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烈焰淘沙》Hubertus

35、伤痕

　　午间的风比早晨大了些。

　　一朵朵棉花糖般的云彩争先恐后地挤到太阳跟前，不给低处的世界抢占温暖的时间。但不过一小会儿，巨大的“棉花糖”又被一阵更大的风吹得“哗啦”一下子散开，让阳光重新回到地面。

　　狂风躁动不安。它一边顺着城堡的各个缝隙扭着身子钻进来，一边发出像皮皮鬼吹口哨似的声响。

　　格兰芬多塔楼比刚才亮了一些，但公共休息室里的光线仍然随着外面的天气明暗交替。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几乎都在埋头苦读，几名一年级新生正围坐在炉火边的地毯上开心地交换巧克力蛙卡片。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在胖夫人的肖像洞口后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翻看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书。

　　正当格拉狄斯漫不经心地浏览《炼金仪器发展史》这本大部头著作时，与她们同年级的拉文德·布朗突然从肖像洞口跌了进来。

　　拉文德平时打理得十分精致的金发此时乱蓬蓬地披散着，连头顶的蝴蝶结发卡都歪在了一边。就在格拉狄斯短暂注视她的片刻，拉文德眼眶一红，紧接着便把头埋在胳膊里，持续不断地发出沉闷而尖细的“嘤嘤”声。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不假思索地奔到她身边。

　　拉文德双手掩面，身体不停地颤抖。不论她们怎么询问，她就是不说话，也不肯抬头看她们一眼，最后哭得几乎全身痉挛……格拉狄斯和艾尔芙伊德就这么沉默地陪着拉文德待了好久，直到后者慢慢地平静下来。

　　“我们去找庞弗雷夫人如何？”艾尔芙伊德小声建议道。

　　格拉狄斯与她对视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毕竟她们俩都不是调节苦闷情绪方面的专家，就只好寄希望于庞弗雷夫人高超的治愈系话术和她的镇定剂了。

　　当她们搀着拉文德到达校医院时，庞弗雷夫人已经在那里照顾两名情绪失常的五年级学生了。

　　“学业压力过大、心理负担过重……最近来找我的学生都有这些问题。”庞弗雷夫人在查看脸上仍然挂着泪痕的拉文德时对她的状况表示理解，“唉，说实话——我根本不会感到奇怪——要是霍格沃茨再这样下去，这里恐怕就要人满为患了……”

　　庞弗雷夫人转身朝屋角的玻璃储藏柜走去，然后在里面“叮叮当当”地翻找着什么。少顷，她端来一只杯子，里面盛着的无色透明液体跟艾尔芙伊德在第一节魔药课上被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收上去的一模一样。

　　“来，孩子，先把这个喝了吧。”

　　艾尔芙伊德平稳地接过杯子把它放在拉文德颤抖的手里。拉文德深吸一口气，将镇定剂一饮而尽——药剂的效果立竿见影：她很快就不再抽泣也不再颤抖了。

　　格拉狄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握着拉文德的手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拉文德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朵朵？”艾尔芙伊德看着她。

　　“艾尔菲？”格拉狄斯回问。

　　“我们要不要叫帕瓦蒂过来？”艾尔芙伊德趴在她耳边小声建议，“她们毕竟是最好的朋友呀！”

　　格拉狄斯点头称是：“说得对！”她站了起来，“我去找帕瓦蒂，你在这里陪着她。”

　　她看了拉文德最后一眼，随即跑出了校医院。

　　★

　　格拉狄斯几乎一步两个台阶地奔下双分式楼梯。

　　然而，她回到图书馆之后却没有找到帕瓦蒂——就连帕德玛也不见了。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回到格兰芬多塔楼，但在那里也没见着帕瓦蒂的影子，周围的同学都是一问三不知。格拉狄斯只得再次冲出胖夫人的肖像洞口，跑下大理石楼梯。好在她刚经过一排盔甲就遇上了抱着一摞沉重的硬皮书的帕瓦蒂。

　　“你好，格拉狄斯。”帕瓦蒂轻笑着问候。但是很快，在她脸上绽开的红莲便凋谢了。

　　格拉狄斯一时不知如何将拉文德的事告诉她才好，便问：“需要帮忙吗？可以分我一半——”

　　尽管帕瓦蒂显得有些不情愿，但她最终还是朝格拉狄斯伸过手臂——

　　“谢谢你——就最上面的两本好了——”

　　一阵依兰油的清香飘进格拉狄斯的鼻子里，她暗自沉下眼睑，想要追踪这阵香味的来源。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帕瓦蒂的手腕上时，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你的手怎么了？”

