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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七夕之礼3 ...

  •   玉龟鉴是个好东西。与凤仙谷直接相连,活物虽不能通行,大小适合死物却可与谷内互通有无,更兼具视频通话功能。众人离去,坤墀宫内终于清静,弋叶痕即刻着手准备筑阵事宜,先以凤凰神后裔的尊主身份要求久居凤仙谷中长老速速赶来京都,又索要了大量琉仙石。

      燃烧焰心乃凤凰涅槃之火凝炼而成,是以除拥有凤凰神魂的弋叶痕,再无她人可动用玉龟鉴,坐镇凤仙谷长老们深信不疑。

      次日,坊间有价无市的琉仙石,真就如盛放于聚宝盆里的金元宝般,哗啦啦流水倒出,色彩缤纷,个个剔透闪亮,煞是好看耀眼,灯、唐俩少年听吩咐,按照不同属性颜色分门别类捡拾装入五六口大木箱中,忙得不亦乐乎。

      奈何风寻雪虽也有占卜龟甲,自身却远不如凤仙谷蕴藏灵力磅礴,受距离限制,相隔千里之外,便是杳无音讯。暗影传信,知晓个中曲折,赫连飞鱼鹰信应承会速返回宫,然人在何处办何事,只字未提,弋叶痕担心其安危,特意嘱托凤仙谷日夜探寻下落,尤其是遭遇赈灾瑢洲。

      一日一日过去,赫连飞鱼再未来信,弋叶痕则几乎昼夜不休忙碌。

      祈顺义身死,杀人、非法敛财证据确凿,相国府查封充公,姻亲慕连茗因知遇之恩甘愿卖命,府院地下埋藏金银珠宝无数,挖出那日,其父吐血病逝。女皇密旨授意,石扉、廖霁川两位重臣鼎力相助方敬,搁置陈年旧案,涉案官员、商贾纷纷伏法入狱,终水落石出。

      初时将军府伪装盗匪劫官银,也是遭了祈顺义算计,留下把柄,只得仰人鼻息,坏事做尽。之后,赫连飞鱼高调归国,暗中部署夺位,祈顺义屡屡受挫,怕事迹败露及早收手,弃车保帅;将军府以为没了束缚,愤怒与野心作祟,自恃手握重兵,恣睢狂妄,竟开始觊觎皇位,未曾想,依旧没摆脱算计,受贪婪蛊惑入局那刻便注定被困在必死局中。

      沐柉之带写完剧本惆怅不舍离开,弋叶痕又花两日半时间修整完善了将军府史册,笔杆子握久了,落在纸上的字儿,愈发风姿绰约。两指厚纸页送至藏书阁交到曲殊手中,只粗略翻看几眼,简短一句不错,即被高置书架之上。恰逢石扉、廖霁川来访商讨魔魇事宜,然,任曲殊学富五车,又曾远游城川,亦是闻所未闻。得知赫连飞鱼已筹谋对策防范于此,曲殊、廖霁川三人暂无计可施,唯等女皇回宫再议。

      虽对弋叶痕颇有微词,却也不无赞赏,曲殊有意试探,言语挽留,不让人走,非要求赢棋两局方可放行。那日在瑰宝阁,石扉好奇的紧,遂厚脸皮的讨要了一副象棋,旦有闲暇时候就手痒把玩一番,可偏生会下棋又不懂棋,今日难得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两局棋,帅不动,弋叶痕依旧赢的轻松无悬念。石扉愈挫愈勇,耍赖,临时改规则五局三胜,且需胜过两人。与新手长者对局,弋叶痕依旧丝毫情面未留,完胜石扉,完胜廖霁川,曲殊输了棋亦是磨拳擦掌嚷嚷着再战,不见愠色。

      “弋公子与陛下博弈,输赢几何?”
      “输多赢少。”
      谁赢的多?谁赢的少?回答模棱两可。想到是赫连飞鱼输惨了,石扉忍俊不禁,想想自己一局没赢,又甚是憋屈。

      “稍后还有事必须做,晚辈就不叨扰了。”
      小辈去意已决,曲殊不便强留。

      “弋叶痕有一事相求,还请几位长辈答应。”
      廖霁川拈将棋,看弋叶痕,问:“何事?”
      弋叶痕垂眸,避开三人视线,拱手道:“日后,若飞鱼亲身涉险,烦劳诸位竭力阻止。”
      “涉险……是指魔魇之事?”

