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鏖烽》天涯玉游人

59、第三十三章：苦海无垠远山行（下）

　　入了夜，慕容离还是起来吃了些东西裹腹，白天慕容离还睡着的时候，执明趁着空隙出去拾捡柴薪，也顺便探了探周围是否有出路可寻，可是奈何，周围要么是杂草丛生封了路，要么就是悬崖绝壁难以攀爬，而就最近的小溪而言，边上水涧的确很浅，不然他也不敢下去捉鱼来吃，可是溪水中央有多深他不敢估量，因为他投石一探，溪水面上是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
　　“执明，你又发什么呆？”慕容离吃饱喝足，准备睡下了，却发现执明又入定般端正坐着；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只是在想，等这些鱼吃完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宫啦，这个地方不怎么好玩儿，又没有好吃的给阿离吃，太委屈阿离了。”为了不让慕容离发现自己没有失忆，所以执明就胡天胡地的解释了一通；
　　“又自称我了，下午不还答应得好好的么？怎么又忘了？”慕容离站在执明面前，用手敲了执明脑袋一下：“下次再犯，我就不理你了，然后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让山里那些个妖魔鬼怪吃了你算了！”；
　　“阿离才不会这么狠心呢！阿离待我！”执明又想自称我，结果被慕容离一记眼刀给瞪回了去，于是他便一把抱过慕容离，改口道：“阿离待本王最好了，一定不会舍得的。”；
　　“傻子。”慕容离回抱着执明，明明是在骂着执明，偏偏语气中却又是宠溺万分：“傻子，睡觉吧，我累了。”；
　　“好。”执明微微点头，扶着慕容离睡下，自己便躺到慕容离身旁去，慕容离顺势往他怀里钻，他就抬手把人轻轻搂住，就像寻常人家的新婚夫妇一样，幸福而又甜蜜；
　　执明不想去问慕容离，若有出路，他愿不愿意跟自己离开；
　　慕容离也不愿去问执明，若可以，他愿不愿意陪自己一辈子都呆在这里；
　　因为他们彼此都明了，他们还有各自的责任，如今的安逸，只是一时的贪恋，所以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放浪形骸，去享受只属于两个人的幸福，或者说是三个人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晃过，慕容离与执明跳下浮玉山已经是第十五日了，这十五日，莫澜派了许多人手去打探关于浮玉山的一切，寻访的疆域从方圆十里延伸到百里，一直扩大到瑶光原先的故土边境，然而许多被问及之人都说，那浮玉山下是一处绝地，从来无人涉足过。
　　“当真……就无路可走么？”毓骁捏着下面传上来的结果，心中很是不甘；
　　“方夜，你说，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公子他……还会活着么？”回春之后，瑶光的清晨再也没有了云雾遮面，所有远山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远山里，有些早春的桃花已然盛开了，远处山头有成片绯霞做幕成画，若非心有千结，便可约上好友三三两两，去看一看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才半月而已，之前公子去了半年，最后不也还活着么？这一次，就算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公子，但是我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但愿如此吧……”；
　　倚栏听风，风声里却带着呜呜噎噎的离情别绪，瑶光王城城门已然大开，却有悍马驮着两个人翘着蹄子跑得飞快，方夜认得前面那人，是子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近卫之一，而坐在后头的，似乎是个年迈老者？
　　“方夜，快，我们回宫里去，或许是有消息了！”飞骑一入城中，扬起沙尘万里，萧然便拖着方夜，急急忙忙跑着下了城墙；
　　“萧然你慢点儿，这儿离王宫又不远！不用着急！”；
　　“我怎能不急！你快点儿！”；
　　萧然这次，可以说是跑得比兔子还快，方夜几乎都快追不上他了，可是萧然又听不进劝，他又怕萧然跑太快会摔跤，只好加快速度跟紧了他；
　　莫澜这段时日，也让寻找执明和慕容离这件事给磨得更加消瘦了，他高坐玄位，手边放着的，是他一早就为慕容离准备的生辰礼物，原本他是想，等到了今天就在祭拜慕容离的时候焚烧给他，可是现在，他得知慕容离未死之后，却只想亲手送给他了：“阿离……你可一定，一定要给本郡主活着回来啊！还有王上，您在那浮玉山下，可是与阿离在一处的？现在战火已休，微臣还等着您回来主持大局，天权臣民可还盼着您凯旋归来呢……”；
　　“王上！王上！有消息了！！！”士兵模样的人，带着莫澜批下的文书证明，匆匆忙忙的入了王宫，他一进殿门就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快说！”子兑还没从座上走下来，毓骁反而先了他一步询问来者；
　　那人见礼后说到：“我们原本，是随中垣战士一起，外出帮忙询问消息的，可是后来因为地方太大，所以就分开行动了，然而我们不熟悉地形，在山里迷了路，要不是遇到一位白发老者带我们出山，我们怕是会给困死在山里头了，不过巧就巧在，那位老人家是个民间大夫，经常跋山涉水去各个山头采药，而且他就恰好去过浮玉山。”；