　　果不其然——帕瓦蒂神色慌张地瞥了眼右手腕，忙不迭地侧过身想用那摞书来挡。

　　但格拉狄斯比她快。她迅速将帕瓦蒂的袍袖往上一卷：一道暗红色伤痕赫然在目！它如此猝不及防地落进她眼里——比淋漓的鲜血更加触目惊心，甚至比兽爪造成的伤口还要惨不忍睹。

　　“这个伤是怎么来的？”格拉狄斯阴沉地问。

　　她正要拉过帕瓦蒂的右手，却被她推搡回去，指甲戳痛了她的手。

　　“没什么——”

　　帕瓦蒂又想抽回手，不料整个人一抖，怀里的书本“哗啦”一下子散落在地。

　　“别自欺欺人了，帕瓦蒂！”格拉狄斯不自觉地抬高了声调，“这到底是谁干的？！”

　　她在帕瓦蒂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畏惧的惊惶——但瞬间即逝。

　　格拉狄斯先前已从她的伤口瞧出半分，这个眼神更是让她一目了然。咒语鞭打皮肤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可是再没有哪种熟悉的声音会如此令人作呕。

　　“是阿米库斯·卡罗——他关你禁闭的时候做的，对不对？还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课堂上？！”

　　虽然格拉狄斯知道格兰芬多有好几位同学因为不想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对纳威施夺魂咒而被关了禁闭，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阿米库斯·卡罗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女孩子。

　　帕瓦蒂趁着格拉狄斯愣神的当儿一把挣脱了她的手，慌忙拉下衣袖盖住手腕，显得既生气又委屈，黑色的大眼睛里盛着一泓圣洁的恒河水，叫人看了顿生怜惜。

　　“真的没什么！”帕瓦蒂哑着嗓子，努力想把泪水咽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梅林的胡子啊！”格拉狄斯感到血液直冲头顶，她因愤怒而放声叫嚷，“那是咒语造成的伤口，帕瓦蒂，你比谁都清楚！那——你妹妹呢？其他人该不会也——！”

　　格拉狄斯不止想到了帕德玛·佩蒂尔，还有刚刚被她们送往校医院的拉文德、昨天在盥洗室里哭泣的苏珊·博恩斯以及其余那些她完全不知近况的七年级学生……当然了，不只是七年级学生……

　　可是帕瓦蒂不停地摇头，决心要躲避格拉狄斯那反常的、咄咄逼人的目光。

　　“不，你听我说——帕瓦蒂，你必须把这件事告诉麦格教授——”

　　“绝不！”虽然帕瓦蒂终于忍住了泪水，但是却换了一个更为坚决的态度，“我绝不会把麦格教授牵扯进来！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况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格拉狄斯闭上了眼睛，用细长的手指摩挲着微微跳动的眼皮。

　　“你怕阿米库斯·卡罗会变本加厉地报复你吗？”她睁开了眼睛，说，“帕瓦蒂，尽管今天受到伤害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很清楚，如果再放任他这么继续做下去的话，这种伤害迟早会降临到——不只是我，而是每一个人的头上的！”

　　“请你不要再说了，格拉狄斯！”帕瓦蒂冲她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黑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尽管她的声音里带有一丝哀求的成分，但坚定还是占了大半部分。

　　“请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好吗？我保证我会想出办法的，一定会的！也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告诉麦格教授！就算我求你了——”

　　格拉狄斯泄了气似的点点头，不忍直视那双黑亮的美丽眼睛。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更糟，是阿米库斯·卡罗明目张胆地对学生施暴呢，还是被施暴的学生不愿声张。

　　“好。那我陪你回去总行了吧——”

　　格拉狄斯把掉在地上的书一本本摞好，一把捧在怀里，固执地不让帕瓦蒂伸手。

　　★

　　“你还没有找到帕瓦蒂吗？”艾尔芙伊德在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校医院时问道。

　　“找到了。”格拉狄斯一屁股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拉文德。

　　现在，校医院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了。

　　“庞弗雷夫人让她暂时留在这里。”艾尔芙伊德把声音放得很轻，“她需要好好休息。”

　　格拉狄斯点点头：“可问题是，帕瓦蒂的情况并不比她的好。我就忍着没说。”

　　“帕瓦蒂又怎么了？”艾尔芙伊德担忧地问，“刚才在图书馆她还好好的……”

　　格拉狄斯讲了阿米库斯·卡罗借关禁闭折磨她们的同班同学的事。艾尔芙伊德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没有什么词语能够表达她此时此刻所能感受到的震惊。

　　格拉狄斯本以为拉文德只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这种事在学校里是常有的——需要宣泄一下，但在得知帕瓦蒂的遭遇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而且她根本无法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出去。