      在场之人无不心思通透,有些话,点到,皆明了于胸。

      “确是此事,既然两位大人已告知先生魔魇凶险,望先生答应小子请求。”
      “我不能答应,”曲殊回绝,“飞鱼乃一国女皇,肩负黎民百姓生息,岂能临危避险。”

      “会有人去做的,飞鱼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先生毋需多想,届时,自然会做出正确选择。晚辈告辞。”
      一别,再见才知,抉择易改,人心藏私。

      “怎觉,弋小子比女皇陛下还老成,”石扉唏嘘,“看那样子,不是有事隐瞒,就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廖霁川淡然开口,道出猜测,“天赋异禀,弋公子该是打算自己去对付魔魇。”
      “陛下怕是不会同意。”
      “所以才求我们帮忙。”
      “不是还有个凤仙谷在……”

      凤仙谷中留存前代银发守护者手稿翻阅一遍,方深切体会其间亘古执着。泛黄残缺纸页上记载内容,与弋叶痕所写玄幻文极度相似,故事主角亦为同一人。

      一世又一世,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明明已决定放弃,成人之美,助其摆脱宿命,所以夺走凤凰神魂,可,为何以前凤凰神后裔从未喜欢过银发守护者,赫连飞鱼却会看上他?这情爱莫非也是他一笔写就?结局又如何……

      咚!杂乱思绪扰乱修炼心境,气血翻涌动荡,弋叶痕疲软躺倒床上。

      躺地铺守夜小卓听闻动静弹坐而起,慌张掀帘入内探看。弋叶痕眉头紧锁,灼热气浪透体而出,倏尔胸膛焰火跳蹿,眨眼间,整个人都沐浴火中。

      小卓骇然不知所措。

      察觉暴乱神力,易禊匆忙赶至,灵力凝聚寒凉冰块,将弋叶痕阻隔其中,青蓝紫红火焰不灭。

      “主君可有什么危险?”

      灵力冰层融化后及时覆盖叠厚,易禊丝毫不敢懈怠,凝重道:“尊主修炼心境不稳,若无法清醒走出困境,不止他有危险,我们所有人都危险。”

      “要怎么做,主君才能脱离危险?”
      “静观其变。只能靠他自己了。”易禊拉扯小卓远远推开,警告道:“你别靠太近了,凤凰火不同于灶膛柴火,沾惹了,会烧的连渣儿都不剩。”

      弋叶痕周身火焰愈烧愈旺,湿热雾气腾腾弥漫开来,逐渐浸透临近两人衣衫。

      小卓着急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拨开雾气,冲到床前,大喊道:“主君,您快醒醒啊,千万不能出事了,您若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回来会难过的,很难过。”
      “迷失境海修炼者,对外界情况感知微乎其微,你这么喊,他不一定听得到。”易禊未过多劝阻,反腾出右手,于小卓周身施加冰蓝灵力罩,避免其烫伤。

      “什么是境海?!我怎样才能叫醒主君?”
      “我方才已经尝试,没有尊主许可,谁也进不去,小朋友,你还是去外面安静等候,我会尽力确保他周全。”

      “你尽力,也不过是要利用主君,”小卓气急,怒而斥责,“虽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我也能看出那邪祟之物危险,尊主不及双十年华,你怎忍心让他送死。”
      “老朽倒是想与那魔魇斗上一斗,可惜心有余终力不足,更不敢拿天下人性命冒险。”小卓聒噪,易禊不便分神,直接以冰封禁锢其行动。

      殿内温度持续升高,弋叶痕神力失控久之,爆体身亡亦有可能。情况不容乐观,易禊头痛,却又绝对不能撒手不管,遂即拼着伤及己身危险,平心静气,以神识灌输灵力探寻弋叶痕境海,反被困在火海之中。

