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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二十章:飞蛾荧火道虚无(下) ...

  •   夜半无声,一切都似水宁静,毓骁不想打扰屋里如梦的重逢,索性让守卫去给自己弄了两坛烈酒,自己抱着酒坛子,去了外面一处寂静角落,一人独坐;
      身后假石为山,山顶有涓涓细流,伶汀作响着缓缓飞泻下来,假山周围静水环绕,侧旁竹影婆娑,夜里雾霭茫茫,让人看不清水中花月,毓骁坐处的对面,有角徵飞宇,像是一座庙宇;
      毓骁看着远处,浅饮一口,又侧身望着平静水面,水中倒映着月影,他伸手那么轻轻一拂,月影就变得残破不堪,果然是:“镜中花,水中月,皆不过虚妄之物,半分也靠近不得也。”;
      “水中月,镜中花,虽半分莫近,但远观,又何尝不是一种绝美?”;
      对面,有人影灼灼恍惚走近,好似有三分熟悉,朦胧间,毓骁轻轻唤出一声:“子煜……”;
      “但很可惜,子煜已经不在了……”;
      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那是一张与子煜一模一样的脸,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子煜的温柔,毓骁抱着酒坛站起身来,问道:“你是何人?”;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子兑抬手放在眼前,只把双眼留露出来;
      经他这么一提示,毓骁便忆起来了,这双眼睛,便是那日在遖宿袭击过慕容黎的人;
      “子煜曾与信于我,他说,等到这乱世结束,想去遖宿看一看冬雪,只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一天……”子兑绕过毓骁,去他原先坐落的位置坐下,弹指一挥除了坛封,轻笑:“先干为敬。”;
      “你我素不相识,阁下是否太过随意了?”毓骁背对着他,三分害怕七分胆怯,使得他有些不敢去看那一模一样的容颜;
      “就当,为了子煜,也为了你。”子兑并不恼他,自顾自的又饮了一口,起身与毓骁并肩而立:“难道,毓骁国主看着他人成双成对,心里头,就当真半点也不欣羡么?就不知,那执明若是知道了真相,是会恨你,还是会感激你。”;
      雾隐皎月,月光只能朦朦胧胧的投下一点银辉,但却恰好打在两人身上,映出萧条的影,落入身后水中,忽有微风款款,点落林中枯叶一二,摇摇曳曳落入流水将影打散:“慕容黎,一颗九窍玲珑心,算尽了天下苍生,却算漏了一人,便是他这一生的劫。”;
      “你都知道什么!?”毓骁侧过身,空着的手已然紧紧拽住了子兑的衣襟,有些微怒;
      毓骁这般桎梏,子兑却只邪邪一笑,眨眼间,他便楼住毓骁的腰,旋转而动,最后,他将毓骁抵在了旁边竹木,与自己的双臂之间:“这……是你和我的秘密,本王不会再告诉第三个人。”;
      “条件?”毓骁狐疑的盯着子兑,虽然这个姿势似乎有点怪异;
      子兑没有回答,只笑着把酒坛提到眼前晃了晃;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将来你把此事说将出去,天涯海角,我必取你性命!”协议达成,毓骁便推开了子兑,面颊微烫,他只当是那酒烈了些,子兑跟在他身后坐回清泉边,一边邀月对饮,一边问着毓骁遖宿的风情,毕竟他上次去得匆忙,并没有好生去体验过。
      元宵本就是佳节,钧天许多地方都有自己的庆祝方式,比如玉衡今日,是会在子时放孔明灯祈愿,巳芜蘅让人提了两个孔明灯,跟着自己去了偏殿,可是对方还是不怎么待见他,或者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跟着巳芜蘅的内侍看不惯他那姿态,便悉数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我们家王上好心好意给你拿了圣灯来,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若当真好心,就让我见他,不然,你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想看,也不会要。”他之前答应过,只要巳芜蘅救了佐奕,他就帮他,只是前几日巳芜蘅说人已救下,就是迟迟不肯让自己见他,见不到人,这叫他如何能心安;
      “也罢,今日元宵,本王就让你见他一面,见过之后,只要你帮本王做好了东西,本王自会放你们远走高飞。”巳芜蘅轻笑着道了一个请字,让那人跟在自己身边,他并不怕那人记住路线伺机逃走,因为,这个王宫是以四象为基,八卦为困,生门,只有一处,若非熟路之人,一旦触动机关,那便是有死无生之局;
      回廊竹影千百重,宫灯又晦涩,巳芜蘅并没有把佐奕囚禁在天牢之类的地方,只是将他安置在了另外一个角落,可是佐奕一心求死,每逢清醒时必会闹出些动静来,所以他的房间里一直都点着安魂香,这才使他安稳睡着;
      巳芜蘅带着人进去前,先行服了解药,推门而入后,他便掐灭了安魂香,也给佐奕喂了一颗解药,才退身出去,临走前还交代说,明日一早,他再来接他回去;
      佐奕服过解药后,不过片刻就清醒了,那人便欢喜道:“你醒了。”;
      “乾元?”是梦吗?佐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自己会听到乾元的声音,乾元他……不是已经死了么?这……是幻觉吗?
