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折梅》半敛残妆

24、匕见

　　话一出口，叶顾澜觉得哪里不对，和西门吹雪讨论这种生儿生女的感觉实在奇怪，他揉揉脸，正了正神色，解释道：“李荷瑰刚刚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就觉得养个小姑娘还是很可爱的。”他尴尬地试图岔开话题：“对了，有人来查问吗？”

　　西门吹雪没有深究他的话，淡淡道：“没有。”一边侧身把他让进室内。

　　“那就好。”叶顾澜松了口气，他顺手摸了把凳子坐下，已是深夜，但方才听到的一系列事件让他没有半点睡觉的心思，他简单地把听到的信息理了下，向西门吹雪总结道：“我方才偷听了谷主和霍台讯的对话，大概听出了两件事。”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药是霍台讯下的，他想让李荷瑰嫁给我，好控制我，得到我背后的势力和钱财。”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第二？”

　　“第二就是他明天要办个篝火晚会，让我们两个都染上罂粟。”叶顾澜摇了摇两根手指，嗤笑一声，“想一举控制你我两方的势力，他想得倒是美，但未免也太高看罂粟的力量了，我也就罢了，想控制住你可不容易。”毕竟科技的鸿沟摆在这里，曼陀谷调制的药再怎么样也未必能比得上现代的毒|品，毒|品都有人能戒，更何况这纯度不高的“神仙丹”？他相信西门吹雪的自制力，更甚于相信他的剑法。

　　西门吹雪淡淡道：“他是想杀我。”他们不需要他染上罂粟，只需要他分出精力来控制自己，霍台讯就能寻隙杀了他。

　　“什么？”叶顾澜一怔，继而怒火高炽，他想也不想道：“那我就先杀了他！”

　　他不仅这么说，还要付诸行动，只是起身起到一半，却被西门吹雪按住肩膀，叶顾澜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非但不怒，唇畔甚至勾起一点弧度：“世人常说我杀性大。”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含笑看着叶顾澜，显然是在调侃真正杀性大的另有其人。

　　西门吹雪不常笑，他又生得冷肃，笑起来的时候总显得嘲讽，但这一刻，他神色轻松，烛火的光在他眼角唇畔映成一片暖色。只是目光相对而已，本已压下的酒意好像重又升腾起来，烧得叶顾澜的脸上发热，西门吹雪倾身压住他的肩膀，此时也没有坐正，他又因为想要起身而微微前倾，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得……

　　叶顾澜豁然坐正，抬手理了理衣服，自然地摆脱了肩上那只手，解释道：“不是我杀性大，我要杀他也不是因为他要杀你。”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动了动肩膀，对方的手明明已经收了回去，但掌心热度却像是烙在肩上一样。

　　他定了定心神，认真道：“我本想将计就计，乘着篝火晚会的时候一举杀了罪魁祸首，但后来想想，到时候未必能找到霍台讯，还不如现在动手，直接把一切危机都扫除。”

　　西门吹雪对他简单粗暴的想法不置可否，他只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叶顾澜被问住了，方才李荷瑰带他走的是密道，他并不知道墙那边的房间到底是在哪里。若抱着屠谷的心思，自可摸个大致方向一气杀过去，但他们都不是滥杀之人，此刻便有些束手束脚，他遗憾道：“我该问问李荷瑰的，她很想杀霍台讯，想必很乐意帮我指路。我方才见她回到药芦里头了，现在可能还在，我可以去问她。”说来奇怪，明明一开始她还对霍台讯杀意甚坚，甚至不惜暴露那条隐秘的密道，但听完那段让人心寒的对话后，她居然没有让他动手。

　　“无妨，他们动不了我。”西门吹雪的声音平淡，他并未露出什么倨傲的神色，但这天经地义的姿态已远胜过任何狂傲的宣言，叶顾澜发热的头脑在他淡定的气场下冷静下来。确实是他关心则乱，曼陀谷中的人轻功不错，武功却平平，武功最高的当属霍台讯，但光他自己都够收拾两个霍台讯了，余者更不足为提，何况明天连霍台讯都不会出现，其他人能奈他们何？

　　“那么明夜最该防备的还是罂粟。”叶顾澜揉了揉眉心，“我也没别的办法，要不然我们明日揣两方湿帕子，一旦烟雾升腾就蒙住口鼻运起轻功远遁，待烟雾散去，霍台讯必会回来，届时我们便可从容收拾他。”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此法可行。”

　　叶顾澜松了一口气，一松懈下来，强压了半宿的倦意就涌了上来，抬眼看去，窗外天际已泛起浅淡的白。理智上他知道明夜，哦不，今夜还要打一场硬仗，他应该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但视线就是不受控制地落在身边人的身上，牵着他不愿离开。天光将明，烛火未熄，西门吹雪冰冷的五官被暖光蒙上一层柔软，柔软得连他眼中的锋芒都仿佛融成了情意。

　　他曾一直远远望着一柄霜雪铸就的剑，却始终不得靠近。而现在，那把剑显出玉般温润，他明知这是幻觉，却甘心沉溺。一觉算什么，他甚至愿意用胸膛试试它的温度。

　　我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叶顾澜失笑着摇摇头，小声嘟囔：“都怪美色惑人。”

　　他们靠得太近，西门吹雪清楚地听见了这句话，他想不到居然有人胆大到觊觎他的美色，故而坦然地递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叶顾澜一僵，绞尽脑汁想给自己那句话找个理由，忽的，他眼睛一亮：“我是在说霍台讯他实在是太会迷惑人了，给李荷瑰下药这么恶劣的事都能被他抹平了，甚至能还说动李思湄帮他主持这般大事。我同李思湄打过交道，她是个挺有谋算的人，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被他说动，实在是美色惑人。”虽然霍台讯的脸说不上美色，但他咬着牙说完，回想一遍，居然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叶顾澜忽然发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西门，你说没有人过来询问？”

