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韩灿灿

11、第十一章

　　我妈跟季深都走了，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各自带来的食物，有些凌乱。
　　“宋医生，宋医生？”
　　“啊？哦。”我回过神来，咳，想什么呢，工作工作。
　　“刚刚是宋医生的家属吗？宋医生的男朋友一表人才啊。”
　　“呃，不是，是我妈跟我朋友。”果然八卦是□□人民的共同爱好，只是我妈就这样被忽略了吗？眼看着她好像还有要问的，我赶紧抢先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有有有，宋医生，我是刘雨薇的妈妈，我就是想问问我家丫头什么时候能出院。您记得刘雨薇吗？”
　　我点头，“记得的，是昨天做阑尾炎手术的那个女生吧。”
　　刘妈妈点点头，“对对对，那我们家丫头什么时候能出院？”
　　“如果恢复得好，无感染的话，七天就能拆线出院了，回家后再静养几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刘妈妈惊呼，“什么？七天？这么久？不行啊，我们家丫头正在读高三啊，耽误不了那么久的。”
　　自从实习工作以来，这样舍不得耽误孩子学习时间的家长不说一百，我至少也见过八十，轻车熟路道：“刘妈妈，是这样的，阑尾炎手术虽然是个小手术，但是恢复也是要有一个过程的，七天是一般的周期。”
　　“那上回我们家邻居就住了四天院就回家了，为什么我家丫头就得七天？”
　　这个我也有经验，“刘妈妈，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知道您着急孩子的学习，但是身体才是革命，呃，学习的本钱啊，咱们还是要以孩子的身体为主。我不太清楚您家邻居的身体状况也不了解他的具体情况，但是人跟人的体质毕竟是不一样的，刘雨薇体质比较差身体也有些虚胖，这样相对来说恢复得会比较慢，所以是需要七天的。”
　　没想到刘妈妈居然哭了，“那，那宋医生您能想点什么办法吗？我们家薇薇真的耽误不了那么久，这高考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啊。”
　　其实这样说了两句就哭的，我也经历过，不过倒是第一次遇到因为孩子耽误课而哭的，我赶紧给刘妈妈抽了纸巾，“您别哭啊，身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比考试重要的。”
　　刘妈妈根本就没听我说的话，“宋医生，您真的不能想想办法吗？这可关系到孩子一生的命运啊，我们家薇薇不怕疼的，一学习她就什么都忘了。”
　　“这不是怕不怕疼的问题，如果伤口恢复不好感染的话，会耽误更长时间不说，孩子还吃苦受罪，所以真的不必急于一时。”
　　刘妈妈流着眼泪说：“你不懂，你根本不懂的。”
　　“……”
　　“你不知道我和薇薇爸还有薇薇她自己为高考付出了多少……”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暗暗深吸一口气，“刘妈妈您先别着急，这高考不还得到明年六月份吗？时间还有的，而且这也就耽误几天的功夫，她还有……”
　　刘妈妈打断我，表情坚毅，“高考前的每一天都是宝贵的，每一天都不能放弃，我们家薇薇要是缺这么多课，那得比她的同学少学多少东西！”
　　我也有些火了，“那您说，是您女儿的身体重要还是高考重要？”
　　刘妈妈泪眼婆娑地看我一下又低头留着眼泪叹气，“宋医生，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们当家长的心……”
　　我也叹气，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样下去肯定是说不通的，我决定换个方法，“刘妈妈，您觉得T大怎么样？”
　　“T大？T大好啊。”
　　“我是T大医学院毕业的。”
　　刘妈妈愣了一会，说：“宋医生，我们相信您的医术。”
　　“……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我在高考前两个月的时候得了红眼病，也整整半个月才好，那会儿我根本就不能看书，但是您看，后来我也考上了。我当时可就剩两个月了，都考进了T大，而您的女儿还剩八九个月呢，况且你女儿看着就比我聪明，所以您放心，时间足够了。”
　　刘妈妈抽抽搭搭地问，“真，真的吗？”
　　我又给她递了两张纸，“真的，我骗您做什么？而且啊，您也别给您女儿太大压力，这样也不利于恢复，耽误的时间会更多。”
