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回声》戏浪兼光

2、Chapter 02

　　那是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形高挑而消瘦，皮肤白皙，黑色的乱发软软的搭在耳边，显出些微稚气。他的眼尾狭长，瞳仁是浅浅的褐色，清透的像久泡过的红茶。
　　奇怪的是，他的右眼、脖颈和手腕均被白色的绷带包裹起来，看着像是个病号。
　　这样的人，在黑手党内部？

　　少年挑眉看她，眼神在她和高木间流转。
　　她面无表情回望过去，微微点了下头，走进电梯。
　　电梯难以察觉地下沉了几寸。

　　密闭的空间里，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一手扛着高木的大半个身子，背对着少年站立。
　　她感觉的到身后人目光中的探究意味。

　　电梯缓慢下降。

　　她的异能力「傅科摆」，能使自己变成接触过的人的模样，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触碰达到一定时间，就能完全变成那人的样子。但也仅此而已了。
　　包裹在不同皮相下的她，所拥有的力量是不变的，她能改变的只有外貌。

　　她凝神看着电梯中的指示灯。短短两层楼的距离，却像是从横滨去了千叶。
　　不再在意身后少年，她将高木往肩上托了托，向着大楼出口走去。

　　门口的警卫看了他们两眼，但什么也没说。

　　后方的脚步声跟了上来。眼见着出口仅在一步之遥，她的心脏跳的反而格外缓慢，她思忖着自己暴露的可能性，以及暴露之后解决这个少年的方案。
　　门口有警卫，事先调查的视线范围大约是一百米，约定好的地点在大楼所在道路转角的酒吧，可是现在……她没办法准时赴约了。

　　踏出大楼门前光与影的分界线，和煦的阳光洒落下来，午后的光线没那么刺眼，让她有了些安定的错觉。
　　她不动声色地调换了方向，在确定离开警卫视线后拐进了道路旁的一个小巷。
　　腐烂的食物和血腥的气味交织在鼻尖，这是一家中国餐馆的后门，处理厨余垃圾之处。

　　“啊啦，是死路呢。”
　　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他的语气让她想到追赶着猎物的猎人，全然成竹在胸的态度。

　　她不作声，随手把肩上的青年丢进垃圾堆，苍蝇从垃圾堆里飞出，绕着青年嗡嗡作响。
　　少女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人。

　　消瘦的黑发少年站在巷口，两人相距不过几米。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嘴巴正一张一合：
　　“木下君……现在应该正看守着那个女孩不是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右手握拳捶在左手手心：“啊我明白了！木下君一定和我一样，看中了这里的麻婆豆腐对吧！真是不错呢，我第一次吃麻婆豆腐的时候，可是差一点点就死掉了！今天就尝试一下变态辣级别的好了，应该能顺利死掉吧……话说回来，辣死这种死法听起来就很厉害不是吗？”

　　“……诶？”
　　等待着少年逼问的她，脸上露出了如同被雷劈过的呆愣表情。
　　……精神病也能进黑手党的吗？

　　似乎对「木下」的反应有些不满，少年慢悠悠靠近了几步。
　　少女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了后腰的枪。
　　“木下君今天真奇怪呢，被安排去看守的时候不是叫嚣着要杀了我吗？说真的我当时可是很期待的啊，但木下君原来也只是说说而已么？啊，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到底到了怎样的地步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被少年的聒噪吵得有些头疼，实在摸不清对方的想法，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演了，你早就看出来了吧。不然也不会跟着我过来，你是什么人？”
　　少年瞬间安静下来。没了那副调笑的神情后，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让她有些心惊。
　　那是种……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气息。不在乎一切，不为一切所动的危险气质。
　　在大楼里，在电梯前感受到的，果然是他。

　　他透亮的左眼专注地盯着她，好像要从这幅「木下」的皮囊下看出她的真实面貌来。漂亮的褐色眼睛变成了无机质的、犹如玻璃一般的质感。
　　“你的异能很有趣呢，是制造幻觉吗？不，要让所有人都陷入幻觉之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么，是改变自身外貌？你进来的时候假扮的是那位课长的女儿吧，你是受雇于他的？一方面保护他的女儿，一方面故意混入组织……唔，让我猜猜……是为了打探课长的对手身份的吧。”看到她渐渐皱起的眉头，少年了然，随后好心情地笑起来，“我叫太宰，太宰治。”

　　这种可怕的分析能力……可她记得，事先打探的消息中，黑手党的五大干部里并没有叫作「太宰治」的人。
　　这样一个人……今天恐怕是难以脱身了。

　　“你是单独行动的？这种能力很难找到合适的搭档吧，因为根本没办法区分你和别人嘛……是时候去向雇主汇报了不是吗？可惜被我拖住了，真是不巧。”

