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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世外桃源2 ...

  •   星夜兼程返回京都,葛青鎏眼皮青黑困倦难当,盛放回梦草的藤筐交于风寻雪后,趁机前倾扑进人怀中,死赖着不愿动。

      “师姐临行前又重新加厚了冰层,那花好生活着呢,一时三刻无碍,你别动,就这么让我抱一会。”

      风寻雪没再挣扎,只轻言道:“我要入宫。”
      “暗影已去请弋公子,她们稍后便到。”

      “……事情结束,我们即刻离开此地。”
      “躺了那么久,好歹身体恢复些再走。”

      “何时走都与你无关。”
      “我请喝酒,天涯海角难相逢,践行酒总是要喝的。”

      “不必了!”风寻雪强硬推开葛青鎏,喊道:“到此为止了,葛青鎏,我下半辈子里没有你。”转身进屋,顺手紧闭房门。

      卦算出的。天命不可违?葛青鎏苦笑,寻到院中石凳坐定,趴下就睡。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腿部麻筋挨一脚,惊醒,弹跳而起,认出是老相识,又蔫蔫儿的跌坐回凳子。

      “警觉性太低。”

      赫连飞鱼与弋叶痕衣袍皆素净雅致,束同样干净利落的江湖侠客髻发,自有一股清爽洒脱。葛青鎏瞅着坐对面愈发有夫妻相两人,很不爽,嗤之以鼻道:“姑娘平生未曾与人结怨生仇,哪个不开眼的敢暗害,绝对让其有来无回。”

      “青姑娘气色欠佳,遇到烦心事儿了?”

      “没啥,不过不眠不休赶路,瞌睡罢了,”葛青鎏避重就轻解释,继而郑重道:“风公子自有难处,背井离乡在外无依无靠的,你们俩少欺负人家,赫连飞鱼,咱好歹师出同门,给我几分薄面。”

      “我们俩又不是魔鬼,以伤人为乐,既然青姑娘开口了,日后自然要礼遇风公子。”
      葛青鎏拱手,“多谢弋公子。”
      “客气客气。”

      三人正闲聊,小冬端食盘而至,把馒头和两菜一汤放桌上,不冷不热道:“公子不沾荤腥,没买肉,你将就吃。”

      葛青鎏喜上眉梢,问:“菜,你家公子亲自做的?”

      “我家公子才不会为你洗手做羹汤。”

      “我不会煮饭,”风寻雪又端了三碗绿豆羹过来,漆盘捧至弋叶痕面前,道:“冰镇过的,消暑,没放毒,尊主请。”

      葛青鎏主动为人开脱,“厨房油烟味大,也不适合风公子待。”

      此时投毒,是有多蠢。弋叶痕看着呈三角阵型摆放白瓷碗,问:“放糖没?”冰属性灵力,夏季吃冷饮倒是便利。

      风寻雪愣怔片刻,回道:“没放糖,小冬,去取糖罐。”

      “不用,”弋叶痕紧忙出言阻止,解释道:“我不吃糖。”伸手端走一碗绿豆羹。碗壁凝聚有细密水珠,入手冰凉。

      赫连飞鱼拒绝领受好意,风寻雪落座,自己端一碗,而后漆盘递给了小冬,吩咐道:“送回厨房。”

      “她不喝,我喝。”葛青鎏手快,起身端走剩余一碗。
      风寻雪提醒,“疲惫乏累,不宜食冷粥。”

      葛青鎏开心了,乐呵呵道:“我放热了再喝。”
      “随你。”

      “风公子不着急了?”
      “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尊主教训的极是,一年都过去了,也不差再等喝碗粥的功夫。”

      风寻雪话里话外都是无奈嘲讽,弋叶痕装聋作哑,不予理会,笑眯眯捏勺子,津津有味喝凉豆羹。猜想,风寻雪是真学乖了?还是另有所谋?