　　“哦，哦，我知道了，那宋医生，真的就不能提前出院吗？”
　　“这样吧，我会密切注意您女儿的情况，如果她的身体条件达到可以出院的标准了，我一定批出院。”
　　“好好，谢谢宋医生，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刘妈妈在走之前，还拉着门把问，“宋医生您真的在高考前两个月得了红眼病？”
　　我抬头目光真诚地直视她，“嗯，千真万确。”
　　刘妈妈出去后，我摊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真心觉得这比做一场阑尾炎手术还累。
　　门刚关上，又有人敲了，我吓得赶紧坐好。这回进来的不是病人家属，是于响。
　　“宋医生口才不错啊。”
　　见来人是他，我又靠回去，“偷听可耻啊。”
　　于响大喇喇地坐下，“谁偷听了啊，我是看你有病人家属在才没进来打扰的。”
　　“切，再多的理由也掩盖不了你偷听墙角的恶劣行径。”
　　“得得，我不跟你争这个，话说你真在高考前得了红眼病？”
　　“当然没有，我骗她的，我年轻那会儿健康得跟个小金刚似的。”
　　“……你强！”说着，于响还朝我竖了个大拇指。
　　“你刚刚也听到了，我不这样说不足以挽救她的泪水。”
　　“嗯，其实你还可以告诉她，命运这东西只有有命，才有可能有从运。”
　　“切，敢情人家到时候投诉的人不是你啊，哼，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逗我呢，天不怕地不怕宋医生居然还在乎这个？”
　　我沉痛地说：“我在乎我的钱包。”被投诉是要扣钱的，而我的奖金早就被扣没了。说起来，哼哼，这还得多亏了贺羽的前女友！
　　于响认同地点头：“嗯，生活不易。”
　　我叹口气，“岂止是不易，简直是艰难啊，其实我刚刚特想发火来着，难道她女儿的健康还比不上高考？”
　　“那肯定也不是，不过人就是不知足的，身体好了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追求。”
　　“可问题是她女儿还没好啊，你说现在咱们当医生的不仅要会看病，还得跟谈判专家似的练口才，还不能把话说重了。”
　　“宋医生啊你还是太年轻，你以为光练口才就够了？我告诉你，不够！还得练侦查！我有个病人，血糖老是降不下去，有时还猛增，一搜才知道，丫的居然还偷偷藏着绿豆糕！！”
　　“是昨天你接电话的那个？”
　　“就是她。”
　　我跟于响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对了，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啊？你昨天说晚点再来，怎么没来？”
　　于响一改刚才的无奈，嬉皮笑脸道，“怎么，等我了？”
　　“没啊，我就是突然想到了问问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歉。”
　　我乐了，“就为你嘴欠让我去买静心口服液的事？至于吗，我宋祁琦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于响点头，“是。”
　　“……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找茬的呢？”
　　“逗你呢，也不光为这个，还有上回在医院门口，我胡说八道的事。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话没过脑子就说了。”
　　“呵，于医生，你还真是个，呃，细腻的人，这事儿我早忘了，不过你的确应该细腻，不细腻哪能有这么多女朋友。”
　　“……还说自己不小气，得，话不多说，中午我请你吃饭赔罪，地方随你挑。”
　　“成啊，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就在食堂吧，我有个病人得术后观察，我不能离开医院。”
　　“没问题，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对了，中午你记得把你这汤带上啊，闻着就要流口水了。”于响指了指我桌上的保温桶道。
　　“我说，于医生你要请我吃饭是现场刚想的吧，其实你就是冲着我这汤来的吧。”
　　于响顿了顿，咧开嘴说，“人艰不拆。”
　　“……”
　　因为那桶汤的缘故，中午的那顿饭于响这个请客的人比我这个白吃的还要开心。看着他一脸满足的荡漾表情，我很是不能理解：“至于吗？不就是排骨汤嘛。”
