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云鬓花颜》撷语

9、009

　　“你为何会同南康公主扯上？”

　　回到府中，祝夫人就把祝云敛单独叫进屋里问话，一想到皇后或许会对祝谨微下手，祝夫人就心如刀割，面对祝云敛，也难免动了怒。

　　“母亲，是我的错，不该让公主利用小妹。”祝云敛面有悔意，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让公主将目标转移到十妹的身上。

　　祝夫人压着声音，朝祝云敛低吼：“你往后要做什么，我已无法阻拦，可你不该把微儿扯进去，她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娘以后可怎么办？”

　　祝夫人好脾气，极少发火，这次的事情看来真的是惹怒她了。

　　祝云敛郑重的说：“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让小妹入宫。”

　　不同于祝夫人一心为了祝谨微的安危考虑，祝云敛则是更多的为家族考虑，现在储位之争愈演愈烈，几位皇子四处拉拢对自己有利的朝臣，他手上虽已无兵马，但今日他在公主府听到风声，说是祝家有望成为新一任的皇商。

　　区区一个皇商并不起眼，可祝家并不是如此简单的商户之家，他们有金矿，这是祝家的祖宗传下来的产业，有了金矿，便有无穷无尽的财产。

　　现在的祝家就是块肥肉，谁都想盯上一口。

　　无论祝家与哪一位皇子结亲，那位皇子都将如虎添翼。所以不管他们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将被当做是几位皇子博弈的工具。

　　关于祝家即将成为皇商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宫里的人大概是清楚的，那位南康公主是二皇子的亲妹子，今日二皇子又有意无意的与他攀谈，想来也存了拉拢之意，南康公主多半也是知晓的。

　　见儿子面色凝重，祝夫人也知道此事不关他的事，自己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要是皇后当真下旨你又能怎样？倘若你违了皇后的旨意，她恐怕不会再放过咱们。”祝夫人叹了口气，“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别平白把你自己折进去，我想想办法。”

　　祝家与皇后本无旧怨，一个商户也无法高攀上皇家，只是祝夫人娘家的嫡姐同皇后有那三分恩怨，时移世易，当年和皇后结仇的人早就被皇后害死，想来皇后心中恨意已消了大半，这么多年也未对他们下手，像是将他们一家遗忘了似的。

　　只是……

　　祝夫人神色郁郁，她的小女儿和嫡姐有那么几分相似，她担心小女儿入宫后，一旦被皇上皇后认出，回想起当年的事，又是一场波澜。

　　祝夫人想了个法子，“实在不成就对外称病，把微儿送到你舅舅家，等风头过去再接回来。”

　　祝云敛却摇摇头，“母亲，此法不妥，公主今日已见了小妹，小妹的气色全然看不出病态，若突然称病，难免叫人生疑，平白给皇后一个发落的由头。”他想了想，突然说：“……不如，母亲去见见长公主。”

　　祝夫人错愕的看着他，惠阳长公主？

　　她仔细想想，又觉得儿子说的有理，当年的恩恩怨怨，长公主也是知晓的，今日长公主突然对微儿说了那样的话，多半也是觉得微儿的容貌肖似旧人。

　　祝夫人点点头，“明日我就往长公主府下拜帖。”

　　公主肯不肯帮忙另说，今日公主既已提起了当年的旧事，她也该去拜会一下。

　　“说到底都是你这婚事惹的祸。”突然出了个这样的事，祝夫人思虑再三又难免旧事重提，语重心长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与你同岁，如今璇儿都有十二了，你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今日公主的春宴，各家姑娘中你可有看中的？”

　　祝云敛摇摇头，“母亲别费心……”

　　他的还没说完，就被祝夫人截了话茬，“你的婚事可是为娘的一桩心事，旁人都是先成家后立业，你倒是反着来，可这战场也上过了，官位也有了，你却还不肯娶亲，你告诉娘，可是出门在外已经碰上了心仪的女子，这才迟迟不肯让娘安排亲事的？”

　　“哪有的事，军营重地女子不得擅入。”祝云敛一口否认。

　　“我听说你们行军打仗常常要转移阵地，你在这转移途中就没遇到合心意的女子？”祝夫人知道儿子在边境打仗，边境那地方凄苦，常年断水缺粮，长在边境的姑娘怕不像京城的大家小姐那么娇柔美丽，或许还能碰到番邦女子，听说外族女子长得金发碧眼，吃生肉，饮生奶，浑身都是羊膻味，听着就让人心里犯怵。可要是儿子喜欢，祝夫人表示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全说了出来，祝云敛听了哭笑不得，“母亲想多了，战场凶险，行军的路上更是提心吊胆，生怕敌军偷袭，便是军营也不是安全之地，儿子平日不是上战场，就是同兄弟们商讨对敌良策，哪有机会见得到女子。”