　　西门吹雪一顿，也发现了疑点，为什么会没有人来呢？李思湄知道李荷瑰面临这样的困境，她为什么只顾着去和霍台讯对峙，而不派人来救自己的女儿？她是破罐子破摔了，还是真这么相信叶顾澜的人品？

　　再深想下去，李思湄怎么会知道李荷瑰中了春|药？他确信事发的时候周围没有人，更相信李荷瑰没能耐瞒过他们两个的眼睛向她妈报信，那么李思湄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相较于她是事后得到的消息，叶顾澜更相信她是早就猜到霍台讯要动手，故而捏住这件事威逼霍台讯，那她想要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知道她从霍台讯手里得到了操办篝火晚会的权利。本来一片明朗的事态重又蒙上一层迷雾，他叹了一口气，放弃贪看美人，决定回去睡一觉再说。

　　叶顾澜这一觉不算长，因为有白衣少女上门来邀请他们参加今日晚上的篝火晚会，她们的语气很真诚，态度也很客气，但不知道是不是被下过命令的缘故，措辞中难免带上了几分“你们必须到场”的威逼感。

　　好在他们本就决定出席，威不威逼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等待的时间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叶顾澜强压焦躁等待着，终于看到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

　　篝火晚会当然是热闹的，火光将整个曼陀谷照得恍如白昼，喧闹声不绝于耳。叶顾澜无心看少女们曼舞欢歌，他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一次次划过所有人身处的位置。

　　为了防止火灾，篝火晚会本该摆在谷外的湖泊边开阔的空地上，但因为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这次的篝火燃在了山谷里，众人围篝火而坐，或谈笑，或吃喝，这确实是一场盛会，连地位低下的花奴都到了场，每个人都带着畅快的笑。

　　霍台讯和李荷瑰理所当然的没有到场，叶顾澜和西门吹雪算是贵客，需得上座，而这个方位让他们的背后恰好是谷口，这让他们很容易脱身。也正是因此，李荷瑰就坐在他们旁边，显然是在准备随时绊住他们。

　　叶顾澜捏着酒杯，假意喝了几口，本还有几分焦躁，但脑子里一遍遍模拟着脱身的场景，渐渐也就沉下心来。

　　气氛渐渐热烈，李思湄下场敬酒，她穿了一条鲜红的裙子，穿行席间时，步态轻盈，身姿曼妙，灼灼动人，像是一朵开到盛极的花，又像是从篝火上跳出的一簇火光。她今日的情绪格外高昂，连笑容都比往日多了几分明丽，她同每个人一一说了话，连最低贱的花奴都得了她几句问候。

　　霍台讯的许诺真的让她那么高兴？叶顾澜不明白，他也无心去想了，因为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一个大箱子被抬了上来，它足有大半人高，需要八个人抬。李思湄亲手打开箱子，露出其中码得整整齐齐的黑色砖状物，周围响起激烈的欢呼声。她将它们倒在火边，在越来越响亮的欢呼声中拾起其中的一块，将它送进熊熊燃烧的篝火里。

　　那块黑色的砖状物被递到火上的那一刻，叶顾澜和西门吹雪都瞬间摈住呼吸，用湿帕子捂住口鼻，运起全部内力，足下发力，猛地向后掠去。明明早已确认过要在烟雾升起之前撤出篝火范围，也明白对方清楚计划，但腾空的那一刻，两个人却都不放心探出手去，下意识想拽起另一个人。两只手在半空中猛地撞在一起，非但没有因痛分开，反而死死攥住对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心后撤。

　　浓密烟雾从火中升腾而起，烟雾笼罩下的人们神情迷醉，原本坐正的身子东倒西歪，那道烟雾让所有人体酥骨软，暴露出任人宰割的虚弱。

　　叶顾澜和西门吹雪毕竟早有准备，此刻已退到烟雾笼罩范围之外。他冷冷地看向烟雾笼罩处，唯一站着的只剩下李思湄了，她没有分半点注意力给他们，而是弯腰拿起另一块黑砖，缓缓地、缓缓地把它递向篝火。

　　李思湄两颊被热气熏得病态似的红，叶顾澜看到了她的眼睛，火光映入她的眼中，像是也要在她眼里燃起熊熊的大火。

　　下一刻，“轰”的一声巨响，大地巨震，砂石飞扬！

　　但那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一声更大的炸响推开了前一声，爆炸的巨响接连响起，黄沙被巨大的声波冲起，霎时堆起几丈高的沙墙，像是海啸一样扑向四面八方。

　　叶顾澜根本来不及想着场惊|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在遇到沙暴的那天，铺天盖地的沙子涌过来，誓要将所有人生生淹死。他根本不敢回头看，只闷头飞掠，沙墙在背后追着他们，飞射的沙子打在背上，像是抽在马身上的鞭子一样，促着他奔得更急。

　　不知过了多久，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终于停了，但接下来不是寂静，被掩盖在炸响下的崩裂声充斥了耳际，像是在为更大的不祥蓄力。叶顾澜和西门吹雪终于奔到了足够远的地方，他回身望去，满目是冲天火光，那赤色把整个山谷照得恍如白昼，扭曲光影下，他清楚看见围着曼陀谷的石壁上那些正在扩大的黑色裂缝！

　　“轰！”

　　“轰！！”

　　“轰！！！”

---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