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息怒！》盈月流光

29、夜寻之死

　　楚怀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为何，只觉得心里闷得慌。她本是来叫阿花同陆皎道别的，却不想撞见一茬，更不想自己的脚就这么带着自己出来了。楚怀听见阿花在身后大声的叫自己，叫的整个宫殿都能听得清楚，却怎么也停不下脚步来。一直到胳膊被阿花拉住，才算停了下来。
　　“师父！”阿花大口喘着气，神色担忧的望着楚怀，显然一幅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师父……”
　　“嗯。”楚怀定了定神，转过身去望着阿花。
　　“师父……”眼见楚怀一双澄澈的眼睛终于望向自己，阿花觉得自己就要喜极而泣，瞬间热泪盈眶，一把就把楚怀抱在怀里了。
　　“怎么还哭上了？”楚怀皱眉问，也不从阿花怀里挣出来，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阿花紧紧的抱着楚怀，撇着嘴道：“就是刚才那一瞬间……慌得很。”
　　“傻子。”楚怀舒展眉头，腾出一只手将阿花抱着。
　　“师父，你刚才为何忽然走了，我怎么叫你都不停下。”阿花仍然心有余悸道。
　　“你又为何忽然惶恐？”楚怀反问道。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楚怀随口敷衍道，阿花却当了真，恍然大悟道：“所以说我们都是莫名的？”
　　“……”楚怀想要开口辩解什么，却意外的被阿花这个理由折服。她垂眸想了想，确实是莫名的没错。

　　楚怀将阿花从自己身上拉开，想着就这么抱着也不是法子，阿花不情不愿的被拎开，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遥远的天边一下升腾起一圈红色的烟雾，那烟雾瞬间在空中炸开，染得清晨恍如傍晚一般鲜红。
　　“那是……什么？”阿花望着天边的红雾大吃一惊，赶忙向身边的楚怀发问，等了半响却没有得到答案。
　　阿花侧头望楚怀，就见楚怀眉头紧蹙，表情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师父……怎么了？”阿花跟着严肃了起来。
　　“有御座死了……”楚怀的目光依旧凝在那片红色的天空中道。
　　“谁……死了？”
　　“具体是谁我还不知道。”楚怀道：“火或者土，该是死了其一。”

　　跟随着烟雾同时出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童，阿花见它们都带着一个阴沉沉的狐狸面具，莫名的与灵儿说的鬼面狐联系在一起。
　　这两个莫不是就是上回带走楚怀的人？
　　阿花越想越可疑，下意识的就挡在了楚怀的前面。
　　“风之御座。”小男童的目光越过阿花直视楚怀，声音稚气，却冰冷：“土之御座在执行任务中阵亡，现在情况紧急，请随我们一同前往事发之地镇压。”
　　楚怀听了点点头便欲跟着走，却被阿花一把抓住了。
　　“去哪？”阿花问。
　　“夜寻死亡的现场。”楚怀回答。
　　阿花听得心惊肉跳的，怎么也不愿意松开抓着楚怀的手。她害怕自己这么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我跟你一起去。”
　　“你现在没有元神，去现场就是等于送死。”楚怀淡淡瞥了一眼阿花，冷声道。
　　“要死也死一起！”阿花铁了心道。
　　“……”楚怀蹙眉看阿花道：“我还不想死。”
　　“……可是土之御座都阵亡了……我害怕……”阿花仍然不死心道。
　　“我跟她不一样。”楚怀一脸气定神闲道：“我不会死的。”
　　“为何？”阿花对楚怀的自信感到不解，便崇拜道。
　　“我速度快。”楚怀难得耐心又自豪的看着阿花道：“所以逃得快。”
　　“……”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阿花在内心腹诽。
　　面上却道：“早去早回。”

　　“夜寻？就是土之御座嘛。”灵儿端来糕点招待被留下的陆皎和阿花，顺带也一并在桌边坐了下来。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替阿花答疑解惑：“传言，她是这一代御座中最强的人。”
　　“最强？”阿花反复思忖着灵儿的话：“御座还分强弱？那最弱的是谁？”
　　“御座其实是不分强弱的。”坐在一边的陆皎看着这两个门外汉如此划分御座，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因为御座属性各有不同，所以处理的任务多也是符合自己属性的任务。其中。火伤害性极高适合对应强力攻击者。土属性范围广，适合数量居多者。风属性可以翱翔于天际，所以空中的任务机会被他们包揽。而水则是承接着各式各样暗处的潜伏和情报任务。当然，这些属性偶尔也会分配到其他的任务，虽然情况极少，但依旧是存在的。就像这回的土之御座……竟分配到了跟天空有关的……”
　　“天空？”阿花问。
　　“对，师父说过……她此次的任务就是翱翔于天空的鸟。”陆皎皱眉道：“此番，我们的师父若是去了，也免不得一阵厮杀罢。”
　　阿花仿佛已经看到了楚怀凌空而立的样子，说没有强弱之分她不信，在她眼中，楚怀就是最强的。
　　“她不是御座吗。”阿花抱着膝盖坐问：“御座也会死吗。”
　　“当然会死。”灵儿道：“御座也是人，也会老会死。但是他们又不同于常人，他们拥有常人没有的力量，因而总是冲在敌阵的最前方，保护一方水土的安全。最前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死去也没什么好稀奇的罢。”
　　“过着优越的生活……却随时都要舍弃生命吗……”阿花听后喃喃道。她想也是，整天都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说不定哪天就会死了。她回想起牵引者在炉鱼镇时对大家说的话。他可保证大家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唯有是否过得上好日子他闭口不答。
　　阿花想，那是因为他也不知，这样的日子是好是坏罢。

