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息怒！》盈月流光

30、稚儿

　　阿花一直等楚怀，却迟迟没有等到。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却被灵儿叫醒了。她睁开眼睛，就见天色已经亮了，便问灵儿：“师父回来没？”
　　“回来了，后半夜回来的。”灵儿答：“她让我来告诉你，今日的元神分裂仪式推后了，你得先跟着她去一趟壁垒殿，看望一下土之灵跟，安抚土之御座的亡魂。”
　　“壁垒殿？”阿花听的眼睛亮了，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道：“就是昨天说的离我们很远的壁垒殿？”
　　“当然。”灵儿点点头道。
　　“灵儿灵儿，快把我今日要穿的衣裳拿来，我得赶紧收拾一下出发。”阿花本就对这流云山庄充满好奇，如今她也只见识了穹之华和水之泷，还未见过其他两位御座的居所。
　　“真是的，不就是出一趟远门吗？也用得了如此高兴？”灵儿见阿花高兴的就像个孩子，叹口气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衣服，替她更衣。
　　阿花乖乖的张开手，任由灵儿替自己更衣。
　　灵儿细细为阿花整理衣物，抬眼的时候发现阿花也在望着自己，明亮的瞳仁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精神。灵儿看这双眼睛看得愣住了，仿佛就要落入其中不能自拔。
　　“灵儿？”阿花就见灵儿痴痴的盯着自己看，便唤她。
　　“干……干嘛！”突然被阿花的呼唤惊醒，灵儿一下弹开了好远。
　　“不干嘛。”阿花凑近灵儿仔细盯着她红红的脸蛋道：“你的脸为何突然如此红？”
　　“没……没有红。”灵儿侧头，躲开阿花。
　　却不料阿花还伸手戳了戳那红透的脸蛋道：“还好烫。”

　　楚怀等在外头很久也不见阿花出来，却看到灵儿红着脸从里屋狂奔出来。她微微挑了挑眉梢，推门进去，就见阿花的衣服还没系好，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
　　“师父！”阿花看见楚怀，心脏开始怦怦直跳，却被楚怀的眼神冻住了。
　　“师父……你不太高兴？”阿花见楚怀脸色不好，便问。
　　“一般。”楚怀回答。
　　“早上没有吃饱吗？”阿花关心道：“小姐以前说过，吃不饱饭就容易出现情绪低落脸色差等症状……师父？！”
　　眼看楚怀掉头走了，阿花也摸不着头脑，迅速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就追出去了。

　　乘上万灵鸟的时候楚怀也没说什么话，眼神一直望着渺远的天边。阿花看着楚怀的侧脸，心里低落，便将脸凑到楚怀的面前去。
　　“何事？”被迫与阿花面对面，楚怀眉梢微挑问。
　　“因为师父总也不看我，所以我便看看你。”
　　“如此。”楚怀道：“那你便看着罢。”
　　然楚怀说完这句话便后悔了，因为阿花那傻子就真的大大方方的盯着自己看。楚怀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滑过自己的发丝，眉梢，睫毛，脸颊，鼻尖，嘴唇……一直看到全部。
　　她就反复的看着自己，来来回回，流连忘返。
　　一个时辰后。
　　“可看够了？”楚怀问。
　　“才刚刚开始。”阿花答：“且永远也不够。”
　　楚怀听的嘴角微抽，她转过脸，也看着阿花。
　　“不介意我看你罢？”楚怀微笑。
　　“完全不。”阿花道：“我就想要师父你看着我。”
　　“那我们就比谁先移开视线好了。”楚怀道。
　　“好啊。”阿花一听乐了，问道：“输了有惩罚吗？”
　　“你若是输了，便不可再看我。”楚怀道：“我若输了便由你说了算。”
　　“什么都可以？”阿花狂喜道。
　　“当然。”
　　“师父！你大手笔啊！”阿花红着脸道：“我喜欢！”
　　“我手笔大是因为我不会输。”楚怀挑眉道。
　　“那可说不定了。”阿花笑。
　　“再敢使诈我便不会出手救你。”楚怀从阿花的笑容里嗅到一丝狡黠的气息，便道：“就让你飞流直下三千尺。”
　　阿花不以为然的点点头，楚怀看在眼里，心中冒出一股不爽的情绪。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徒弟已经摸透了自己的脾气性格，完全可以自己拿捏。
　　这可是她当初嫌来嫌去的那个傻子？
　　万灵觉得此刻自己背上的那一对师徒傻透了，她完全没有兴趣知道谁会赢，只是一路乘着风朝着壁垒神殿狂奔而去。

