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牛肉炕饼

11、顾氏族学

　　热气腾腾的灶台上，三双眼睛紧紧盯着还未掀起的锅盖。

　　明哥儿更是不停的抽着鼻子，那谗样儿悠然瞧着都觉得不忍心。但还是硬下心肠道：“现在还不行，等锅里的水去了大半，那味道才叫好呢，再等等。”

　　几人又眼巴巴的等了一会儿。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悠然起身掀开锅盖，一阵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只见肉块炖的酥烂，汤色浓白。那油腥早叫悠然给撇去了，只堪堪剩了小半锅汤，香味只往那鼻孔里钻。

　　悠然又往里撒了点盐巴，捞起勺子舀了一点吹了吹气，往口里一送，瞬时被口里的鲜香满足的眯了眼：“成了！”

　　明哥儿极有眼色的递了碗过去。

　　三个大粗瓷碗，盛的满满当当。明哥儿文哥儿两个人只摆好了碗筷，端坐在灶台旁，并不动筷。

　　悠然收拾停当，一面拿简易围裙擦了手，一面坐了下来：“怎么不吃啊？”

　　明哥儿乖巧道：“等阿姐一起吃！”

　　萌的悠然心都快化了。文哥儿与她递了碗筷，几个人才吃了起来。那味道，入口顺滑，咸淡正好，再来一口汤喝下去，那股热乎劲儿从食道一直滑到胃里，周身都是暖洋洋的，别提多舒服了。

　　几人吃了个痛快。悠然摸着肚子歪在灶台旁，一动都不想动。这才叫饭啊...合着自己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果然是形势比人强啊。

　　想当年自己吃个米饭还要炒俩菜呢，如今成什么了，几个饼子一碗汤就打发了。看来以后要多在吃食上下下功夫了，人家喜姐儿每天忙的什么似的，都还想着加菜呢，她这儿现在半点事儿没有，要是还把日子过的跟以前似的那糟心样儿，她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吃肉就吃肉吧，这个时节哪来的青菜可吃。她倒是不顾忌的。看文哥儿今天吃饭的劲头，倒比她还想的开。至于明哥儿...，不知者无罪么。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么。

　　打定了主意的悠然催着兄弟俩外面玩去，自己则是慢慢收拾着灶房的杂物。理了理他们现在的存粮，细米白面倒是不少，可也就这些了，连根儿菜毛都没有。

　　倒是让她在墙角那儿找出两坛子咸菜来，上好的大头菜。这玩意儿保存时间长，想是卢氏之前腌上的，闻着味道跟她在双尾巷的院子里找出来的一样。

　　想着受了东婶家这么厚的礼，不去拜访实在是说不过去。可又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算了，礼清情谊重，人家热心帮了许多忙，总是个礼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顾禹的妻子张氏正泛着愁呢，老爷子的晚饭一口没动，晌饭也没怎么吃，这可怎生是好。张氏不敢耽搁，与顾禹说了。

　　顾禹也是发愁。略想了想道：“既这样，把饭菜都撤了吧，你去厨下炖碗鸡蛋来，要嫩嫩的，旁的就别管了。”

　　张氏应了，自去厨房忙活去了。

　　顾禹在老父门前犹豫半响，还是推门进去了。老人只落寞的坐了床边，望着墙上挂着的字幅发呆。上面是“厚德载物”四个大字。笔迹浑厚有力，不知是谁人书写。

　　“你说，顾家的祖业传到我这里，还能再传几代.....老了，到底是老了啊....。”

　　顾聆幽幽叹道。

　　顾禹不敢答话。

　　“咱们顾家，当年也是出过人物的，当朝一品啊，可惜被奸人陷害了，才不得不辞官隐居避世。我等子孙不争气啊...。我自打接了这位置来，每日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可结果呢！就出了一个顾铭啊!”

　　老人喘着粗气，已是双目赤红：“族里给他填了多少窟窿！他父母不成事，那么好的媳妇儿，我舍了老脸给他求娶来，比对你都精心！他是争气啊！把个好好的媳妇儿给熬死了！你看今天文哥儿的样子，可有半分不舍？这哪里是改族谱，分明是解了恨！”

　　顾禹上前替老父揉着胸口，低眉敛目。

　　老人缓了缓神，看着儿子顺从的表情，叹了口气：“你是个孝顺的，媳妇也贤惠，家里和顺，我也高兴。只是待我百年后，你支了事，就这么无甚主意的样子，叫我怎么安心！”

　　顾禹扑通一声跪了地上。沉声道：“儿子无能，叫父亲操心了。”

　　非是他不努力，只是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只是把字认全，便不错了。他每日只闷头干活，心里也没什么大主意，只勤勤恳恳过日子。父亲说什么，便做什么罢了。

　　老父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顾氏人口日渐凋零，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读书识字的人并不多，几代下来，大家都忙着为生计奔波，纵使知道读书识字是好事，却也少有人送孩子入族学的。

　　这顾氏族学也是传了几代了，在周边也小有名气。不少有临边乡里有些条件的送孩子来入学。本来是顾氏族人专用的，族里出粮出力，供养先生。只是顾氏人口渐少，即使不收束脩，也少有人能坚持下去，大都是识得几个字便罢了。