　　艾尔芙伊德往格拉狄斯这边靠了靠，格拉狄斯看着她轻轻地挽起拉文德的衣袖——还好，她们两个同时松了口气。她们没有看到两只伤痕累累的手臂。但是格拉狄斯看得出，艾尔芙伊德也并未完全放下心。

　　迎上格拉狄斯的目光，艾尔芙伊德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们绝不能让阿米库斯·卡罗继续胡作非为。”

　　“我也这么想。可是帕瓦蒂不愿声张，就连去找麦格教授这件事，她也是相当抵触的。”格拉狄斯叹了口气，“而且我答应她不向麦格教授报告的。”

　　艾尔芙伊德听后不禁愁眉蹙额。

　　“那以后呢？万一阿米库斯·卡罗今后变本加厉地折磨每一个关禁闭的学生呢？”

　　格拉狄斯摇了摇头。

　　“麦格教授现在只是一位被架空了的副校长，就算她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她是否能制止得了……”

　　★

　　开学还不到三周，霍格沃茨怕是跟“风平浪静的港湾”永远沾不了边了。

　　晚饭前，格拉狄斯、艾尔芙伊德与阿莉莎和奈莉会合。

　　她们刚走下大理石楼梯，就看到阿莱克托·卡罗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费尔奇，后者在她的催促下扛着一瓶超大号斯科尔夫人牌万能去污喷雾在橡木大门上乱喷一气。

　　格拉狄斯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发现费尔奇正在追逐一行不断闪现的字迹——

　　“LONG LIVE THE CHOSEN ONE！”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不停地写、不停地写，不仅十分敏捷地避开了费尔奇所有的攻击，而且还挑衅似的在他跟前很近的地方蹦来蹦去。

　　“那边！——”阿莱克托·卡罗气急败坏地尖声叫嚷，“不！往上——往上！瞪大眼睛看看！你这个没用的老家伙！在那儿！——那儿呢！”

　　“啪”！

　　情急之下，阿莱克托·卡罗直接一魔杖凿掉了橡木大门上的一块木头，木屑飘在空中纷纷扬扬，但是那行字仍完好无损地跳个不停。

　　“看样子‘邓布利多军’发明出了新花样！”

　　格拉狄斯听到一个拉文克劳一年级学生对他的同伴这样说——他们看上去都开心得不得了。格兰芬多六年级的加斯特斯·班克罗夫特和艾德里安·帕内尔只是停下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然后绕过围观的人群进了礼堂。

　　格拉狄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但小脸随即变得板板正正。她的目光追逐着那些飞速拼写的字母：它们疯狂地这儿跳、那儿跳，嚣张地对下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阿莱克托·卡罗和阿格斯·费尔奇发出嘲笑。

　　格拉狄斯仍然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那些字母。

　　“艾尔菲，你怎么看？”

　　“一般只有 N.E.W.Ts 学生才能施出这种复杂的变化咒——”艾尔芙伊德当即心领神会，“是这样吧？”

　　格拉狄斯点点头，对艾尔芙伊德的话表示赞成。但两秒钟过后，她才惊叫起来——

　　“对了！艾尔菲——”她立即凑近艾尔芙伊德耳语，“你记不记得纳威有天晚上向你请教变化咒来着？”

　　格拉狄斯突然想起来了，她当时还对纳威这么早就想学变化咒感到奇怪呢。

　　“你竟然怀疑这是纳威·隆巴顿干的……”奈莉耳里听着她的话，眼里注视着那些字母，声音里明显透着不解，“咱们当时可是上完了所有的 N.E.W.Ts 课程之后为了考试时以防万一才追加练习的。可是就凭‘愣头青’同学——他会施这种程度的变化咒？”

　　“只是怀疑罢了——”艾尔芙伊德望了那行闪字最后一眼，然后紧跟着奈莉走进礼堂。

　　“啊，那他是什么时候请教你的呢，艾尔菲？”阿莉莎偏过头瞧着艾尔芙伊德，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那是——”艾尔芙伊德思索了零星几秒，答道，“上周一的事了。”

　　“哈，要不是我不相信他一周就能修炼成功……”尽管奈莉意犹未尽地轻“哼”一声，但她还是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

　　“你想太多了，奈尔！”艾尔芙伊德紧挨着格拉狄斯在格兰芬多桌旁坐下，“纳威只是想知道怎样在他手里的书单上增删‘换享二手书’的信息，好让他之前贴在公共休息室白板上的告示也能同时显示书籍的最新交易状态罢了。”

　　奈莉冲着不知怎么得罪了她的天花板丢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只是这么告诉你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