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李懒言

27、闹鬼

　　一顿饭接近尾声，墨荼荼买单的时候发现苏麟已经结过账了。

　　他一直这样，次次喊她请客，却极少让她花钱，以前墨荼荼都告诉自己要记着这份情义，这一次，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想起他突然问她的那句话：荼荼，咱们从墨家出来才小半年吧？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当成那边的人了？

　　今时今日与往日境地不同，她的生活脱离正轨，正逐渐被另一个世界占据，而之前的一切，都如同前尘往事，日渐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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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荼荼和苏麟是发小，他长她几岁，小时候做邻居，他总喜欢欺负她逗着她玩，后来渐渐长大，两人才建立了很深的革命友谊。

　　苏麟祖母那一辈是书香门第，父亲半路发家，家庭生活从小康过渡到富足，是以自幼被熏陶得涵养无双，气质无两，再结合他自身外貌性格，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了一股子雅痞范儿。

　　这样的帅男生，自然有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但也奇怪，虽然他女朋友没少交，一直在他身边长久待下来的女孩，就只有墨荼荼一人。

　　用苏麟的话说，这叫美女都有保质期，墨荼荼这种一看就是防腐剂加多了，所以永远不用担心过期问题。

　　当然，墨荼荼为此观点曾和他决裂了一周有余，最终以苏麟万分诚恳的道歉收尾。道歉内容是：我，苏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我才是防腐剂加多了的那个，我以后买泡面都得是定制款，因为里面不需要添加任何防腐剂，我就是那款最天然的防腐剂。

　　这张字条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墨荼荼搁在自己的珍宝箱里，只要苏麟对她过度开启嘲讽模式，她就拿出来在他眼前晃晃，提醒他——苏少，悠着点儿。

　　简直是杀手锏。

　　但不可否认，除了没事喜欢损她几句，欺负她几回，苏麟作为一个朋友，再义气不过。

　　从小到大无论谁让她受委屈，他都第一个站出来，替她碾压回去，学习上有不明白的地方，他永远比老师还有用，她朋友不多，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多是过客，只有他一直都在，无论她处于什么境地。

　　反观她对苏麟，除了小时候两人联手称霸过全院，剩下无非就是他闯祸了她陪演戏蒙混过关，他无聊了她陪兜风散心解闷，他失恋了她陪喝酒走出阴霾，他打游戏她当陪练衬托他技术一流，然后就是不久前，他真心看上个女孩因为她香消玉殒，他陪她涉险自己被重创，体质大不如前。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

　　墨荼荼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没请成这顿饭，脑子里就不受控制的想起这么多往事。

　　她真心替苏麟不值，走回就餐区的时候，几乎哭丧着一张脸：“不是说好我请吗？你怎么总违约。”

　　苏麟正接电话，听了她埋怨，觉得十分好笑：“还违约，那我再付你点违约金？”

　　不等她回答，他紧跟着又道：“来，荼荼，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去隔壁蓝调买杯热摩卡，加两包糖。”

　　墨荼荼一听有可以效劳的，心情霎时振奋不少，二话不说立刻就去照办。

　　她没去过蓝调，又因为双眼不比常人，经人指引才买来了咖啡，可回来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完全出乎意料。

　　***

　　某人从不喝热咖啡，她刚刚头脑一热，就没想到这点。

　　苏麟当然看到墨荼荼回来了，待她走近，十分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纸杯，递给自己臂弯里的“小鸟依人”。

　　“来，媳妇儿，特意加了两包糖。”

　　乐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有些羞涩的接过纸杯，撒起娇来声音越发纤细柔软：“你今晚都没和我一起吃饭，以后得补上。”然后又冲墨荼荼道谢：“荼荼，谢谢你啊，还特意去为我买咖啡。”

　　墨荼荼心里不平衡了，谁特意了啊？刚刚对苏麟产生的愧疚感顿时消了大半。

　　果然，她就一分钟都不该高看他的节操。

　　墨荼荼觉得自己站一边看人家打情骂俏怪傻的，就向他们告别。苏麟正和乐乐商量下半场去哪儿疯，听墨荼荼要走，十分不满：“这才碰个面就要走，不批，本少爷保你下半场吃好喝好玩好，还不用你买单。”

　　墨荼荼气得直翻白眼：下半场还吃，照你家女朋友让你补陪吃饭的架势，你也不怕撑死。

　　索性不搭理他，径自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就听餐厅门口有人尖叫——

　　“闹鬼啊啊啊——”

　　“死人了！？”

　　“快报警！”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墨荼荼疾走几步，很快来到餐厅门口。

　　街道早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在中间那块被避让开来的空地上，有两个能量体诡异的悬在半空。

　　而这两个人，墨荼荼都认识。

　　是芊芊和之前在酒吧有过一面之缘的——叶橙。

　　墨荼荼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庭广众之下拽个普通人飞来飞去，这臭猫是疯了吗？

　　忽然，芊芊一声惨叫，紧接着就听叶橙撕心裂肺的喊：“快跑！大家快跑！她是妖怪！妖怪！”