　　加上外来求学者渐多，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便收起外姓学生来，也赚些束脩。渐渐地就成了半公半私的学堂。便是有出息的，也是外姓子弟，这般墙里开花墙外香的，叫顾聆怎么不郁闷！

　　老人收拾了心情，扶起儿子缓声道：“非是怪你无能，只是眼下咱们处境堪忧啊，你道里正今天是为什么来的，闻着味儿来的！”

　　只一个小小族学，就叫上面给盯上了，若非是他撑着，这族学早改了姓了！

　　顾禹虽然憨直，但并不蠢。里正虽不是那鱼肉乡里，大奸大恶之人，却是为人圆滑，颇有成算，人情世故上精了些。这人可是无利不起早的。

　　“他今日来又是提议让几家联合修葺族学的事了？”顾禹皱眉。

　　“这是往蜜里裹了砒霜勾着我吞下去呢，要真是按他说的做了，往后这学里，那里还有咱们顾家孩子站的地儿！”

　　顾禹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老人叹了口气：“儿呀，你不懂。别说他一个里正，便是郡守又怎样！还不是对我客客气气的？你道是为什么？是仗着我的辈分高还是我子孙出息？”

　　顾禹低了头。

　　“不是，都不是！”

　　老人蓦然提高了声调：“是因为我顾家的底蕴！是因为我顾氏族学！你道当初咱们老祖宗为什么定了族规，凡顾氏子弟，无论嫡支庶支，均可进学读书？他们可是最重嫡庶的，无他，那是因为只要有人功成名就，他还姓顾！只要顾氏子孙出息，族人便能受其余荫，便是几辈子也受用不尽啊...。”

　　“儿啊，不怕掰烂揉碎了跟你讲，这族学才是咱们立身的根本啊！”

　　只看然姐儿的那两个弟弟，想来也是有些造化的。只一个女儿家便有如此智慧胆识，那两个小的也不会差到那里去。如今便是只有一丝希望，他也得好好为他们打算。

　　顾禹受教。

　　老人独自愣了一会儿，转头对顾禹道：“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叫儿媳妇收拾了，你亲自给那几个老家伙送去，就说我说的，顾盛家的那俩小子，要他们一定费心。”顾禹不敢违背，点头应了不提。

　　这厢悠然已提了东西带了明哥儿文哥儿在东婶家呢。喜的东婶捏了明哥儿的脸直揉。脸颊被蹂躏的通红的明哥儿无比羡慕冰着脸的文哥儿。

　　悠然把东西递了过去：“这原是家里自己腌的，味道还不赖，就拿来些，婶子也尝尝。”

　　东婶忙接了东西，嗔怒道：“那来这么多礼！也忒见外了些，下次若还这么客气，我便是不依了！”

　　悠然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婶子只当是尝个新鲜罢了。”

　　说罢又自怀里掏出一盒膏脂来：“这是以前家里惯常使的，回来的时候特特多带了几盒，婶子也试试，悠然的一点小心意，您还是收了吧。”

　　东婶连忙推拒，这东西她虽没使过，却也知道，单是那最便宜的，也要三五十钱，便是买几只鸡也是尽够的，因此并不敢接。

　　悠然见状补充道：“婶子执意不接我的礼，是嫌弃悠然一家，不愿来往么？”

　　倒把东婶问的不知如何作答，只恨自己笨嘴拙舌的，再让人家误会了。

　　“婶子安心收了吧，外一哪天我们家断粮了，也好有理由到您家打秋风不是？”悠然打趣道。

　　引得东婶也绷不住了，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因为浩小子的缘故，东婶也对他家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心里犹自赞叹不已。看看人家的女孩儿，明明年纪也不大，却是如此懂事知礼，进退有度。

　　待悠然一家走后，东婶迫不及待的跟刚回家的东叔学了此事，末了还补充道：“这才是人家戏文里讲的大家闺秀呢，你不知道，听浩小子说，这才几天啊，家里就叫收拾的妥妥当当，再无一丝不好。你再看那两个弟弟，一举一动都瞧着姐姐呢，不越了一步去。哪跟咱们这儿的孩子似的，整日里泥猴儿似得，只恨不得每日上窜下跳，没个正行。”

　　看东叔听得捧场，又补充道：“那孩子说的话有条有理的，叫人听了忒舒坦，还咬文嚼字的，就跟那族里的先生似的，谈...谈...”

　　“谈吐文雅！”东叔替她补充道。

　　东婶斜了他一眼“我晓得的！”

　　又复感叹道：“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女儿，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东叔无奈，他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爱发梦，还是趁早洗洗睡了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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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头懵，嗓子干的很，喝多少水都不管用。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喷火龙。谢谢大家的点击跟收藏。其实我是一直没有存稿的，打字太慢。手速跟不上脑速。今天就不码字了，实在是坚持不了了。谢谢大家，新年快乐！话说你们的年夜饭都上桌没，我因为身体不舒服大伯家邀我们去他家过年我没去，所以我的年夜饭是红糖水跟米老头的多谷果子...嘴里没味道，水果不想吃，揣了钱去超市人家不让进了...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