　　于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问道，“宋医生，你爸妈还需要儿子吗？”
　　我出言调戏道，“我爸妈不需要，我要，怎么样？考虑吗？”
　　“怎么宋医生这是要跟我生孩子？”
　　“滚。”我铩羽而归的事实表明，人至贱则无敌。
　　晚上到家时，因为两只手上都提着买的水果和牛奶，我懒得掏钥匙，就用胳膊肘顶了门铃。开门的是我妈，瞟了眼我手上拎的东西，我妈哼道，“还真把自己当客了啊？”
　　“哇，好香啊，我爸在做什么啊？”对于我妈的无理取闹，我选择忽视。
　　我爸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小宝回来啊，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了。”
　　“得嘞，我去洗手！哇，真的香死本宝宝了。”我放下水果和牛奶，就往洗手间冲。
　　这时，我妈的声音从洗手间外传来，“小季啊，你也别忙了，快来吃饭吧。”
　　我搓得满是泡沫的手突然顿住，小，小什么？顾不得手上的泡沫，我冲到饭厅，然后就看到了穿着我爸围裙的季深端着一盘红烧肉站在餐桌前，还对着我笑。我闭了闭眼睛，睁开，还在，我再闭了闭眼，靠，还在！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说话的呢？还不快去把手洗了。”发话的是我娘亲。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快去洗手，都等你一个人呢。”
　　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爸，但是却只得来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我默默地回洗手间冲完了手，直到坐到餐桌前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爸把我刚买回来的牛奶摆在我们面前，“小季待会儿还要开车，咱们就不喝酒了啊，正好小宝带了牛奶回来，咱们喝牛奶。”
　　我妈笑着问季深，“小季，牛奶可以吗？要不要换成别的饮料？”
　　“他不喜欢牛奶。”
　　“不用换了阿姨，牛奶就可以。”
　　我跟季深同时说道，然后我抬头向季深看去，没想到他也正笑吟吟地看着我，我迅速把头移开，笑屁啊！
　　我妈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没事，阿姨去给你拿雪碧，琦琦，雪碧可以吗？”
　　我：“……”什么意思啊，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冲我问的……
　　“阿姨，真不用麻烦的，牛奶就可以了。”
　　“没事，雪碧也拿来，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老婆，我跟你一起去。”
　　一会儿的功夫，餐厅里就剩下我跟季深俩人了，我瞪着坐在我斜对面的季深，“你不是不喜欢牛奶的吗？还有你为什么会在我家？还有，你为什么在我家做饭？”
　　季深笑意不改，“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按顺序来！！”
　　“我是不喜欢牛奶，你妈妈邀请我来的，来的时候你爸妈正在做饭，我就一起帮忙了。”
　　“……”
　　“我回答你那么多问题，你也回答我一个，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牛奶的？”
　　我没好气地说：“我有眼睛不会看啊？”有一回季深来医院找我正好遇见我正在做门诊手术，给一个额头磕破了的小姑娘缝针。小姑娘八九岁的样子，因为打了麻药也不疼，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冲着季深看，还冲他笑。做完手术后，小姑娘还非让她妈妈给季深送了一瓶牛奶，看得我眼红万分，明明给她做手术的是我好不好？！难道这个世界就真的只看脸吗？！不过推辞不掉的季深脸色却有些不自然，那种神情跟和和在接到别人热情递给她香蕉时的样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嗯，和和不喜欢吃香蕉。
　　“原来宋医生还挺关注我的呀。”
　　“关注你个头。”
　　“嗯，我的头你也可以关注。”
　　“……”我拒绝再跟他说话。

　　万年求支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