      空碗碟撤走,细致了解入梦详情罢,院中几人聚到屋内。帷帐挑起,床上先前所见昏迷沉睡的女人更显瘦骨嶙峋了。风寻雪打开葛青鎏带回柳编藤筐,双手捧出四方冰寒物块放于锦桌上。

      回梦草大如茶碗,茎杆及近于无,根系脆弱易断,性喜阴凉,完整挖出后,与孕育生长腥腐土壤一并封存于冰铸盒格内,透白花瓣儿层层叠叠薄如蝉翼,千万缕、数不胜数花丝蓬松杂生其间,叶片与花同色,且形状相仿,难分彼此,乃纤尘不染圣传之物,令凝视良久者,恍惚目眩神迷。

      冰盒受震荡裂散,风寻雪紧接刺破手指,向裸露花心处滴落鲜血,赫连飞鱼和弋叶痕随后依次为之。俄尔,饮血回梦草,根根细丝纯白染粉,松软花朵娇媚如美人双颊红晕。风寻雪凝炼灵力薄刃迅速切下花朵,扬手上挑,顺势将其抛于半空。回梦草遇凤凰火,顷刻烧成灰烬,烟沫飘飞落灯油。灯芯点燃,清香空灵醉人。晕睡感袭来,赫连飞鱼欲反抗,眨眼,已然昏愦,彻底失去意识前,拽弋叶痕入怀中,抱紧了。

      噗通~

      口鼻呛水,濒临窒息,弋叶痕瞬间清醒,寻光亮浮出水面,还未看清身处何处,一团白影从天而降,掉落手边位置,溅起水浪劈头盖脸。

      又是在水中醒来!?弋叶痕心情复杂,双脚打水保持漂浮状态,环顾四周。天高云淡水辽阔,风和日丽,粼粼波光晃眼,延伸石锁渡口停靠三两艘载客、捕鱼舱船,相距百米远便是堤岸,岸上屋舍俨然,行人依稀可见,隐有叫卖吆喝声传来。

      “尊主~”方冒头,话没说整句,风寻雪又沉了下去,狼狈挣扎呼救。

      “居然是个旱鸭子。”弋叶痕意外吐槽,游过去,绕到风寻雪背后,沉声命令,“别乱动!否则,淹死了,没人收尸。”环胸将人抱住了往堤岸拖。游两米就要回头看一眼,生怕赫连飞鱼再突然坠落。他还没问过,女神老婆是否会游泳。

      “红发赤瞳,燃浩然正气,涤荡凡世尘浊,尊主确是所寻之人!”缓过劲来看清周遭事物,风寻雪激动的手舞足蹈,“凤凰神后裔,我找到了,终于”

      不堪重负,弋叶痕松手,在水中踹了风寻雪一脚,拉开彼此间距离,冷脸道:“你丫能不能老实会儿,真淹死了,直接回归现实,所有功夫全白费,”忽而想到什么,“你不是会飞吗,自己飞上岸。”

      风寻雪浮浮沉沉扑腾至弋叶痕跟前,闻言,神色陡变,蓦然纵身出水,脚踏弋叶痕肩膀,借力凌空飞起,乘风而去。

      过重反作用力致使弋叶痕再次沉入水中,猝不及防,灌下大口江水,“草!”哥特么想撂挑子罢工。

      上岸,风寻雪片语未留,步履轻快匆匆穿过三两地摊鱼贩,沿堤坝洞桥深入探寻。亦无结伴同行意识,弋叶痕警惕瞅眼远走背影,默然立熏暖太阳下拧湿透袍衫,眺望水光潋滟,群鸥盘桓。等赫连飞鱼出现,也等风寻雪折返。

      红白发色醒目,又在可视范围内,停泊靠岸船家何故对落水者无动于衷;延伸栈桥偶有客商过往,即便近在眼前,皆漫不经心擦肩而过……看不见?

      耳闻、目见、感触……真假莫辨。
      诡异的安宁。
      存在于想象中的美好?

