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只白骨精》微雨清尘

9、生辰

　　白芍在洞中闭关养伤，养了三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了，于是第四日便提出要带白玉去一个地方。

　　至于这个地方在哪，白玉问了一路，也没从白芍嘴里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来。

　　每次白玉问，她便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口气翻过三座山头，即便白玉的体力比她做人的时候已经强了太多了，她依然感到有些吃力，反观白芍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便不免有些不平衡。

　　白芍注意到白玉的神情变化，主动提出停下来休息一会再走。

　　白玉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两个骨妖便找了一块巨石靠着，白芍抬头望了眼天上漂浮的白云，忽而端正身姿，凝神聚力，嘴里念动咒语，同时手骨曲成特殊的姿势指向苍穹，然，四周却没有出现她想要的变化，重复数次之后，白芍的面上浮现尴尬之色。

　　白玉看着白芍奇怪的动作，忍不住问道：“白芍，你在做什么？”

　　白芍神色古怪地看了白玉一眼，轻咳了一声，别过头：“没什么，走吧，快到了。”

　　“嗯？”白玉明摆着不信。

　　白芍有些心虚地走在前面带路，她刚刚看到白玉走的那么疲累，便想起了自己前一阵练的驾云术，本想在白玉面前露一手，没想到老天爷这么不给面子，平常她还能招来铜盆大小的云彩，今日却连一根云毛都没看见，还好白玉没有修习过驾云术，看不懂她的操作，不然就丢脸丢大发了。

　　下了山，山下便是一条小溪。

　　溪水并不算深，也就到白玉的膝盖骨处吧，白玉瞥了一眼水面，看到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她只看了一眼便飞快移开了目光。

　　虽然她已经顶着这个壳子活了好几年了，但平时都居于山林之中，不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尊容，蓦然看到，还是会觉得嫌弃。

　　白芍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溪中，见白玉还停在岸边，便回头催促她。

　　白玉抬头望了眼前方最高的那座大山，她们所在的地盘位属白虎山脉，这里面最高的那座山，就是面前的这座，名为白虎山。

　　白虎山上有个白虎洞，白虎洞里有个白虎大王，自封为山主，先前她们捉住的那只小兔妖便自称是这位白虎山主的手下。

　　“白芍，这里是那白虎精的地盘。 ” 白玉委婉地提醒道。

　　前不久她们才捉了人家的手下，也不知道那小兔妖有没有回去告状，虽然白玉对那白虎精是否真的有小兔妖说的那么厉害保持怀疑，但毕竟在人家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白芍闻言却状似完全没放在心上，只道：“你只管跟我来便是。”

　　白芍都这么说了，白玉便也不再多虑，搭上白芍伸过来的纤长的手骨，跟着她的步伐过了溪。

　　很快，白玉便知道白芍有恃无恐的原因了。

　　从踏进白虎山范围的那一刻起，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们一路上没有做任何遮掩，却没遇到一个巡山的小妖，甚至连成精的灵物都没见到一个，白玉心中暗想这白虎山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白虎山确实出事了。大约半个月前，一法力高强的女妖闯上白虎山，将原来的山主白虎大王打败并击杀，其部下和亲眷便归顺了那女妖，将她尊为新一任山主。

　　那女妖，此刻便站在她的身边。

　　白玉愕然地看着白虎洞一百多号形态各异的妖向她和白芍行跪拜礼“恭迎白骨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不可置信地转向白芍，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白芍目光扫过匍匐在她脚下的山妖们，心情十分的愉悦，向众妖介绍着白玉：“这是我妹妹玉骨夫人，从今往后，这白虎山除了我之外，便是玉骨夫人说了算。”

　　白芍话毕，众妖齐呼：“见过玉骨夫人。”

　　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玉骨夫人，白玉有些蒙逼，白芍见白玉迟迟没有表示，便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先帮姐姐应付了他们，回头给你解释。”

　　相依为命多年，这点面子白玉还是要给白芍的，于是她只好生生受白虎山众妖的礼，事后，颇有些不习惯地拱了拱手道 ：“大家不用这么客气……”

　　白玉见此情形，心下也有了猜测，怕是白芍这些日子都在忙着清理白虎山的事了，所以才会……白玉制止自己再往下想了，

　　“都起来吧。”白芍发了话，这一场朝拜便到此结束了。

　　不多时，除了少数两三个还围绕在白芍白玉周围之外，众妖皆作鸟兽散。

　　白芍看了眼山洞上方书着白虎洞三个大字的匾额，随手指了一个青衣男妖吩咐道：“从此以后，这里叫白骨洞，你，找个时间把这个换了。”

　　青衣男妖忙拱手称是。

　　“两位夫人一路长途跋涉想必也渴了，执素去准备点果子和美酒给夫人解渴，如何？”

　　青衣男妖身边的紫衣女妖娉娉婷婷地走向前献殷勤道，她的声音仿佛掺了蜜般的甜，望着白芍的眼神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白芍点了点头，赞许道：“去吧。”

　　白芍领着白玉进了白虎洞，不，现在应该是白骨洞了，然后摒退了身边伺候的小妖。

　　装饰华美的洞府里只剩她们两人，白芍将她如何打江山的过程简要地给白玉复述了一遍，才执起她的手笑道： “阿玉，生辰快乐。”

　　“这个礼物你喜欢吗？以后我们姐妹就是这白虎山之王了，你也不必再跟着我日日辛苦去深山捕野兽了，只要吩咐下去，自然有小妖会帮我们做。”

　　所谓生辰，其实就是白玉见到白芍的第一天，也就是她正式修成骨妖的那一日。

　　往年生日，白芍一般会捕一个大型野兽，如成年黑熊、白虎之类的送给白玉，今年因遭遇了风霓裳的事情，白芍还受了伤，白玉以为她应该忘了，没想到她早就准备好了。

　　白玉想起在遇上风霓裳之前，有一段日子，白芍整日整日的见不着人，问她在做什么，她也各种搪塞敷衍，只说是要给白玉一个惊喜。

　　却没想到，是这样大的惊喜。

　　“喜欢，谢谢姐姐。”白玉低着头，闷声道。

　　“我就猜你会喜欢，”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白玉甜甜地叫她姐姐，白芍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不过，也因为这事差点误了大事，我解决完那白虎小儿，下山去找你，才发现你失踪了，害你在那臭道姑手里多受了几天罪。”

　　白玉心知她是在向她解释为何会迟了几日才去救她，其实迟不迟几日的，她并不在乎，反正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一一她还是来了。

　　但她这么一解释，白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很重要的。

　　若不论前尘，白芍待她，真的是无话可说。

　　在破庙之前，段岫莹也待她很好。

　　白玉心里忽然滋生出一种奇异的错觉，也许破庙那一日只是她的幻觉，那么好那么好的表姐，怎么可能会害她？

　　她很快便自我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若是错觉，那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她？

　　想起破庙里那柄寒光凛凛的匕首，白玉心里刚泛起的几分柔软，又被她强自按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