      禁忌夺舍秘法也敢擅用,弋叶痕实在滑头的很,若自幼长于凤仙谷,由谷内长老教化引导,心思纯澈,修炼又怎会遇此阻碍……

      “满脑子只知舍生取义,与魔魇同归于尽,算得心思纯澈!?”弋叶痕嗤笑言语响彻境海,“既然你们想要一柄斩杀魔魇利刃,那就任劳任怨听我差遣。”

      被撞破心思,易禊惊愕环顾四下,除却熊熊烈火,再无其他。
      “易前辈无须多猜,你神识在我境海之中,所思所想,我自然一清二楚。”

      “竟还有如此妙处!?”易禊感叹,继而追问:“一人背负天下人罪孽,注定不得善终,当初自己选的路,尊主是后悔了吗?”晚了。
      “我是后悔了,后悔自己没尽早如此为之,哈哈。”

      焰火眨眼熄灭,境海漆黑不见丝缕亮光,易禊睁眼,殿内已没了弋叶痕踪迹,只余狼籍床帐,
      小卓毕恭毕敬,下逐客令,道:“尊主已无碍,前辈请回。”
      想是弋叶痕意思,易禊未多问,转身离去。

      凤仙谷除却修炼武技,困杀魔魇法阵,其他皆严禁碰触,神魂记忆里,久远以前的赫连飞鱼从未活过二十三,不谙七情六欲,甚至于生活不能自理,犹若孤冷木讷傻子。就是那样一个傻子,初次出谷,偏让意外救下的顽劣小子拐跑了……

      弋叶痕浮浮沉沉于水中,仰视晃动波光,满心满眼都是赫连飞鱼的脸,不觉失笑,即刻呛了水,狼狈爬出水池,换上干净衣衫,开殿门,步入院庭,举头望月。兴许是时间不同,也许是地域差异,宫廷里的月亮,总不若边关荒原上的那么大,那般荡人神思……什么时候见过来着,弋叶痕记不清了……那就都忘了吧,忘了吧,一切重新开始。

      与暗影切磋练武间隙,又找左沧榆商讨文墨,还整宿整宿的修炼,弋叶痕未好好休息,小卓劝阻不得,就陪着熬夜,白天是困的睁不开眼,只强撑了两日,一场冷雨过后,病倒了。左沧榆画图成瘾,夜半惊坐起,通宵达旦,致使风邪入体,也病倒了,有孕在身,亦不自知珍重,被来诊脉的杨子规数落许久。翌日,沐柉之再入皇宫,同行的洛云雁得知左沧榆生病,怒瞪了弋叶痕两眼。赫连小轩跑坤墀宫蹭饭见之,极是厌恶,不过三言两语,两人大打出手,互不服输,都受了伤。左沧榆看不过,上前以身挡剑,方制止无谓比斗。洛云雁胁迫,左沧榆强硬拒绝跟随其出宫,沐柉之从旁劝说,拖弋叶痕下水,邀约七夕至洛园赴会赏玩。

      弋叶痕天天忙着修炼写文,应承之事转头抛诸脑后,倒是小灯、唐李记得清楚,天天念叨着,期待万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七夕。午膳后,弋叶痕方乘车出宫,赫连小轩与赫连樱宣两日前已赶往皇陵祭拜父君,顺路奉旨出关塞北,再见无期。

      搁以往,中外各色情人节也好,圣诞节也罢,瞅着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弋叶痕是毫无感觉,只见到站街边吵嚷着分手的情侣时很不厚道的笑了,但这会儿,特想牵着谁的手走走,一起聊聊下半辈子的事儿。

      才下马车,洛云雁就跑来拖走了左沧榆,前面带路的沐柉之、辰柒两人言笑晏晏,相处更显亲昵默契。正赶上新戏开锣,一行人即转道去了戏院。排演仅仅半月,效果远胜预想,唱腔、动作、奏曲毫无敷衍之处,弋叶痕坐最靠近席位,由衷赞叹,专业人士确是专业。