      现在所处世界,为何人营造?又为何人营造?于幕后操纵者言,是请君入瓮的围猎,还是会引火烧身……

      很久没构思惊奇玄幻文,很久没梦到光怪陆离物景,沉寂亡命之徒疯狂血液复苏,弋叶痕兴奋肆笑,拆环扣,抓散高束髻发,打绺湿发逶迤落肩头,赤色浑然天成,残阳醉卧秋枫林,差可拟,“简直中二。”

      “赫连飞鱼应该不会出现了。”
      弋叶痕转身。风寻雪去而复返,全身戒备站五丈开外,莫敢近前。

      “进不来也好,”弋叶痕果断离开水岸,转瞬,面若冰霜危险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你那点半吊子的灵力还不够看。”意动,背后宽广江面顷刻烧起连天焰火,继而焚烧四处,晴空烟霾密布,风涡吞日,脚下大地开裂摇动,梦境隐有崩塌之势。

      “尊主停手!”风寻雪收拢下意识释放灵力,以示清白无辜,强自镇定解释,“绿豆羹里放的是回梦草,赫连飞鱼怕死不愿喝,岂能怪罪于我。”

      “飞鱼谨慎,你料定会如此,刻意隐瞒,才有现下情况,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弋叶痕三两步靠近,闪电出手,勾肩搭背紧锁风寻雪咽喉,禁锢其行动,笑问:“风寻雪,你了解你的女人多少?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风寻雪愣住。莫岐之事,他确实知之甚少。

      肆虐火势眨眼消弭,江渚之上又是风和日丽,栈桥处停靠船舶、艄妇无一缺失,远景近物与燃烧前一般无二。

      不在己身境海之中,哥的想象力被限制了?!却连神力操控亦受影响,她人梦境,难以轻易左右么?弋叶痕压下心头疑惑,接话茬道:“她是舁国皇族唯一幸存者,飞鱼早下了追杀令。”生性风流,且阴毒。听说来的信息,对此人,弋叶痕话止于此。

      风寻雪难以置信,“莫岐是皇族?”猜测为普通富户家的小姐,竟是低估了其身份。

      “倘若未国灭,极可能登基称王,野心勃勃的皇女,曾谋划利用卫灵国蚕食烨华,功败垂成国土反被吞并。”

      “亡国余孽,赫连飞鱼要杀莫岐吗?”
      弋叶痕不快反问:“难道坐等卷土重来被杀?”

      “既然已有决定,尊主何故答应走这遭?”
      弋叶痕想想,放开风寻雪,道:“葛青鎏希望我们对你好点。”敷衍回一句,自顾自走了。

      什么意思?!风寻雪紧追,追根刨底问:“尊主到底为何而来?”
      “是你求我来的。”

      “……”
      风寻雪无话反驳,烦乱跟随其后。即将再见心上人的愉悦凉了三分,反更加迫切想要见到。

      星勺镇。

      “来过这镇子?”弋叶痕瞅着青黑石块上刻字,问风寻雪。半人高刻镇邪兽怪石块顶端还绑了团夫妻拜天地时牵在手里的红艳花球。
      “来过。”莫岐在此等了他一年有余。

      “方才特意确认了?”
      “是。”

      难怪跑那么快。“星勺镇有何特殊意义吗?莫非,初遇定情的地方?”桑落雨久居京都,所知地理风土人情皆为赫连樱宣逗趣儿述说,可谓孤陋寡闻,面对完全陌生地方,弋叶痕更多留了几个心眼儿。

      风寻雪脸红,扭头看向别处,避开弋叶痕探询目光,也没说实话,“不知道。”
      满目艳红喜庆。弋叶痕调侃,“到处都张灯结彩的,八成是了。”

      “镇子大,还是赶紧去找人吧。”风寻雪催促,快走几步,行至弋叶痕前方,寻记忆路线,往镇里走。

      “事先说好了,稍后如果遇到啥危险,互不干涉各自为战。”
      “我会竭尽所能保护尊主,虽然自不量力了。”

      “……身为银发守护者的责任心使然?”
      “是。”风寻雪蓦然停步,偏身紧盯弋叶痕,问:“尊主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弋叶痕乐呵呵回道:“信。”未稍停片刻,闲庭信步继续前行。
      “即便尊主不信,我依然会尽力为之。”

      赫连飞鱼的承诺,葛青鎏的承诺,赫连樱宣承诺,抑或来自风寻雪的承诺,弋叶痕皆信以为真,但他更相信自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因能力不足,连连失败时,便也没了借口推卸责任,迁怒于旁者。此乃弋叶痕生存之道。女神老婆一再试图打破、介入,他担心,日后是否也会愈发多愁善感,变得情绪阴晴不定……