　　人们仿佛看到了什么，霎时炸开了锅。

　　“有猫妖！大家快跑啊！”

　　场面混乱，人群一窝蜂似着四下逃窜，惊呼声，跌倒声，因为被碍了跑路的叫骂声，墨荼荼心一沉，顾不了那么多，趁乱召唤小黑飞身而起，想把芊芊带回地面。

　　碰到芊芊的一刹那，她知道事情严重了。

　　触感细毛丛生，芊芊现了原型，墨荼荼甫一拽她，当即被狠狠拍了一爪子。

　　手臂立即见血，墨荼荼没理会，另一只手很快又动作。

　　她这才发现，不是芊芊带着叶橙飞起来的，是叶橙不知用什么方法制住了芊芊，把她拎到半空，现了原型。

　　芊芊的灵源在耳部，墨荼荼手掌蓄力，朝她耳朵的方向劈过去。

　　果然，叶橙一声惨叫，她死死拽住芊芊耳朵的双手像被火烫了似的弹开，芊芊重获自由，神思恢复清明，看到墨荼荼在自己身边，直接变回一只猫，跳到了她肩膀上。

　　墨荼荼转身欲走，可是叶橙不肯善罢甘休，尖叫着朝她扑了过来。

　　目标明确，双手铁爪一般攥住她手臂，尖利的指甲沿着芊芊刚刚抓挠的痕迹，猛扣进去，往下狠狠一撕。

　　尖锐的刺痛窜起，墨荼荼以为自己的胳臂要断了，她惊怒交加，扼住叶橙手腕回扣，在空中借势转身，一记回旋踢，把她踹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一分钟不到。

　　墨荼荼第一反应是回幻境。

　　谁知下一秒，芊芊突然扑跃而起，跳回地面，几下撕咬，就听叶橙惨叫连连。

　　苏麟和乐乐也跟出来了，目瞪口呆望着地上一幕，连墨荼荼落到他们身边都浑然不觉。

　　芊芊很快回来，墨荼荼弯腰抄起它，立刻跑路。

　　***

　　过了好半晌，人们陆续缓过神来，因为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围观的人已经跑了大半，只剩零星几个抱成一团指指点点。

　　叶橙的哭声变成了一抽一抽的哽咽，她蜷在地上，浑身颤抖，双手抖得尤其厉害，半举着，想互相交握又不敢，指尖张开，指甲的部位血肉模糊，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触目惊心，指甲是被芊芊强行撕咬着掀掉了，十指连心，只觉得毁天灭地的疼。

　　苏麟最先回过神，立即拨打120，乐乐紧跟着也反应过来，她苍白着一张脸，被吓得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可苏麟正打电话没空顾她。

　　她战栗着狠吸几口气，犹豫片刻，还是迈开步子朝倒地的叶橙走了过去。

　　***

　　苏麟挂了电话，那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声传入耳朵——

　　“一会儿警察就来了吧？”

　　“是啊，报警有一会儿了，太可怕了，不知道这周围有没有监控录像，咱们空口无凭的，警察信不信啊。”

　　“监控肯定有，而且刚才我还看见有人拿手机录了，就是那边那个人。”那人说着，手指向不远处一个穿高中校服的男生：“就他，好像给拍下来了。”

　　“那敢情好，都说要相信科学发展观，这么喧闹的地方妖怪出来作乱，看警察要怎么处理。”

　　苏麟头疼极了。

　　什么叫不厚道？墨荼荼这样的就叫，上次她喝酒闯祸有闻人猜善后，他负责打个圆场就好，这次呢？猝不及防，还坏了事就跑。

　　他深吸口气，抬头四下望去，果然，四周的监控不止一处，看样子还有人录了视频，这怎么办？毁掉监控设备和强行掠夺他人手机显然都不适合在人这么多的情况下进行。

　　难道他要去拦截警车吗？

　　***

　　另一边，乐乐俯身蹲在地上，双手安抚性的扶着一直躺倒在地精神恍惚的叶橙，她的目光出神的停留在叶橙的十个手指上。

　　全是血，指甲掀起，连着肉丝，惨不忍睹，可是……

　　乐乐的目光渐渐冷下来。

　　没用。

　　把那么厉害的禁术都给她了，还弄成这副样子。

　　不过说到底，是那只猫妖坏的事，不然她现在已经取到墨荼荼的血了。

　　叶橙其实也成功了，只是被那猫妖一破坏，墨荼荼的血里就掺进了她自己的血。

　　血液的纯净度被破坏，一番功夫白费了。

　　乐乐冷着脸移转目光，视线不经意扫过身侧的路面，心里一动。

　　有两滴不起眼的暗红凝固在那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刚才从墨荼荼手臂的伤口处滴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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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指日可殆，人生无限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