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逃亡指南》夕诛

44、暴风都市（13）

　　韩森有些不悦，“不要这么说我的朋友。”

　　“朋友？呵，你哪来的朋友。这些年冲你来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钱？你要真这么想参赛，自己上不就得了？”

　　梅蒂尼的语气虽然刻薄，眼神却更像是失望，“让你退赛就这么难……你明明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走。”

　　韩森一声不吭地低下头。

　　“别再玩什么过家家了，韩森。是，你是有钱，但这个行业里谁没有钱。”

　　梅蒂尼双手抱胸，转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你帮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你帮，那些钱我迟早会还你。早点退了那些对赌协议，不要再在上面浪费精力了。”

　　“就算你赢下这场比赛，我也不会回去的。”

　　韩森沉默地看着墙角，像块真正的石头一样。

　　“……我走了。”

　　梅蒂尼深深地看他一眼，决绝地转过身。

　　脚步一声声靠近门边，茶风歌有充分的时间躲开，但她没这么做。梅蒂尼出门看到她在，明显僵了一下。

　　“嗨。”茶风歌冲她招了招手。

　　梅蒂尼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还是这么不友好。

　　不过她刚才那番话，倒是让茶风歌有些刮目相看。

　　韩森将他眼中的梅蒂尼描述得太美好，以致于她刚才在会场见到真人的时候，还怀疑过他是不是被骗了——

　　梅蒂尼美丽又渴望成名，所以才会和丑陋但富有的韩森交往。

　　大概所有人见到他们，都会产生这样的偏见。她会和韩森分手，也一定是因为攀上了更高的枝头。

　　可悲的是，连韩森自己都是这么理解的。

　　但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梅蒂尼并非不在意韩森。针对莫扎特，主动跳槽离开，她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韩森的未来考虑。

　　她的梦想，她不想拿来拖累爱人。

　　姑且不讨论梅蒂尼的后续做法，这想法倒还挺自强的。

　　茶风歌耸了耸肩，推门进了楼梯间。

　　韩森刚才听到了她和梅蒂尼打招呼的声音，因而看到她不怎么惊讶，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在这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抖出两根，递了一根给茶风歌。

　　茶风歌摆手示意自己不抽。

　　韩森也没有坚持，在旁边的楼梯上坐了下来。他低头点燃了烟，袅袅的灰烟弥漫开，气味不算难闻，但依旧有些呛鼻。

　　茶风歌打开半面具的过滤功能，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森终于说了一句话：“这是什么意思？”

　　“安慰失恋的朋友。”茶风歌坦诚答道。

　　韩森怔了一怔，继而抬了抬嘴角，“原来是这样……我们是朋友？”

　　“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你都听见了？”韩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终于恢复了一点平常的样子，“梅蒂尼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她的气。”

　　……梅蒂尼的怀疑没错，她和莫扎特的确是通缉犯。

　　“我知道，她是在担心你。”茶风歌点点头，自然地问道：“梅蒂尼说她不会回来了，你还打算继续参加比赛吗？”

　　韩森沉默地抽了一口烟。

　　“她一直以为，我是为了帮她实现梦想，才会从事这个行业。”

　　“我一开始建立梦中花，的确是为了梅蒂尼。但努力到今天，也不仅仅是为了她，我是真心想把这家事务所运营下去。”

　　因为这一副丑陋的相貌，他从小到大备受嘲笑。

　　奇怪的是，他却从未因此产生扭曲的心理。从未因为不曾得到，就否定美丽本身。

　　“我喜欢美丽的事物，也享受将美丽展示给其他人的过程。”

　　可他不敢把真正的理由告诉别人，所以一直拿梅蒂尼当借口。

　　“参加银河公主大赛，其实是我的梦想。”

　　韩森低头看着脚尖，自白道：“所以即使梅蒂尼跳槽了，我也不肯关门歇业。而是费尽心思找人代替她，继续参加比赛。”

　　……原来是这样。

　　茶风歌安静地听着，这时候才问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我说不出口。”

　　“有些话，我可以告诉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唯独不能告诉她。”韩森深沉回答，看了一眼茶风歌，“你应该能理解吧？”

　　茶风歌老实地摇了摇头。

　　韩森惊奇地问：“你没谈过恋爱吗？”

　　“……”

　　茶风歌一挑眉，话题是这么跳的吗？

　　“我以前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她试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不过我求过一次婚，虽然被拒绝了。”

　　“……？”

　　苏萨里安的习俗是这样的吗？

　　韩森一怔，经过这一打岔，楼梯间里的气氛骤然一缓。他莫名有些释然，直接在自己的掌心摁灭烟头，站了起来。

　　他现学现卖，拍拍茶风歌的肩膀鼓励道：“别担心，每个人都会找到相爱的人。”