      “王上,是我。”久别重逢,心绪自是难掩,鼻子有些酸,嗓子也有些沙哑,原以为终生都再不相见的人,再相逢,恍如隔世;
      “当真是你?”佐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是痛的!:“当真是你!乾元!你骗得本王好苦!”;
      “王上,我并非骗你,那一日……”乾元低低诉说着那一日的经历:“总之,一切就好似一场梦一样……”;
      佐奕听后,心里有些愧疚,轻轻握住乾元带着的手,问他:“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乾元轻轻一笑,那切筋断脉之痛,几人能受?尤其他本善机关术数,双手废去,无疑自掘坟墓,若非巳芜蘅一次次提及佐奕,他又哪里还撑得下去;
      窗外透进的月光冰凉,此刻他二人的心却是暖的,人生一知己,夫复何求。
      巳芜蘅离开这里之后,就独自回了巳月阁,他脚步有些沉重,莫名想起了那个还未归来的人,毕竟有人以十万大军挡了归途,就算他再怎样期盼他能回来,像往年一样陪着自己一起托放圣灯孔明,也断不会让他以身犯险,以血为代价回归故里;
      “这该死的乱世啊……”何时……才能到头呢?权力,欲望,本来就是人心之恶,可偏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取恶而弃善呢?
      巳芜蘅怀揣着不解,自己摆上了琴案,白芷如旧香,曲道断人肠;
      锦瑟绵绵,似与东风应和而舞,随即被带往天际,送与那他乡故人一听;
      然而巳芜蘅自己却也不懂,此心何意?毕竟情之一字他不懂,更不愿轻尝,也许是食惯蜜糖的他,怕那种滋味太过苦涩吧;
      今夜子时的玉衡,无数圣灯孔明,带着百姓福愿,冉冉升起后乘风而去,虽不知,它最后将归于何处。
      瑶光城墙上,方夜萧然守了半宿,自上次之事后,他二人便放不下心,所以决定留在故国,虽然执明说过,方夜永世不得入朝为官,可没说萧然不可以啊,故而,方夜就以萧然萧将军贴身侍卫的身份,与萧然一起留在瑶光;
      子时过尽,来了他人换班值守,莫澜一夜无眠,本是四处走走,却发现战后的瑶光,半夜哪里还有往日灯火通明之盛景,他见方夜萧然刚从城墙那边回返,便凑上前去道声好,又问道:“往年今天,瑶光是不是会有花灯会?”;
      “当然有,公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闹元宵,看花灯会了,我听公子提起过,花灯会上曾经出现过一盏金色的莲花灯,漂亮极了,可是在那一年的比赛中,公子没有拔得头筹赢到莲花灯,为此,公子还闹了好几天脾气,最后还是老王上,不知从哪里给他寻来了燕支,才让公子喜笑颜开,想想那时,钧天大陆还在啓昆帝的统治之下,天下没有战火硝烟,那是所有人最快乐的时光。”可是,旧时便是旧时,已发生的,错过的,遗憾的,统统都忘不掉:“可是你看现在,狼烟四起,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谁还会忆起今夕何夕……”;
      战后萧条,谁都能懂,只是还是有些想回到从前,去寻那寻不得的过往。
      三人走走停停,最后走到王宫前,莫澜就先道了晚安,方夜萧然便继续往前,回到他们自己的家;
      萧然的府邸,后院连着青山绿水,溪水通往城外的河海湖泊,萧然幼时学过编织莲灯,他趁夜以金箔纸编出了一盏,在莲灯;中心嵌了白烛,他让方夜把写好的祝愿裹好放进莲灯,然后两个人蹲在矮桥边,一起把莲灯放进了水流;
      莲灯随水而下,萧然望着那明亮的月,问道:“方夜,你说……王上他能看到吗?”;
      轻拥爱人在怀,低低道:“他一定可以看到的。”;
      河山远去,终不知你在何处停留,若你能知,可否许我一梦,让我知你安好?
      夜衾寒,不知谁人一梦南柯,恰似旧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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