　　阿花不好形容与楚怀眉目纠缠的感觉，那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扩散开去，蔓延至自己的四肢百骸。她望着楚怀缠绵的目光，伸出手想要触碰楚怀白玉一般的面容，却听楚怀道。
　　“只能看，不能碰。”
　　“我……我活动一下手指。”阿花攥起手，收了回来。她觉得不妙了，越看楚怀就越想动手，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输定了。
　　阿花这么想着，忽见楚怀弯唇一笑，颇有些挑衅的意思。
　　那一刻阿花便下定决心，怎么也不能输。

　　楚怀同阿花一直对望到下午，还没有结束对决。楚怀只觉得眼眶酸疼，但据她观察，阿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定了定心神，想着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师父，如果输在这里，以后的见面可要往哪里放。
　　阿花就见天边燃起大片的红色云朵，而楚怀映在这大片云朵中，多了妩媚的味道。就在与此同时，阿花感觉到万灵鸟的高度在降低。
　　“小白，我们到壁垒殿了吗？”阿花望着楚怀，问万灵。
　　万灵鸟嘶鸣一声，算做回答。
　　楚怀自然也知道到了，却依旧不离开视线。
　　一直到万灵鸟完全降落在壁垒殿外的空地上。

　　青月老远就看见白色的万灵鸟，便知道楚怀到了，赶忙等候在大殿门口准备迎接。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人过来，反而又望见了一只蓝色的万灵。
　　“她们是……在修行？”陆皎也老远就看见了坐在鸟背上对望的两个人，便问邵楠。
　　邵楠只是朝着楚怀的方向淡淡的扫了一眼，而后道：“只是在较真罢了。”
　　“为何？”陆皎不解。
　　“大概是因着她们二人都还未长大罢。”邵楠道。
　　未长大……？
　　陆皎在心底默默想着，阿花未长大便也能接受，可是楚怀……
　　“莫要打扰她们。”邵楠陪着陆皎站了一会，便伸手将陆皎的手腕抓住，轻轻一拉。
　　陆皎被邵楠带着往前走，心脏忽然猛地跳动起来。
　　“师父……”陆皎觉得脑海中乱成一团，任由邵楠牵引着自己。
　　她抬眸望着邵楠的侧颜，幻想若有一日，她也能同邵楠眉目相对。
　　“看什么？”察觉到陆皎的目光，邵楠停下脚步问。
　　“没……！没什么……”陆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将那奇怪的念头挥散了。