      曲终满堂喝彩,沐柉之趁机问及写文意向,弋叶痕矢口拒绝,只道日后有机会定再合作。出戏院,已近黄昏,入夜可放许愿河灯,抽中喜签结缘者,更可得洛园相送凤冠霞帔,京中权势富贾虽不愁此微末银钱,却也想讨个好彩头,来客渐渐多了。

      辰柒事忙告辞,沐柉之带着几人逛遍所有店铺,唐李、小灯最近在习文练字,买了砚台和瓷花纸镇;小卓收到发簪,买了套衣服作为回礼,弋叶痕则一无所获。经过玉馔阁,游逛众人遂即上楼用膳。

      天黑透,园内悬挂四处精巧绢灯次第亮起,花鸟美人窈窕,缀连绣绸绒球、流苏锦绳和风摇曳,弋叶痕临窗而立,俯视楼下闪烁灯火,波光粼粼夜河,恍惚间,月前星勺镇梦境与之重叠。那会儿,弋叶痕还只当自己是弋叶痕,赫连飞鱼说看到了洛云天……现下她心里念叨的,又是谁……

      “飞鱼!?”熙攘人群里,朝思暮想的女子蓦然入眼帘,弋叶痕跃窗而出。三千年,三百年,三十一年,又三年,她还是出现在他面前了。如此欣喜若狂,忘乎所以……

      赫连飞鱼飞身相迎,于半空伸臂捞细腰,踩踏灯柱、檐角更上一层楼,带弋叶痕落座园内最高屋脊瓦顶,让人侧坐腿上,整个拥抱怀中,如此,方才安心了。

      “瘦了。”
      “瘦了。”
      “哈哈哈!”

      心有灵犀二字,弋叶痕开怀大笑,捧着赫连飞鱼略有倦怠俊逸脸庞狠亲一口,与之四目相对,露一口白牙,笑道:“飞鱼日后出门定要带上我,洗衣煮饭暖床,都成。”

      “好。”赫连飞鱼答应的爽快,撩弋叶痕袖摆,指间微凉细长物件折弯了在温热腕上绕三匝,“七夕礼物。”看不见他,只会更忧心。

      屋顶夜昏暗,依稀可见金属光泽,指腹摩挲,精雕细刻的清晰花纹,该是价格不菲。弋叶痕沉默良久,确认问:“暗影回报,京城近日之事,飞鱼皆已知晓?”

      “嗯。”

      “……赫连飞鱼,我是弋叶痕,还是洛云天?”

      那是她曾经钟意模样,衣食无忧富家独子,他天不怕地不怕,自由狂放真性情乃底气十足,而他则是一无所有,豁得出性命,经历天差地别,他们终究算不得一人……

      神力释放,弋叶痕掌中焰火摇摆颤动,一如混乱心境。

      赫连飞鱼愈发抱紧了弋叶痕,埋首于其颈项间,薄唇抚锁骨,“接近你是因为洛儿,但我喜欢你,与洛儿无关。”
      “成亲吧,咱们。”弋叶痕忽然想要昭告天下了。

      “我已吩咐人去准备了。”
      “妻主大人英明。”

      为情所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女神老婆到底看的比他通透,又或者,未知晓全部真相……但都不重要了。弋叶痕痴笑,纠缠多时烟雾旧影旧物,遂即消散个干干净净。

      凝聚火焰翻手拍飞,转瞬悄然炸开,四散小火球刹那染亮残月稀星夜空,弋叶痕手指微动,数以百计火球拖着玲珑菱角尾欢畅游移,远观了,又若赤红流萤,时聚时散,无丹青点墨,已成写意画卷……

      “看天上,牛郎织女桥上见面了!”
      “团团锦簇,比花好看!还是会动的。”
      “早听闻洛园请了个戏法宗师助兴,活儿确是不错。”

      欢闹众人皆仰首望天,意趣盎然观赏艳丽火球织画绚烂各异景致。

      “锦鲤跃龙门后幻化火龙虽威武不凡,然天命不可乱语轻贱,若女皇陛下也看到了,怕是要受罚啊。”
      “又变了!又变了!这次是个字呀……”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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