　　“……谢谢。”

　　奇怪，怎么变成他在安慰她了？

　　茶风歌摸摸鼻子，又说道：“其实，我更想多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生活在一起，组建一个异父异母的大家庭。”

　　韩森露出友善的微笑，向她伸出手。

　　“听上去也不错，祝你成功。”

　　茶风歌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欲言又止。虽然之前就这么觉得，但他外表这么粗重的一个人，内心还真是细腻。

　　她忽然想起一茬，“对了，梅蒂尼刚才让你自己参赛，是什么意思？”

　　“我没提过吗？”韩森坦然回道，“哈洛人是自体繁殖，所以从星际性别分类法来说，所有的哈洛人都是女性。”

　　很好，今天的宇宙又给她上了一课。

　　茶风歌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我的问题。”

　　韩森毫不在意地笑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误会，“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你说你叫山茶，可影猫叫你玫瑰，到底哪个才是你的名字？”

　　“这两个都是我的代号。”

　　茶风歌几不可闻一顿，继而莞尔一笑，“我的名字叫风歌。”

　　“好美的名字。”韩森由衷夸赞道，“是什么意思，风唱的歌，会唱歌的风？”

　　“是随风传颂的歌。”

　　茶风歌笑着回答，推开楼梯间的门，“你听说过地球文明里的吟游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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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朝外走去，距离不知不觉靠近了许多。

　　回到停机坪，影猫和莫扎特已经在飞行器里久候多时。影猫正凑在莫扎特耳朵边嘀嘀咕咕，看见他们过来，却又突然不说了。

　　茶风歌挑了挑眉，隐约有一股不寻常的预感。

　　四人一起回了事务所，路上还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饱餐过后，又到了工作时间。影猫打开初赛的投影，他们一边看直播，一边讨论莫扎特接下来的表演内容。

　　虽然韩森用钞能力帮“茉莉”直接保送了决赛，但不要忘了，决赛比拼的是前两场比赛的成绩总和。

　　要想最后拿到名次，还是得从初赛开始努力。

　　“才艺表演不限种类。”影猫敲着黑板分析道，“虽然吸引眼球很重要，但毕竟是莫莫的初登场，立住人设更重要，我建议还是挑自己擅长的来。”

　　莫扎特伸手提问，“什么是人设？”

　　“就是你的舞台形象。初赛的选手那么多，把你的性格适当标签化，可以提高观众记住你的概率。”

　　影猫立即解释道，顺带打量了他一番，“莫莫你的话，卖肉没有条件，性格不够有趣，也不够接地气，演技还很差……”

　　虽然登台即商品，但这评价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茶风歌担心地看了一眼莫扎特，却发现他不仅一点没炸毛，甚至还认真地做起了笔记，“你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了？”

　　“因为我不喜欢那个梅蒂尼，不想输给她。”

　　莫扎特率直回答，又向影猫问道：“那我还剩下什么路线可以走，老师？”

　　“这位同学问得好！”

　　影猫一推眼镜，还真就趁势摆起了老师架子，“我这两天通宵冲浪钻研，发现了一条很适合你的道路——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茶风歌不解地问道。

　　“是一个地球文明里的古老流行词，用来比喻只可远观、不可触及的东西。但越是遥不可及，就越是令人憧憬，这就是生物的本性！”

　　影猫猛地一拍黑板，“我决定沿用莫莫的大小姐身份，塑造台上美丽、高贵、精英感，搭配台下的呆萌、娇羞、少女感，利用反差萌一举圈粉。”

　　“啪啪啪”——

　　虽然听不太懂，但就冲她这豪迈的气势，韩森捧场地鼓起了掌。莫扎特也没听懂，“所以，我需要表演什么节目？”

　　影猫想了想，“难的，贵的，看上去就很高级的。”

　　“……”

　　莫扎特抽了抽嘴角，还能再抽象一点吗？

　　然而，一旁的茶风歌摸了摸下巴：“这个，我大概能帮上忙。”

　　她说着看了一眼韩森，韩森反应过来，立即回答：“东西都到了，我让他们放在了会议室，那里隔音更好。”

　　“什么东西？”影猫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茶风歌却卖了个关子，三人跟着韩森来到了会议室。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周边还有一些别的乐器，全都是茶风歌从夜莺号上传送下来的。

　　这就是昨晚她让韩森租货运飞行器的原因。

　　影猫惊叹一声，立刻打开智脑手环，开始录制粉丝站的物料。

　　“全是地球文明的古董。”茶风歌自信地拍拍胸口，“别的不敢说，贵是一定的。试试吧，大小姐？”

　　莫扎特看她一眼，却突然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