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云鬓花颜》撷语

6、006

　　所谓春宴，实则是贵族们变相举办的相亲会，祝谨微心知肚明，不过她如今才十四岁，尚未及笄，上头还有未婚配的兄姐，再怎么说也轮不上她。

　　如此一想便心安了，反观祝英台，上了马车整个人便蔫蔫的歪着。

　　“姐姐。”祝谨微唤了一声，“你身子不适吗？”

　　祝英台眼睛一亮，坐正了身子，对祝夫人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祝夫人阖上茶盏，唇角一弯，说出来的话却让祝英台心颤。

　　“甭想使什么小心思，长公主这次可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不去，祝家可就得罪了长公主和皇后。”

　　祝英台尚未说出口的话顿时梗在喉咙口。

　　她心中已有钦慕之人，可却不能同家人说，因为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也心悦她。

　　可就算那人心中从没有她，她也不会嫁给皇室的宗亲。

　　“娘亲说过不会让我嫁入皇室，既如此，那我不去又有何妨？”

　　娘亲的话，她信，可祝家之力哪能比得过皇权？

　　若是其中有个变故，她后悔都来不及。

　　既然这样，不如不去，或许也能少些事端。

　　祝夫人沉声说：“长公主贴身嬷嬷亲自来下帖子，点名要你们兄妹几个齐去，你若不去，把长公主放在何处？”

　　“只说我身子不适，长公主如何能知道真伪？”

　　“惠阳长公主长于深宫，历经‘武王叛乱’，聪明睿智，杀伐果断，就你这点儿小心思还想瞒公主。”

　　祝夫人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把祝英台的称病不去的心思熄灭。

　　祝谨微从前听说过这位长公主不少的事，其中对惠阳长公主印象最深的便是“武王叛乱”一事。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并没有留下遗书，帝位该由哪由一位皇子继任这个问题，据说朝臣们吵了整整三日都没有吵出个结果。

　　自古就有“立嫡立长”之说，如今的皇帝是先帝长子，当年受封康王，生母是先帝宠妃湘夫人，先帝的嫡子是排行第四的武王，生母端文皇后已经仙逝。

　　这两位原本就是储位的有力争夺者，只是先帝在两位皇子之间举棋不定，康王最受文臣推崇，而武王却战功赫赫，最重要的是武王手握京畿重兵。

　　听说武王粗鄙，暴戾，而治理江山需要的是仁孝、贤德。

　　先帝生母元献太后带头支持康王登基，此后，朝中数位大臣倒戈支持康王，形势不利于武王。

　　武王不甘屈居人下，带兵直捣皇城，意图逼宫夺占皇位。

　　惠阳长公主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自小被先帝悉心教养。

　　不同于其他公主学的是礼乐书画，惠阳长公主熟读兵书，马术精湛，最善舞剑。

　　据说那日武王杀入皇宫，所到之处鲜血淋漓尸横遍野。

　　宫中的娘娘皇子公主人人自危，全部仓惶逃窜出宫，只惠阳长公主一介女流带领公主府的府兵与叛军激战。

　　听说惠阳公主一柄长剑挥舞如蛇，寒光一现，人头落地！

　　武王领兵打仗多年也不是等闲之辈，对于这位长姐，他一点也不打算手下留情，长/枪一指，直刺惠阳公主头颅！

　　公主剑法轻灵，招式竟比武王还要狠毒，招招致武王于死地！

　　两人交战时，公主丝毫没有犹豫，冰冷的长剑穿胸而过。

　　听说武王被刺时，手中的长/枪同时也刺向了长公主的左胸，只差一厘便可刺穿公主心口，若是武王再快些，或许历史将会被改写。

　　成王败寇，就因为这一厘！

　　武王身亡，群龙无首，缴械投降是将士们唯一的生路。

　　大胜过后，长公主将武王一脉全数斩杀，就连王妃刚诞下几日的麟儿也没有放过，然后由扶持了自己的亲弟弟康王登基。

　　此事已过了二十多年，虽然长公主早已封刀，在公主府含饴弄孙，但长公主威名不减，说起来大晋能有如今的繁荣也有惠阳长公主的一份功劳。

　　若是那位粗鄙暴戾的武王登基，不知道大晋会成什么样。

　　见祝英台神情恍惚，多半也是想到了这事，长公主诛杀武王时她们尚未出生，这些事情也没亲眼见过，都是道听途说的话，却似乎能看到那样触目惊心的情景。

　　祝夫人看了自己两个女儿一眼，勾了勾唇，“选皇子妃不同于挑选姬妾，皇子妃需德容言功具备，琴棋书画绝佳。”

　　祝英台嘀咕道：“这样有本事的人哪儿还需要去当皇子妃啊。”

　　祝夫人又添了一句：“所以你便可想想，以你的姿容德艺，能当得了皇子妃？”

　　“……”

　　旁的不说，只女红这一条，祝英台就铁定过不了关，就连小她两岁的祝谨微绣的东西也比她好太多。

　　话虽如此，但是……

　　祝英台嘴角微微一抽。

　　……她也就女红稍逊些好吗！

　　祝谨微抿了抿唇，泛起些许笑意，“女儿听说，皇子妃不仅要德行出众，还需超然的家世门楣，我朝皇子妃都是世家大族出身，三皇子妃段氏出自二品骠骑大将军府，就连那位……也是三品侯府出来的。”

　　声音停顿处，祝夫人与祝英台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徐昭训！

　　原本是大皇子江陵王的正妃，一夕之间却成了二皇子的妾室。

　　能做正妃的人，家世也不会差。

　　徐昭训出身三品侯府，是宫中徐美人的侄女，大殿下与六殿下的表妹。

　　且不谈其他的，二皇子一个妾室的母族都这样高，正妃再怎么说，也不能逊了妾室。

　　祝家只有祝云敛在朝为官，品阶也不高，祝英台会选入宫的可能也不大。

　　上一世，祝谨微虽没听说过祝英台，但她知道，约莫还有一年，宫里的几位殿下便要相继大婚了，二殿下的正妃是栖霞县主之女，六殿下的正妃是中书令之女。

　　嫁人之后，她也参加过不少春宴、赏花宴，对京中的贵妇都有一定的了解，并没有听说过祝英台，多半是没有嫁入京城。

　　祝谨微想到看过的话本子，或许，祝英台真如话本中所说的，嫁给了那位同窗梁山伯。

　　“微儿说的有理，论家世，你当选皇子妃的可能也不大。”祝夫人轻柔的抚了抚祝谨微的头发，将她鬓边略歪的珠饰重新插戴好，忽然问道：“长命锁带了吗？”

　　祝谨微一怔，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处，点点头，“带着呢，娘说过，这长命锁要时刻带着。”

　　祝夫人莞尔，对祝英台说道：“长公主春宴，请的皆是名门公子，你可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你也十六了，早也该定亲了，若是借着此次春宴能将你的婚事定下，便解了我一桩心事。”

　　祝英台顿觉心烦，“娘，我还要在书院读书呢！”

　　“我原就不同意你去那书院，我回去就同你爹说，今年上完，以后就不去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