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总以为我在暗恋他》竹向晚

12、一个渣攻是皇帝（十一）

　　永宁宫中。

　　容昀斜倚在美人榻上，小笔子和小言子在一旁谨慎伺候着。这阖宫之中，而今还有谁不知道，这云婕妤是皇上捧在心尖上宠的人儿？谁敢懈怠？

　　而早朝之上，戚决正对着满朝文武道：“朕昨夜辗转难眠，尽想着垣王访戚之事。想我大戚若是意欲繁荣昌盛、立于不败之地，那么便缺不得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这般细想，朕不免深感惭愧。诸大臣之子皆是人中龙凤，可惜却被朕困于这深宫之中。”

　　此刻，垣王还在驿馆接受审查。倘若垣王亦能在早朝之上，只怕早就要急眼了，要跳出来说这个锅他不背。

　　仗着垣王没法替自己辩解，戚决接着说道：“所幸现在大错尚未酿成，故而朕的意思是，送诸位公子回府。不知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戚决一句话问完，满朝文武无人敢答，只面面相觑，谁都不想做这出头鸟。

　　唯独萧丞相上前一步，面沉如水道：“回皇上的话，萧儿既是入了这皇宫，便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断然没有再送回来的道理。若是皇上不喜萧儿，大可直接将他驱逐出宫，只是我萧府却不能收这般不能忠君的子孙。”

　　言下之意，就是戚决若是将萧清远逐出这皇宫，他萧丞相也不会认这个儿子，而是和他断绝关系。换言之，也就是在强逼戚决不得送萧清远出宫。

　　有了萧丞相的带头，旁的大臣纵然心中还有别的想法，也不得不跪下：“臣亦然，求皇上三思。”

　　见状，戚决不由按按自己的额角，暗忖着此事果然不会如同他想象得那般顺利。

　　这时，却见荣海分开两边的大臣，走到那勤政殿的最前面，撩开衣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道：“禀皇上，云儿他身子不好，而臣就这么一个嫡长子。臣想求皇上开恩，放云儿回府。”

　　戚决：“······”朕的心好累。

　　见戚决面露犹豫不决之色，荣海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待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是红肿一片：“皇上，臣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也算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臣为官这么些年，虽没有大的功劳，但也算为大戚勤恳了十几载。臣只有这么一个心愿，只求皇上成全。”

　　一席话，说得可谓是言真意切，令听到的人潸然泪下。

　　若荣海提的是旁的要求，看在荣海亦算他岳丈的份上，戚决只怕都会答应；唯独是这一件，戚决却是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见荣海还跪在地上，戚决不免皱了皱眉道：“荣卿，你先起来。”

　　“不，皇上若是今日不应允臣，臣便长跪不起。”荣海为官素来持中庸之道，就连与旁人红过脸都是极少。难得的倔脾气，却是全用在这件事情上了。

　　戚决抿了抿唇，狭长的丹凤眼中隐隐积蓄着怒气。

　　只是想到荣海是荣云的父亲，戚决到底还是隐忍了下去：“荣卿，云婕妤乃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断然不会亏待了他。怎么，荣卿不信朕？”

　　话说到最后，帝王之威却是尽显无遗。

　　荣海下意识地一哆嗦，只是想到那日宫中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的荣云，却又壮起胆子道：“臣不敢不信皇上，只是云儿的身体实在是教臣放心不下。臣云游时曾与一神医白岐交好，故而臣想带着云儿去寻那神医，想着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闻言，戚决眼眸中滑过一抹深思。半晌后，戚决才缓缓道：“今日的早朝便上到这里，荣卿留下，朕有要事同荣卿商议。”

　　荣海面上一派镇定，心中却也懊悔不已。只道是今日朝堂之上，自己太过放肆，皇上虽当时不曾发作，而今却是来秋后算账来了。

　　荣海不无忐忑地进了那御书房，却不料皇上的第一句便是：“那神医如今在何处？”

　　荣海没想到皇上会问他这句话，不免一愣，待回过神来后忙回话道：“那神医曾留给臣一块双鱼玉佩，只言他日若有所求，便可拿着那玉佩去岐山找他。然自臣上次见他距今，已是十余年。而今，臣却也不知他是否仍在岐山，只能是姑且一试。”

　　戚决微微颔首，对着禄公公道：“把云婕妤唤来。只是他伤口还未好完全，令人把轿子抬平稳些。”

　　禄公公自是点头应是。

　　须臾后，容昀便被从自己的寝宫给抬到了这御书房中。

　　戚决迎上去，把人从轿子上抱到了软榻上。目光颇有些复杂地瞧了容昀半晌后，终是担忧这人身体的心思占了上风，妥协道：“云婕妤，朕已允了荣大人带你出宫去寻那神医白岐。你有什么话想同荣大人说的，便趁此刻说。朕出去散散心。”

　　戚决说完，竟当真出了这御书房，还替他们掩上了门。

　　闻言，荣海可谓是喜上眉梢，攥住荣云的手，眼中隐隐有泪花浮现，只道是“我儿有救”了。

　　而听清楚事情的原委，容昀的神情却并不见欢喜，反而是咬了咬唇道：“爹，抱歉。只是孩儿并不想出宫。”

　　只一句话，荣海面上的笑意便凝固住了，话都到了嗓子眼，竟都打着颤：“为、为何？”

　　“爹，孩儿的身体，孩儿自己最是清楚不过。就算是去找了那神医白岐，只怕也是无益。”说话时，容昀的神色镇定，镇定得就仿佛不似在说他自己的身体，“所以孩儿想把这来回的路程给节省下来，去做孩儿更愿意去做的事情。”

　　就譬如，去监督他儿子。

　　荣海怔怔瞧着面前瞧起来竟有些许陌生的荣云，仓促间竟想起了那上元节的挡刀事情来。荣海抓住荣云的手不自觉收紧，竟连弄疼了荣云都恍然未觉，一迭声地追问道：“你爱上皇上了，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容昀不由瞪大了眼眸：他爱上了谁，他儿子么？怎么可能？

　　然而容昀这般不否认的姿态，瞧在荣海的眼中，便是承认。荣海颓然地松开手：“罢了，罢了，你若真喜欢皇上，爹还能如何？”

　　容昀思索了片刻，便决定不再反驳，只顺着说道：“爹，是孩儿不孝，明知不该有这般的妄想，却终究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但皇上与孩儿乃是云泥之别，孩儿自知此生无望，还请爹万勿相告。”

　　容昀想得极好，他爹误会就误会了，只要不把这事捅到他儿子面前，也就行了。

　　“是爹对不住你。”荣海的手在空中顿了许久，最后还是轻轻落到容昀的背上，“你放心，爹知道了。”

　　荣海瞧上去，就是一副明白的姿态。于是，容昀也就松了口气。

　　只是待容昀回去后，荣海便立时去寻了皇上，将容昀所说的不愿随他去寻神医的原委和那番爱慕皇上的话，皆一一详尽地复述。

　　只能说这便是为人爹娘的小心计了。荣海生怕皇上会对他儿不好，故而将这些也算在了能为他儿加重的筹码范畴之内。只希望皇上听后，能对他儿再多些看重。

　　末了，荣海不忘行礼道:“皇上，我儿最多不过一年的性命，臣只求这一年中，皇上能好好待我儿。臣，感激涕零。”

　　而戚决听完后，只觉内心有说不出的震动，故扶起荣海郑重道：“容大人放心，朕发誓定会好好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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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荣海：孩儿，你放心，爹都明白了。
容昀：不，爹，你根本就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