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逃亡指南》夕诛

22、火花星（1）

　　茶风歌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座小镇，名为“工匠集市”。

　　没错，它既是一座城镇，也是火花星上最大的自由贸易市场。

　　它由布林人工匠联合建立，团结一致对抗那些被外来资本控制的工厂。工匠们大多以店为居，共同构成了这座特殊的商业小镇。

　　商会管理着城镇运作，也算是某种无政府状态，监管会稍微宽松一些。这正是她选择这里的理由。

　　进城前，茶风歌停了一次车。

　　乌冬扫描了一遍莫扎特，没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异常，不知道是因为这次传送距离近，还是真有跃迁适应这么一说。

　　茶风歌放下心来，也打量了莫扎特一番，伸手拨出些假发，盖在他的左眼前。

　　“挡住视线了……”

　　莫扎特想把头发拨开，却被她拦下了。

　　茶风歌解释道：“这里的科技水平比龙鸣星高，乌冬黑进系统可能会被发现，监控得靠我们自己应付了。”

　　而现在的监控大部分都带有面部识别功能。

　　识别系统直接连通星网，一旦发现符合通缉令照片的脸，就会触发警报。但生物体的脸本来就会有相似，所以警报会设定一个阈值。

　　即超过某个数值的相似度，才会报警。

　　因此，不管乔装效果如何，被摄像头捕捉到的面部越少，触发警报的概率必定会越低——这就是她出门戴面具的原因。

　　莫扎特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不给我也戴个面具？”

　　“你是觉得我们这样还不够显眼吗？”茶风歌指了指两人，“应付监控是一方面，打扮得太奇怪一样会被路人举报。”

　　“那为什么是你戴，不是我戴……”

　　莫扎特想起了之前的疑问，再一次问道：“你对逃跑隐蔽都这么精通，不会是以前就被通缉过吧？”

　　茶风歌见瞒不下去，只好回答：“准确来说，不是过去式。”

　　“什么意思？”

　　旁边的乌冬看不下去，直接飞到茶风歌肩膀上，代为答道：“意思是她的身上不止银河系一张通缉令，还都在有效期内。”

　　莫扎特隐约嗅到了一股不详的味道，“那是几张？”

　　“不多，也就七八张吧。”茶风歌谦虚地说道：“而且赏金都不高，加起来也就几百万，还没银河系这一张高。这回也算是我的职业巅峰了。”

　　莫扎特愕然，“职、职业巅峰？”

　　乌冬嗤笑了一声，“你不会以为赏金猎人是什么好工作吧？”

　　这话听上去怎么像在骂她？

　　茶风歌瞟了乌冬一眼，伸手将它从肩膀上赶了下去，向莫扎特安慰道：“放心吧，都是我来银河系之前的事情了，他们追不过来的。”

　　“……应该（小声）。”

　　她心虚地补充了一句，转身坐回孤狼上。莫扎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上了一艘贼船，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

　　一行人再次出发，靠着乌冬制作的假ID，顺利地混进了城。

　　和星网上的介绍一样，“工匠集市”由一栋栋石屋构成，每一栋建筑都是一家独立商店，数量之多令人目不暇接。

　　唯一的缺点是因为布林人的身高，当地建筑物普遍矮小。尽管为了接客做过调整，但对于茶风歌来说，依旧是头皮贴着天花板的程度。

　　根据商品种类不同，小镇被划分为若干区域。乌冬下载了地图，将他们导航到了能源分区。

　　茶风歌找地方停了车，既然要购物，当然得徒步逛才有感觉。

　　莫扎特被沿街商店吸引了注意，抛开之前的插曲，好奇地跑在了前面。

　　“慢点，当心台阶。”

　　茶风歌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在外人看来还真像是一对来观光的父女。

　　一连逛了两三家店，莫扎特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原来架子上这些彩色小方块就是商品，我还以为会是矿石一类的东西。”

　　“矿石燃料，那已经过时很久了。”

　　茶风歌拿起一个他口中的小方块，介绍道：“星际上流行的能源是这些，叫做‘能晶’。这些小件是样品，摆出来给客人看成色的。”

　　能源晶化技术，简单来说就是一种高效的能源浓缩技术。

　　在工厂里，将任意来源的能源投入转换炉，释放出纯粹的能量。然后将能量重塑固形，加工成更小体积，又能标准化量产的能晶。

　　越是先进的时代，越青睐高效的产品。能晶一经推出，几乎就垄断了整个星际市场，被应用于航天、生产、武器等各个领域。

　　能晶的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的浓缩倍率。

　　“一共有三种。蓝色，化石级，是最基础的；还有绿色，生物级，是前者的一千倍。”

　　茶风歌环视了一遍店面，最终在高处上锁的货架上发现了目标，“还有那个……金色是目前的最高等级，天体级，是化石级的十亿倍。”

　　“十亿倍？”莫扎特吃惊地重复道。

　　茶风歌小声地补充：“当然……价格也是。”

