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物语》夏未至已艳阳

2、贰

　　徐若纤确实不太喜欢这份工作。大概是五年之前，他死了，被带到了这里。给他讲解基本情况的鬼刚把基本内容说完，告诉他以后的工作和有可能的同事情况，就被一个穿着黑衣服有实体的家伙带走了。临走的时候，那个鬼还对他大喊着要接替他的工作，不能让他荒废了他的事业。
　　这么一介绍，就介绍了五年。他也想走，问题是一只鬼根本走不出去，所有的出口都必须至少两只鬼同时启动才行。一个传送阵正反两面都有开关，没一个是可以单独启动的。然后呢，他看着那些或死状凄惨或根本长的就不行的魂魄，根本没心思和他们组队出门，这么着拖到了现在，也还就只是个暂时的介绍员。
　　这天他感受到入口有生魂气息的时候，他正在敷面膜。半不情愿半可惜还带着一点怒火，徐若纤别别扭扭的开了口。
　　“地府……？”何轻语喃喃，四处张望。“你是谁？”
　　徐若纤撇了撇嘴。“我是接引者。”这次来的灵魂，声音还挺好听的。
　　何轻语有些无奈。“嗯……接引者先生，请问你是谁？”。
　　徐若纤的嘴角抽了抽。”我是接引者。”
　　当初他也问过原先的接引者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也是同样的，而且那个接引者只回答了他三遍。后来在他读接引者员工手册的时候才知道，同样的问题最多只能回答三遍，而且身份只能回答他是接引者。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何轻语的嘴角也抽了抽，还以为是接引者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于是放弃了提问。半晌，她抬头：“好吧接引者先生，我现在在哪儿？”
　　徐若纤松了口气，至少她的问题终于涉及到他工作范围了。“你在地府。”
　　何轻语不太明白。“具体一点，我在什么地方？我……不是该去投胎吗？”
　　她本来是不信鬼的。但是现在以及之前经历的事情，让她不得不信了。“我是说，难道我不应该先去奈何桥喝孟婆汤什么的么……”
　　徐若纤翻开那本员工手册，开始一字一句的读。“这里，是地狱的入口……”
　　具体内容，和何轻语在路上听到的差不多，只是工作的内容有些出入。“吓……吓人？”何轻语有点不敢置信。
　　徐若纤翻了翻员工手册，关于这部分的内容将近五十页。“算了。看在你还是个小姑娘的份上，我就出来说话好了。”徐若纤飘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何轻语一愣。徐若纤长得很好看，却是苍白的，比她在路上看到的那些还要白上几分。再加上又是飘过来的，让还没适应新身份的何轻语吓了一跳。最主要的是，他没有腿。
　　“呀——”何轻语愣了两秒，尖叫一声向后窜去，却是用跑的。这样自然没有徐若纤快，刚跑了两步就被徐若纤追了上来。”跑什么跑？你还怕鬼？你现在可已经是鬼了。”徐若纤摇摇头。
　　“你……你离我远点！”何轻语微微颤抖着。徐若纤只得退了几十米去，把双腿凝出来恢复了看起来是正常人类的面貌，又想办法让自己显得凝实了些，这才向着她又走了过来。“没事了？没事了我给你讲讲你的新工作？”
　　何轻语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又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徐若纤没辙，只得站在原地，简单介绍起来。
　　这事说起来也挺简单的。地府的钱少，差不多上上下下从阎王爷到普通小鬼，过日子都靠着那点香火钱。阳间的人死了还有亲戚烧纸呢，阎王爷这没亲没故的，除了征收一点手下的钱，每个月收点税，香火那是再重要不过的收入来源了。可是呢，阎王爷发现吧，这最近几十年这钱，好像越来越少了？
　　阎王爷就不高兴吧，不高兴也没辙，喝酒呗。然后白无常就比较倒霉了。黑无常气场比较强大，阎王怕和他喝酒会影响心情，就抓白无常陪酒。黑无常不干，不过没用，谁叫你没人家官大呢。为了将可怜的小白拯救出苦海，黑无常利用职务之便出去了解了一下情况。这一了解就出问题了：合着人家阳间的凡人根本不把咱当回事！您可不香火钱越来越少么，烧纸钱的人本来就少，上香的也少，你阎王爷又咋了，照样没钱。
　　人家根本就直接否定了你的存在，直接打上了封建迷信的标签。哪有鬼呀，那都是胡扯！
　　那又能怎么办呢，阎王爷也没办法。后来又赶上生死簿这么档子事，白无常就灵光一闪：这么多死错了的，您看着阳寿没对好的也不敢把他们往六道轮回里扔，要不给他们找点事？阎王爷正愁着呢，手一挥：“成，你安排吧，再给我找点酒来。”阎王爷不管事，俩无常就一块合计合计，把人给安排了。你不是不认我们阴兵么，不认我们鬼差不是，成，地府里闲的没事的，都给我出去吓人去，吓到非整天烧香祭拜，认阎王爷为尊才好。
　　后来阎王爷一看这计划，挺对他胃口的。就跟白无常说：“小白啊，你这鬼办事我很放心，但是你这是让他们送死呢。也别一只只去，一组，五只怎么样？遇上个什么道士的也有个照应。”
　　这事就这么定了。
　　“所以就是这样，你是我接待过的第一千八百五十二个人。”徐若纤喝了口水，“算上你，这镇子里已经有四个人了。我们再等两天如果还没有新鬼分到我这镇子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何轻语有些凌乱的点了点头。不过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多半是不信鬼的，也难怪会这样。不过虽然如此，这种事情听上去，还是有点让人不敢相信。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作为队友你不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难道要用喂，那谁还是接引者来称呼你。”徐若纤的嘴角抽了抽，显然对“喂”以及“那谁”作为对自己的称呼相当不满意，想了想还是说：“我叫徐若纤，不过人家是你的上司呢，你要叫boss也是可以的。”这次轮到何轻语抽嘴角了。