      小镇质朴祥和。不宽窄街两旁酒肆店铺,行动马车方轿,枝繁叶茂花树,远处楼阁檐角,红彤彤喜字灯笼错落有致悬挂其间,纱绸、绣球、锦绳编绕彩结等成亲所用饰物相得益彰点缀四处。街上往来行人不多,无论贩夫走卒、富贾书生,穿着打扮却全是光鲜亮丽,唇角微翘,幸福洋溢笑容恰到好处……

      十里红灯连喜幛,吉辰迎娶意中人。知情趣懂浪漫的妹纸,可这大街上几乎模具量产的笑面表情,是有多希望世界和平?往来憧憧过客宛若精心雕琢的提线木偶,太过刻意表现神情,令弋叶痕见之脊背发毛,湿透潮热衣衫糊在身上,陡觉胸闷气短。

      衣衫濡湿行走于闹市,实在有失体统,途径成衣铺,一脚跨进店铺,风寻雪转念回身,征询问:“我要买套干净衣裳换穿,尊主是否同往?”清寒眼神里竟混杂了丝缕敬意。

      跟男人逛街,头一遭。弋叶痕毫不犹疑应道:“买。”女神老婆若是见到哥这般湿淋淋模样,又该动歪心思了。

      进店,弋叶痕临时变卦,决定不买了。

      “两位公子仙人之姿,小店蓬荜生辉,快里面请,”刚过而立之年的掌柜老板笑脸相迎,热切道:“见到喜欢的,可以去楼上试穿,还请公子随意挑选。”

      皆素昧平生,屋里店家屋外行者相比,更多了些人气。弋叶痕四下打量。店铺八十见方,仅有老板独自照应,摆放木架上挂着的除了裁剪各异华贵喜服,再无其他衣衫,竟是家’婚纱’店。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此如此吧。

      初次见面,莫岐指天发誓求娶,对其登徒女纨绔行径甚为厌恶,她紧追不舍,舟车劳顿多有照顾,日日相遇,必言命中注定。是疑惑,也出于好奇,卦算,确有其事,他逃走回了凤仙谷。修炼生活一成不变,重阳临近,师娘托人送东西至星勺镇,他亲自来取,才下船,即被抱满怀。你回来了,今日恰好宜嫁娶……

      针绣莲荷栩栩如生,腰封玉石流苏灵动,轻盈纱织外袍……件件喜服都爱不释手,风寻雪左右为难,习惯问:“小冬,你觉得哪件更”扭头见弋叶痕仍旧站门口未动,紧忙松手,局促的红了脸颊,“这里衣服不适合,我们还是去别家买吧。”

      “去哪家,估计都一样。”

      店老板跟着帮腔道:“整个星勺镇最好的喜服都在这儿了,公子试穿后,肯定会满意。”

      “尊主要哪件?”
      “我又不成亲,买它作甚。”

      风寻雪捏着袖角绸料摩挲,恋恋不舍道:“尊主不买,我也不买了。”
      你结不结婚,与我何干。弋叶痕头痛,无奈道:“买买买,马上买,老板,你楼上有试衣间?”

      “有的,这边请,直上二楼,开门的房间便是,公子可带所有衣衫上去换穿,成亲是大事儿,喜服挑对了,锦上添花,也讨个好彩头。”

      弋叶痕皮笑肉不笑,随手拎一件走木梯上了二楼,旨在遮羞蔽体,不讲究。进屋关门脱掉湿衣,又穿戴整齐后,风寻雪才至,怀中抱了三四套喜服。

      “别问我意见,屋里有穿衣镜,自己慢慢换。”

      说慢慢换,风寻雪真就换了近两柱香时间,弋叶痕站门外窗口,极目远眺山山水水,等的腿发酸。

      风寻雪终于出屋,与弋叶痕对面而立,羞赧垂首不知该看何处。

      “去付账。”
      “我身上……没带钱。”

      “巧了,我也没钱,跑吧。”

      两道艳红身影,一前一后跳窗出逃,翩然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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