　　因此，星际上流行用的还是前两种。

　　蓝色能晶，常用于飞船燃料、武器弹匣。不同用途还对应着不同的细加工，不可混用。绿色能晶，算高级货，常用于高能仪器，比如他们这次使用的虫洞传送器。

　　看他听得认真，茶风歌不禁问道：“这些算是星际常识，没有人教你吗？”

　　“没有。”莫扎特摇了摇头，“主人只教过我地球上的知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也是出了门才知道的。”

　　“老实说，我连星盟是什么都不知道。”

　　星盟……这话题可就大了，一时半会解释不清。

　　茶风歌怜爱地摸摸他的头，“那等回夜莺号，我让乌冬给你找点纪录片看。”

　　“好。”莫扎特应下，同时拍开她的手，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他们又不是真父女，少占他便宜。

　　茶风歌作捂心状，向一旁的营业机器人倾诉道：“青少年叛逆期，是这样的。”

　　“……？”

　　机器人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

　　一直站在她肩膀上的乌冬没忍住，直接冲她脑袋来了一翅膀：“正经点，船长。你吵到我工作了。”

　　它机体的扫描功能对能晶也有用，可以鉴定出品质等级，还可以连通星网一键比价。

　　茶风歌立刻严肃起来，抬手比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他们此行资金有限，必然要挑性价比最高的货物买。

　　就这样，两人一鸟在街上逛了起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连逛了十几家店都没找到让茶风歌满意的能晶。不是价格虚高，就是品质不够好，她都要怀疑这火花星广告欺诈了。

　　莫扎特的体力跟不上，在路边停了下来。

　　“可、可以歇一会再继续吗？”

　　茶风歌看了一眼时间，“行，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她转头想让乌冬搜个吃饭的地方，前方转角突然蹿出一道黑影，径直撞向了莫扎特。莫扎特本来就腿软，差点被撞倒，幸好茶风歌眼疾手快，及时从旁边托住了他。

　　但这样一来，黑影反而受反作用力的影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哎哟——”

　　茶风歌瞥了地上一眼，是一个布林人。

　　皱巴巴的皮肤让人分辨不出年纪，不过穿了一身脏兮兮的背带裤，加上刚才的呼痛声略带稚气，似乎还是一个小鬼。

　　他刚才……

　　她不动声色地扶莫扎特站稳了身体，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莫扎特有些惊魂未定，低头看向地上。然而没等他开口，小鬼先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莫扎特倏然一愣。

　　茶风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正觉得这次登陆好像缺了点什么。

　　“笑什么笑，你也是**！”

　　小鬼冲他们大声喊道：“大个子**，站不稳的**，有钱人都是**！”

　　哟，小小年纪就知道仇富了？

　　莫名被打上了有钱人的标签，茶风歌心情很好地弯了弯眼睛。旁边的莫扎特皱起眉头，怎么被人骂了还高兴，这可不像她的风格。

　　……也是，谁会和一个孩子计较。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小鬼扮了个鬼脸，转身就想跑——然而刚迈开一步，就听茶风歌喊道：“乌冬。”

　　金属乌鸦闻讯而出，从后面抓住了小鬼的衣领。

　　小鬼没想到乌鸦会有这么大力气，愣了几秒，然后就被茶风歌扯住背带，拎了起来。他在空中蹬起小短腿，拼命挣扎道：“放开我，**！**！”

　　茶风歌将他转了个身，与自己对视：“……东西还我。”

　　小鬼忽然噤声，脸色发白。

　　“真的不还？”茶风歌又问了一遍，“那我可就要自己找了。”

　　小鬼咬紧了牙关没出声。

　　茶风歌也不惯着他，直接一转手腕，将小鬼身体倒过来，朝地面甩了几下。

　　小鬼吓得发出尖叫声，然而没晃几下，就听“啪嗒”一声脆响，一条智脑手环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正落到莫扎特的脚前。

　　莫扎特捡起手环，后知后觉往手腕上一看，竟然空空如也。他吃惊地看向那个布林人小孩，“这是个小偷？”

　　“太抬举他了，一个嘴臭小鬼罢了。”

　　茶风歌将小鬼的身体转回来，语重心长地教导道：“听好了，小家伙。你的手法不错，但做法太老套了。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找人做个盗刷机，根本不需要偷手环，撞人的时候刷一下钱就……唔唔？”

　　她不解地眨眨眼睛，看向捂住自己嘴的莫扎特。

　　莫扎特更加不解地看着她：这是该教一个小孩的东西吗？

　　两人正对瞪着，被悬在中间的小鬼嘴一瘪，居然大声哭了起来。

　　“呜哇——”

　　茶风歌被他的哭声吓了一跳，不会是想改碰瓷吧？

　　她连忙看向四周，还真巧了。就在小鬼之前蹿出来的墙角，一道两米高的白影冲了出来——

　　“放、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