　　太宰充满兴味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子，他没有说出口的是，组织对这种小事实际上不太在意，不然也不会只是绑来了那位课长的女儿。他跟着来，也只是对这种异能稍微有些兴趣罢了。
　　面前的男人脸上出现了不符合他外貌的，冷淡的无奈。「木下」叹了一口气，解除了异能。
　　粗犷的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露出「他」的真实样貌来。那种消失是从头部开始的，男人的身体像碎掉一般，慢慢分解成细小的碎片消散在空气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发的少女。
　　那种消失的方式……简直像是蛇在蜕皮一般。太宰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她白了他一眼。
　　黑发的少女身材纤细，木下的西装在她身上便显得格外宽大。她有张漂亮的脸，眼睛是翡翠般的绿色，轮廓相较普通日本人而言更鲜明一些。
　　她的手搭上纽扣，太宰眨了眨眼睛，说：“小姐你要色|诱我吗？可以哦。和美丽的小姐一同殉情可是最棒的自杀方式呢……当然如果不是在这里就更好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吵。”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的感觉，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作战？她又不傻。

　　“你想做什么？杀了我还是抓我回去？”
　　几乎是在她掏出枪的一瞬间，少年也举起了枪——

　　然后松手，任凭手|枪掉落在地上，并一脚踢开了它。
　　他摊摊手，说：“我没有恶意。如果我想杀你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和女孩子动刀动枪也不是我的风格。抓你回去……首领也不会嘉奖我什么，做无用功可没什么意思。”
　　“不过呢，我可是很好奇啊……”

　　名为「太宰」的少年瞬间动了，他俯下身朝少女冲刺过来，动作敏捷的像道黑色的影子，唇角还带着恶质的笑意：
　　“关于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这种事。”

　　疯子。
　　少女低声咒骂了一句，双手举着枪朝少年射击。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仅仅是眨眼间便到了面前，一拳直冲她的头部。她仰头躲过那来势汹汹的一拳，顺势拉过他的胳膊，还没等她扣下扳机，少年就抬腿踢中了她的手，枪飞了出去。
　　少女瞬间松手后退，一手撑在垃圾桶边缘翻身自他头顶越过，拉开了两人距离。

　　只能格斗了吗？
　　她审视着太宰的打扮，他穿了修身的西装，此时大概是热了，将外套脱下，露出挺括的白色衬衫来。腰间、小腿都很平整，看起来并没有备用手|枪或是小刀。
　　但关键在于，以太宰谈吐间透露出的对异能的了解，他应当也是个异能者。那么，他的异能是什么类型的？

　　自己的异能在战斗中毫无用武之地，仅凭体术的话，她还算有自信，但太宰若是战斗系异能……
　　没有时间再想，因为少年已然到了面前！他挥拳击中了她的腹部，她躲闪不急，生生捱下这拳，随即狠狠地屈膝还了一脚，右手绕到后方肘击他的脊背，太宰吃痛般倒下，实则顺势按住她的左肩朝前方撞去——
　　少女的后脑直接撞上了墙壁，巨大的疼痛使她的眼前霎时被白光淹没。
　　她闷哼一声滑下，墙壁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傅科摆」这个能力，只是令她的外表发生了变化，但不论以何种面貌出现时，受到的伤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尽管身为「木下」时看不出来，她作为课长女儿时后脑和额角的伤口，实际上都确确实实对她本人造成了伤害。原本不觉得多么严重的伤，被再一次重击，饶是她也有些受不住了。

　　后颈温热的触感传来，大量的失血使她四肢发冷，头脑昏沉。
　　虽然早就不期待善终了，但死在这种垃圾堆旁边……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她嗤笑了一声。

　　“快动手吧。”
　　少年还保持着按住她肩膀的动作，垂着头喘息着，闻言抬头对上她翠绿的眼瞳。
　　那里面空白一片。
　　“我说过了吧，我没有恶意……”
　　视野范围内出现了鲜明的红色，他仰起头看向墙壁，“……你受伤了？”
　　他皱起眉。

　　——下一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拳头砸飞了出去。

　　“不要太小瞧我啊。”少女哪里还有那副一心求死的模样，那不过是让对方放松警惕的伪装罢了。异能力用了一段时间，她连演技都培养出来了。
　　她从来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不过可以确定，他不是战斗系异能了。

　　到底还是失血过多，她翻身双手撑住地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仿佛刚刚那一拳已经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的鼻尖尽是血腥气，浓稠的血液顺着脖颈滑落，在青黑的沥青地面上绽放开去。
　　她摸了一把后颈，胡乱擦了几下而后警惕地看向前方——太宰治已然站起，与她仅隔一臂距离，光线自他左侧投来，将他的面容分割成明暗两半。他弯下腰俯视着她。

　　那只浅褐色的瞳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加入黑手党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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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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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好气呀，审核一直不过关。
这里设定的时间是在森鸥外成为首领之前、太宰还没当上干部的时候。因为小说和漫画都没有提小太宰加入时候的年龄，我就私设成十六岁左右啦。希望不要被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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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评论区指正，原来森鸥外成为首领的时候太宰十四岁_(:з」∠)_
再次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