　　这消息对于所有人来说，简直是天降福祉，莫澜不确认的追问了一遍：“此话可是当真？！”；
　　“就因为我等不知道真假，所以我便先行带了人回来，交给王上细细盘问。”；
　　这会儿，子兑终于抢过了话语权，急忙问道：“那人此刻在何处？”；
　　“因为没有手谕，所以被拦在宫门口了！”那人也是有些委屈，一张手谕只能让一个人进王宫，无法将外人带入王宫；
　　但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现在两国王者都在此处，若有个万一，现在的瑶光可是经不住战火摧残了啊；
　　“那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算了，本郡主还是亲自跑一趟好了！”莫澜一听就急了，本命人去请人进宫，可是又仔细一想，一来二回太浪费时间，所以不如自己亲自出宫去见；
　　毓骁子兑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也都跟在莫澜身后，让那士兵带路匆匆赶到宫门口，方夜萧然也在同时抵达；
　　萧然一见到莫澜，连气都还没喘匀，便急忙想问：“莫澜郡主，是不是有消息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还是让这位老先生来说说吧。”；
　　人分官贵民卑，百姓见了官那是要伏身行礼的，所以在宫门口等候许久的老者，也都惯性的要跪下身去，说：“草民林赑，参见郡主大人。”；
　　“老先生不必多礼。”莫澜及时扶住林赑，直接切入主题：“我听说林老先生是个大夫，还去过浮玉山下采药的是么？”；
　　“回大人话，草民的确去过，不过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知道那条路，还能不能行得通，听带我来的那小伙子说，你们想进浮玉山，是为了寻人？可是那浮玉山多高啊，人从上头落下来，还能活么？”；
　　“他们一定还活着！那老先生，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带个路！只要找到了人！本郡主一定重金酬谢！”；
　　“本王也赏你黄金万两！”毓骁顺道也附和了一句；
　　“名利钱财皆乃身外之物，老朽我一把年纪了，要来也没什么用，我本医者，若是能救人一命，领一下路，也算是给自己积个阴德，也好等百年之后，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么不是，不过，那条路，我是顺着天璇与瑶光，比邻的一条溪流走上去的，若从这里出发的话，就算是走官道骑马，再爬一段山路，渡过溪流，恐怕也得要五六个时辰呢。”林赑性格本来速热，他看莫澜也不跟自己端官架子，言谈也就随和了起来；
　　“别说五六个时辰，就是五六十个时辰也得去走这一遭，那事不宜迟，林老先生，我们马上出发！”莫澜即刻命人去备了马匹，还由带着林赑来的那个西域士兵，与林赑同乘指路；
　　一行人此去，为了不闹出太大动静，毓骁子兑各自带了十人，莫澜连同方夜萧然在内，也只带了十余人，守城将士看着滚滚马蹄冲出城外，疑惑却又不敢多问，毕竟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
　　扬鞭打马声此起彼落，但众人心里的祈祷却是别无二致的。
　　慕容离今日，原本觉得乏力，一早醒来吃过东西就又躺下补觉了，这一睡就过了午时，他才醒转，就觉得身下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起先他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漏了水，结果没等一会儿，肚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刺痛的时候，他才察觉出异常来，他恍惚记得，太医有提点过他，若按正常妇人生产的流程，那么孩子快出世时，会先破羊水，大腿根会见红，然后还会有阵痛，直到痛感分秒皆能感受得到，那便是要生了；
　　“执明！你快来帮我看看，我大腿上是不是有红色类似血痕的东西？”慕容离压下心里的惶恐，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执明还坐在火堆旁看顾烤鱼，听慕容离这么突然一叫，手上的鱼都被他一把丢了出去，三两步就蹲到了慕容离跟前：“阿离，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你不要废话，快帮我看看，我自己够不着，看不见！”慕容离有些着急了；
　　“阿离莫急，本王这就给你看看！莫急！”执明怕慕容离急坏身子，也顾不得其他，挪身到慕容离下身，慌忙褪下慕容离的裤子帮忙查看；
　　正如慕容离所问那样，他的腿根处已错落出现了好几块儿血痕：“阿离！你这是怎么了！？腿上怎么这么多红印！”；
　　“不应该啊~才七个月而已啊！！”猜想被印证，慕容离不觉有些失落：“你来得，太快了啊……”；
　　“阿离，你说什么呢？什么七个月？什么太快了？还有这些血痕，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执明看着慕容身下的惨状，心疼又很无助，因为他非良医，此处又无人可求一助：“阿离~”；
　　“王上……我这，怕是要生了……”慕容离才说完，腹中又是一阵刺痛，原本在他脸上绽放的羽昙，也因为他承受的疼痛而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