　　有关于御座的生死之事，她们几个人一直说到天黑了也没有什么结论，阿花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神思早已经遨游天外了。
　　“还没回来……会不会有事？”阿花苦着一张脸问道。
　　“该是不会。”陆皎也同阿花一起看着门口道：“事发之地离流云山庄里很远，估计回来也要道后半夜了。”
　　“那我岂不是要彻夜难眠？”阿花道。
　　“教你个安眠的好方法罢。”陆皎微笑道。
　　“嗯？”阿花一听来了兴致道：“你快说快说。”
　　“去御座房里那本书，抱回床上看即可。”陆皎道。
　　“……”阿花想，看书什么的还是算了，她宁愿彻夜难眠。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陆皎坐不住了，她起身准备回到水之泷去。她寻思着天色这么晚了，邵楠回来也定不会在穹之华久留，毕竟第二天要举行很重要的仪式。阿花坐了一天只觉手脚发麻，便起身要送陆皎离开，灵儿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净，便迎阿花去了。
　　阿花就见陆皎跪坐在蓝色的万灵鸟之上，就要回去，心中不舍，忽而对她大声喊道：“陆皎！！”
　　陆皎回头，就看见阿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明天一定要加油，我，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度过很多时光，说好了谁也不能放弃！”
　　陆皎听后也回阿花一个淡淡的笑容道：“嗯。”
　　阿花就见万灵鸟展翅，带着陆皎翱游到夜的深处，一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回去的路上，灵儿跟着阿花的脚步，偷偷看她的侧脸。她总是不经的回想起今天早晨阿花同自自己摔倒的模样，更加会想起阿花唇瓣上那柔软的触感，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那奇怪的感觉。
　　“灵儿？”阿花感觉灵儿一直看着自己的脸，好像要把自己的脸颊盯出一个洞来。
　　“嗯？！”灵儿被阿花一叫，惊得一身冷汗。
　　“你脸好红，发烧了吗？”阿花问。
　　“我……我才没发烧呢！要你管啊！臭阿花！”灵儿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奇怪了，她不能听见阿花的声音，一听到心脏就跳个不停。她甚至不能与阿花对视，害羞的脸都要红出血。想要接近阿花，却又忍不住想要逃得远远的。
　　阿花就见灵儿一路跑远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阿花已然抱着一卷未知名的书卷睡着了，她在阿花床边端坐了一会，便起身换洗衣服去了。
　　“御座……你回来了。”灵儿一直候在殿外等，等着楚怀沐浴完毕。
　　“嗯。”楚怀应。
　　“这次的任务是去了很凶险的地方么？任务处理完了？”灵儿一边帮她递手巾，一遍问。
　　听灵儿问起这个，楚怀擦头发的手停住了。
　　灵儿知道楚怀正在寻思着什么，便静静等候。
　　“再普通不过的程度。”灵儿听楚怀道：“随便派哪一个人过去都可以处理，炽烈一个人就消灭了大半，我根本都不用出手。”
　　“那为何……”灵儿越听心里越凉。
　　“为何……呢。”楚怀的眼神也冷下来，灵儿听她喃喃道：“只有亲自去看一看了。”
　　“看一看？”
　　“嗯。”楚怀道：“去壁垒殿看一看，夜寻的归所。”
　　“明日不就是元神分裂仪式？”听楚怀萌生出这个想法，灵儿道：“你要何时去……？”
　　“就明日。”楚怀将湿漉漉的手巾递回给灵儿道：“元神分裂仪式已然延迟了，眼下……让夜寻安眠，才是首要的罢。”

　　夜。
　　又是一个深夜。
　　一到了夜里，壁垒殿便一点灯火也没有。
　　稚儿躺在床上，望着无尽的黑暗出神，她拿指尖轻轻的扣着床面，轻声哼唱道：“夜寻……夜寻……”
　　“现在已是深夜……”
　　“你让我到何处去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