还是来了么。

　　木然的放了咬着她的袖子不肯松口的阿花，转身进了屋里去。

　　几人正挽了袖子收拾着厨房。红羽不着痕迹的抽了抽额角。瑞哥儿也是一愣。

　　照例先行了礼。阿虞对着瑞哥儿，口里开开合合。悠然坐了一旁发着呆。心思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故而小殿下只得尽快动身，虽已经大定，但恐迟则生变，虽然还未昭告天下，于朝中已经不是秘密了。只怕拖的时间越长......”

　　“你们是来接瑞哥儿离开的么？”悠悠打断了阿虞的话。

　　“是。”阿虞艰难道。

　　“什么时候动身？”

　　“最迟明日凌晨。”

　　沉默了一小会儿，悠然看了看注视着她的瑞哥儿，对阿虞等人道：“知道了，明天一早你们来接吧，我这几日起的都晚，不必在知会我了。

　　阿虞等人没有多做停留。

　　瑞哥儿的嗓子较之从前已经是好多了。

　　“阿姐......。”抬手扶了瑞哥儿肩上，打断了他的话。“文哥儿。把鸡窝里藏的小匣子拿出来吧 。”

　　文哥儿沉默着出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个小布包进来。提了灶台上的食盒，牵了明哥儿的手对悠然道：“我带了明哥儿去吕先生那里一趟。”

　　只余了悠然跟瑞哥儿两人。灶里的火还没有熄，时不时的发出声响。室内温暖的紧。悠然的手却是冰凉。

　　握了悠然的手，瑞哥儿笨拙的帮悠然拭去脸上的泪，眸中一片澄澈。“阿姐......不哭......。”

　　原来，已经哭了么......。这可真不是自己的作风，看来是话本小说看的多了，多愁善感的厉害。

　　胡乱拿袖子抹了抹脸，悠然清了清嗓子扯了个笑脸儿对瑞哥儿道：“大约是炉子里的灰迷了眼睛，难受的厉害。不说这个了。”示意瑞哥儿打开桌上的布包。里面只有一块玉佩，还有两块黑色的令牌。

　　“这是在带着你的那人身上找到的。还有个锦囊，里面纸上的字迹都模糊了，留着恐生事端，干脆叫文哥儿连着你先前穿的那一身衣服都给烧了。银子我们花了。只余了这些东西。如今你既要走，便把这些东西带走吧。”似是想到了什么，悠然轻笑道：“怕是阿虞他们都不知道有这个东，一早儿就叫藏起来了。文哥儿会放东西是真的，倒是把家的很。

　　瑞哥儿低垂了眼瞧着里面的东西。

　　那些他都认得。那玉佩是自己出生时皇祖父赐下的。因了他是皇室中第一个曾孙的缘故，就连他几个皇叔爷爷也不曾得。那黑色令牌......爷爷真的是无辜的么，父王又是否知晓，还是在其中推波助澜......。

　　这些都不重要了。将两块令牌扔了炉火里，小手捧了玉佩认真的与悠然系了腰间。

　　“很好看。”瑞哥儿咧嘴对着悠然笑的开心。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脸疼不疼啊？”灰底布衫配这透着莹润玉色的配饰，着实怪异的很。她身上恶俗的粉色碎花围裙还没来的及去呢。到底是哪里来的迷之审美!

　　深深吸了口气，三两下解了玉佩放了瑞哥儿手里，正了颜色道：“又是这样!我先前嘱咐你的那些话都喂了阿花是吧!整日里跟着明哥儿胡闹我不去管你，这闷葫芦的性子没扳过来，明哥儿那顾头不顾尾的作风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倒叫我白嘱咐你了!”

　　瑞哥儿攥着玉佩不吭声，悠然瞧着他这一副倔样子，心又软了。捏了捏瑞哥儿较之先前已经长了不少肉的小脸儿，却蓦然发现这孩子紧咬着下唇，一脸委屈。

　　“一定，要这样么？”

　　沉默了一会儿，悠然扶着瑞哥儿的肩膀，无奈道：“瑞哥儿，你不是明哥儿。”

　　“你若是明哥儿，如他那般性子也没什么不好。他上面有我，有文哥儿。便是有些不足，我们也不会说什么。便是旁人，也管不了这个。可是瑞哥儿，你这一回去，能依赖信重的，只有自己。”事实总是残酷的。

　　“若你家人还在，必定会为你遮风挡雨。可如今，你要回的，是宫里。瑞哥儿，阿姐没有本事，护不住你。阿姐也不相信天家会有父子亲情。或许会有，可是什么事情，一旦沾上了权利，便再由不得自己了。我自然希望你一世无忧，可你既然被放在那个位置，就容不得天真，容不得不必要的感情。只有你自己先舍了这些，旁人就伤不得你。”

　　拿袖子给瑞哥儿擦了眼角的泪。她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哭了。

　　“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看着你，又有多少人等着抓着你的错处。都道君子如玉，谁都想成为圣贤，不染尘埃。可我却盼着你坏一点，再坏一点。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刀子插在别人身上，总比自己伤了好。”

　　说着悠然也绷不住了，一面哭一面笑道；“我这乱七八糟的都教的什么啊......。”

　　又去抹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这几天她没事儿就拉着瑞哥儿跟他讲自己以前看过的宫斗剧。还有历史上她能回想起来的典故。好的、坏的，都一一说与他听。说她有被害妄想症也好，是她多心了也罢。她就是觉得瑞哥儿是要去跳火坑。

　　可她只能干看着。

　　瑞哥儿轻声道：“阿姐，我懂的，你不必担心。”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强求也是无用。你只记得阿姐嘱咐你的话便好。过了明日，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了。”悠然哽咽道。

　　瑞哥儿哀伤的看着她。

　　“我累了，先去睡了，有刘胜他们跟着，想来路上也不会委屈了你，再说家里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好物件儿。”悠然起了身，背对着瑞哥儿道：“明日一早便要走了，你也早些去睡吧，不必等文哥儿他们了。明日......不必去扰我了。”

　　说罢便回了里屋，再无声响。

　　独留瑞哥儿一人在厨房里坐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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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状态不好，作者君要停更一周，也把大纲撸撸通顺，各位小天使见谅哦。
下周五恢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