　　不过作为接引者还是要做正经事的，接引者的最后任务是徐若纤得把何轻语领到房间才行。“这镇子看着挺大，实际上房间不算很多，有可能你找一条街都找不到空屋子。看见屋里正对着门放牌位的别去，那是有主的。”
　　何轻语沉默地和徐若纤并排走着，本来何轻语想跟在徐若纤后面走的，然而徐若纤像是怕她跑了的模样非要和她并排走。可不是么，好不容易来了个能看的做队员，要是半路跑了岂不是又出不去了，谁知道下一个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何轻语虽然不敢明着看他，但是仍借此机会不停用余光打量徐若纤。徐若纤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是那种非常阴柔的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而且他的面部轮廓非常柔和，怎么说呢……
　　就像个女人一样。
　　不是漂亮的像个女人，而是根本他的脸就一副女人样子。要不是身子实在是男人的身子，何轻语估计自己也认不出来他是男是女吧。不，也许会直接当成是女人也说不定。
　　就连声音都偏女性呢。
　　“对了，你要不要先和他们见个面？”徐若纤突然毫无征兆地偏头看何轻语，把正在偷瞄的何轻语吓了一跳。“啊、啊？哦……”何轻语本就心虚，怕徐若纤发现自己偷瞄，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就这么一句话就弄得她很紧张，一紧张脑子就不太好使了。等回过神来何轻语觉得自己就像是上课不认真听讲被老师抓了现行的学生，只能用尴尬来描述现在的状态了，耳尖和脸颊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徐若纤虽然看不见何轻语的表情，但是何轻语的耳尖有些泛红他还是看的见的。徐若纤本来觉得奇怪，这人死了，脸上都没什么血色，怎么耳朵还会发红，想想可能是和何轻语阳寿未尽就被勾了魂有关，也就不再管了。两人之间静了一会儿，徐若纤心里估摸着何轻语恐怕不会主动打破这种尴尬，于是自己笑了两声来缓解眼前这种状况。“他们都在客栈。对了，因为已经死了，所以如果你想的话，是不用吃东西的。当然除了吃之外其他的效果还在哟，比方说美容……”
　　你够了……何轻语掩面。他一定是投错胎了吧，一定是的……这种人，怎么可能是男人呢。
　　不过倒是不影响什么，反正他现在也就是带个路吧。如果真的和他一队，这几天也够她适应的了。
　　“哟，今天有新人哟宝贝们～”徐若纤推开门，打了声招呼。“是个小姑娘呢。”这种老鸨一般的语气让何轻语更加坚定了徐若纤是个女人的想法。
　　何轻语顺着门缝向里看了看。里边或坐或站有二男一女，都是大概二十出头，长相也都端正好看。想到他说的被困五年的缘由，何轻语不禁有些失笑：这个人，还真是有趣呢。外貌协会么，非帅哥美女不组队？
　　那个女孩子站起来，走过来打开门。“欢迎，要进来坐坐吗？我们估计就是你以后的同伴了呢。”
　　何轻语轻轻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身后还能听见徐若纤柔美的声音：“你们先聊吧，反正也没必要睡觉，不介绍房间也没关系。我先回去做面膜了，没事不要找我哟。”
　　何轻语扭头往回看，已经没有徐若纤的影子了。那女孩捂着嘴笑了两声，把她拉进来：“别理那个死娘娘腔，先进来再说。”
　　何轻语任由她拉着自己。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长相相当甜美，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以外，一头栗色长发很有青春气息。她的眼睛很大，也是深栗色的，闪着某种活泼的光芒。不过虽然如此，何轻语却不会把她认成是十几岁的少女，因为她的身材实在是很好。何轻语大概估了一下她的胸围，应该上九十了。再估计一下下胸围和腰围的话，何轻语就开始有一种怀疑：这真的，是真的吗……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的这女孩可是鬼啊，应该是最原始、毫无变动的身材。这女孩才刚刚不过一米六五的身高，腰也很细，胸围居然能到九十，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对了，你是怎么死的？”那女孩把她领到桌子旁边坐下，好奇的发问。“反正我好像是一氧化碳中毒吧。”
　　“我也不太清楚……”何轻语回忆了一下，“反正是摔死的。我记得死之前我还在擦窗户，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掉下来了。”
　　“哎？”那女孩的眼睛闪了闪，“那你们呢？”
　　这话是对着那两个男生说的。其中高些的那个很是阳光的笑了笑：“我是登山的时候登山绳断了，事故。话说你们两个这么早死了还真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何轻语笑了笑，不做回复。等了一会儿，她看着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孩，问他：“那你呢？”
　　那男孩抬起了头，略有些迷茫的看着她。过了两秒，他才开口：“……安眠药。”
　　这么说，他是自杀？何轻语一惊，随即目光便带上了些许歉意。那女孩子也连忙道歉：“抱歉啊，我们不是故意的……”
　　那男孩仿佛知道她们所想，摇摇头，“不是自杀。”就又陷入了沉默。何轻语和那女孩对视一眼，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