　　楚怀只恨自己为什么要跟阿花打赌，眼下这种情况，很显然不适合耗在这里。然而阿花就跟老僧入定似的，一动不动，算是铁了心。
　　“楚，你这是在做什么？”就在楚怀心烦意乱之际，有个声音传入楚怀的耳朵。楚怀下意识的回头，望见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男人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正在朝着自己笑。
　　然后，她输了。
　　“我……”楚怀意识到自己输了，背后一僵，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楚？”炽烈在旁边听着，眉头皱起来。“谁准你这么叫她？”
　　“我如何称呼别人，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柴皱眉道。
　　“哦？”炽烈见自己的师父难得在自己面前硬朗一回，便静观其变。
　　“阿花，此人乃火之御座，柴。”楚怀见柴的徒弟还是一样不省心，便想让阿花行个礼便先行离开。却不料迎来了一阵沉默，她回头看，发现阿花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柴。
　　“阿花？”楚怀叫她的名字。
　　“师父。”阿花红着脸转过头去看着楚怀道：“我没想到御座大人都是如此好看的姐姐。”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炽烈听后笑出声来。他走到阿花身边一把将她的肩膀揽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楚怀啊，这灵跟蠢成这样，你只怕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炽烈。”楚怀望着炽烈的眼睛道：“你蠢成这样，只怕真的不讨师父喜欢。”
　　“你……！”炽烈最恨别人戳他痛楚，抬手就朝着楚怀打过来，却被楚怀一只手拦住了。
　　阿花就见楚怀盯着炽烈的眼睛道：“别找事。”
　　柴看见这种情况，赶忙山前拉住炽烈的衣服道：“炽烈，走了。”
　　“闭嘴。”眼看柴让自己退步，炽烈的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阿花只见柴拽着炽烈衣袖的手一停，有些泛白的嘴唇颤抖着。再看看楚怀，已然不知比柴坚韧了多少倍。她这么想着，走到炽烈跟楚怀的中间，望着炽烈的脸。
　　“看什么看蠢货，再看连你一起打。”炽烈被阿花望得心里不爽，便道。
　　“打架我可以奉陪。”阿花道：“在我得到元神以后。”
　　“那只怕是打不成了。”炽烈嗤笑道。
　　“打不打得成那是后话。”阿花道：“我现在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炽烈挑着眉头，居高临下的睥睨阿花，等着阿花的后文。
　　“师父是用来宠爱的。”阿花接着道：“如果你让她伤心，她便离你更加远了。”
　　炽烈听着这句话，忽然觉得心中一窒。他想着身后的柴，好像忽然间知道了些什么。却又听阿花认真道：“毕竟女子的内心和感情，都是非常细腻的。”
　　“……”
　　“……”楚怀只觉得糟糕透了，今天。

　　陆皎跟邵楠坐在正厅里品茶，等了很久才把剩下的那两对师徒等来。却见那四人都面色古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青月见人到齐了，便赶忙道：“既然都来齐了，就去看看稚儿罢。”

　　所有人都跟着青月静静走着，阿花这才有闲心去看壁垒殿的构造，她只觉得壁垒殿越往深处走便越黑暗，一直到了更里面，如果没有墙壁上燃烧着的烛火，基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好黑啊，没有窗户吗？”阿花问。
　　“壁垒殿乃镶嵌于山体内部，因而是没有窗户的。”青月解释道：“所有的光亮都来自于殿内的烛火。”
　　“那得点多少盏灯？”阿花继续问。
　　“多少盏灯也点得。”青月浅浅道：“因为稚儿不喜欢黑。”
　　说道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静默了。
　　青月在这寂静的黑暗里，终于还是说起一些夜寻同稚儿的往事来。
　　“夜御座本就是一个非常随性的人。”青月道：“壁垒殿的人夜视都很好，基本已经习惯在殿内活动，也不点任何灯盏。直到有一日，夜御座带回来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怕黑怕冷怕鬼，支支吾吾的话也说不清，只是发出很惨的怪叫，所以御座便点燃所有的灯盏。果然，灯一亮，那孩子就安静了。御座看着那个小孩子，白皮肤大眼睛，只是眼中带着警觉和惊恐。”
　　“那小孩子，就是稚儿？”陆皎道。
　　“嗯。”青月点点头说着：“御座刚把稚儿捡回来的时候，她是不会说话的，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哑巴。后来御座慢慢教她说话，她才会开口，结果谁知她一开口便夜寻夜寻叫个不停，把御座可高兴坏了。”
　　楚怀听青月一直在说着夜寻稚儿的事情，阿花却一声不吭。便侧目看她，只见阿花红着眼眶抿着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傻子。”楚怀故意放慢步调，拉着阿花。
　　阿花抬眸望着楚怀的眼睛，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哭什么。” 楚怀伸手擦去阿花脸上的眼泪，低声问。
　　“我不知道，师父……我也不知道。”阿花上前抱住楚怀，将那个女人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
　　楚怀仍由她抱着，一直到阿花不再哭泣才算作数。

　　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