　　祝夫人一听更忧心了，拉着祝云敛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儿啊，你看你现在也回京了，蛮子也退了，娘听说边境这两年不会再有战事。你就听娘的，趁着现在赶紧成个家，娘也好放心。”

　　祝云敛眉头紧锁，低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祝夫人的话。

　　祝夫人仔细端详了儿子的脸色，心里顿时一喜，这些话祝夫人说了无数遍，可祝云敛一次也没有应允，从前的祝云敛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如今却在好好的考虑，这说明什么？

　　祝夫人赶紧加把劲，“你不是最喜欢璇儿吗，娘也希望你能早日有个像璇儿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

　　祝夫人想得简单，可祝云敛却更多的在考虑南康公主的事情，成亲这回事，祝云敛暂时还没想过，可要是外人都知道他要定亲了，南康公主应该也就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如此一来就能省许多事，祝云敛思忖再三，最终还是应了。

　　祝夫人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同意了？

　　惊讶了一瞬，祝夫人马上回过神来，高高兴兴的开始去翻看各家适龄姑娘的消息。

　　除了为二儿子挑媳妇，祝夫人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和大女儿也该到成婚的年纪了，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京城里品行出众姑娘郎君都挑出来，要是几个孩子都看对眼，没准能一并把家里几个孩子的事儿给办了。

　　祝夫人做事麻利，第二天就下了拜帖去长公主府，也没想到，当日长公主就答应接见，二人商谈了什么外人自然是不得知的，只是祝谨微注意到，从长公主府回来的祝夫人面带愁容，神色并不自然，祝谨微有心为娘分忧，只是祝夫人却不肯将其中隐情道明，只说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

　　除此之外，另一个变数便是马文才了，自从在长公主府有了一面之缘后，一连几日他都上门拜访，虽明面上是来找哥哥的，但几次出现在祝谨微面前，幸而祝谨微聪明，没让自己与他单独相处过。

　　为避开马文才，祝谨微在闺房里躲了四五日没出去，听丫头回说今日家中并未接客这才松了口气，当即开了直播带着粉丝好好逛逛祝府的后花园。

　　这几天呆在房里别说祝谨微快憋坏了，连带着她直播间里的粉丝也无聊透了，祝谨微双脚一迈出房门，直播间的弹幕礼物像是不要钱的刷。

　　“逗你玩TV直播”的弹幕是要花钱的，不论字数是多少，一条弹幕一颗金豆，而礼物更贵。

　　祝谨微眼睁睁看着自己账上的金豆越来越多，心里欢喜，眉眼弯弯，唇边也溢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祝谨微心情变好，在她身边伺候的青黛也明显觉察到，笑道：“姑娘今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吗？”

　　她微笑，并没有只说原因，只道：“今日天气极好。”

　　青黛附和道：“是啊，今日日头不烈，正是赏花的好时景。”

　　祝家将园子布置得极为精巧，假山石堆砌的恰到好处，山水萦绕，花木葱郁，颇具水乡特色。

　　一路走过去，路过凉亭时，却见那里石桌上趴着一个人，祝谨微仔细瞧了瞧却是祝英台，她疑惑道：“姐姐怎么在凉亭睡着了？”

　　凉亭靠水，凉风习习，是夏日避暑的好地方，可现在也不是很热，祝谨微担心她受了凉，走过去本想把祝英台叫醒。谁知祝英台根本没睡着，只是脑袋趴在石桌上，目光空洞的盯着清澈的湖水。

　　祝谨微迟疑道：“姐姐……”叫了几声也没见祝英台有反应，她伸手推了推祝英台的手臂，祝英台这才回过神来，她揉揉眼睛，“妹妹有事？”

　　祝谨微摇摇头，不经意低头间却看到石桌上放着的一本册子，翻到的那一页上面写着：通州刺史崔格，御史中丞崔偲三子，继室所出，年十七，未婚，通诗书、擅舞剑，其长兄早逝，留有妻妾并一三岁幼子，仲兄为庶，得崔大人喜爱却受崔夫人厌弃……

　　祝谨微心中暗暗一惊，又朝下看去：昌顺钱庄少东贺成，年十六，未婚，独子……

　　祝英台顺着妹妹的目光看下去，视线落在那本名册上，唇角一扯，“妹妹觉得哪个好？赶紧帮姐姐挑一个当祝家的姑爷，我看了一上午，眼睛都挑花了。”

　　自己心有所属，母亲看不上她的心上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想给她挑个人嫁了，难怪祝英台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