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烈焰淘沙》Hubertus

32、陷阱

　　当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同学们气喘吁吁地奔下楼梯来到门厅时，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赫奇帕奇学院的学生被迫在门厅里站成一个方阵。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正站在队伍的正前方跟阿米库斯·卡罗对峙，一向和蔼可亲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两个蓬头垢面的赫奇帕奇七年级学生在阿米库斯·卡罗身后面向同学们站好。

　　斯莱特林学院也组成了一个方阵，但队伍里的气氛与赫奇帕奇的截然不同：一些人幸灾乐祸地打量着那两个独自成行的赫奇帕奇，剩下的人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刚刚到场的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被阿莱克托·卡罗指挥着依次站在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方阵对面，将被拉出来示众的两名学生和阿米库斯·卡罗框在了正中央。

　　两分钟之后，全校学生都挤进了门厅。对大家平常穿着黑色素面长袍聚在一起的景象习以为常的人看了此时花花绿绿的四方阵一定会忍俊不禁，但是眼下没有人能笑得出来，除了——

　　“安静——安静！都给我站好了！”阿米库斯·卡罗耀武扬威地咆哮道。

　　“你们也许纳闷我为什么黑灯瞎火地把你们从床上揪起来，那是因为在你们这些小崽子当中竟然还有人对霍格沃茨的规章制度视若无睹！梅林在上！这两个违反宵禁的小崽子终于被我逮住了——费德罗·亨德里克和福尔克纳·萨克维尔！对此，我很不高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两个落单的赫奇帕奇学生身上。费德罗·亨德里克的睡衣外面罩着校袍，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而他旁边的福尔克纳·萨克维尔则一直低着头，似乎对自己那条肥肥大大的睡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都给我等着瞧！过了今晚，赫奇帕奇的分数就能撵上格兰芬多了！”说罢，阿米库斯·卡罗朝他妹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阿莱克托·卡罗已经在斯莱特林方阵的一侧站好，呼哧带喘地笑着为她哥哥助阵，亮紫檀色的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能一口吞掉赫奇帕奇的记分沙漏。

　　这时，通向庭院的那条走廊里突然传来脚步声：身穿墨绿色长袍的卡拉努斯·卡尔加正一脸好奇地走在神色仓皇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身边——后者还穿着缎面吸烟衫，额头上的汗珠闪闪发亮，肥胖的手掌正试图将一边翘起的青果领抚平。他们在斯莱特林方阵外侧停住脚步。

　　阿米库斯·卡罗冲新来的两位教师点点头，然后继续盯着两名违纪的学生。

　　“我想，你们肯定很愿意给全校同学讲一讲：你们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没有躺在宿舍的床上，而是出现在通往地下教室的走廊！说吧——给我老实交代！只要别告诉我你们同时患上了夜游症又碰巧夜游到了同一个地方！”

　　费德罗和福尔克纳一言不发。斯莱特林们嗤笑出声。许多低年级的同学都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眼前的状况。可是，违纪学生的沉默似乎彻底惹恼了阿米库斯·卡罗。

　　“问你们呢！”他恼怒地一甩魔杖。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费德罗和福尔克纳当即被掀翻在地。方阵中的人群发出惊呼。

　　这一举动致使斯普劳特教授与赫奇帕奇的高年级学生挺身而出，他们高举着魔杖将费德罗、福尔克纳与阿米库斯·卡罗分隔开来。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一些高年级学生也跃跃欲试。

　　尽管费德罗·亨德里克被魔咒刮得与自己的校袍缠在了一起，但他仍然顽强地重新站了起来。福尔克纳·萨克维尔却对自己刚刚遭受的暴行毫不在意：他的头仍然低垂着，看上去既不想把目光从睡裤上移开，也不想从地上站起身来。卡拉努斯·卡尔加用一根手指摩挲着剃得干净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回答我！卑鄙的小崽子——”

　　阿米库斯·卡罗的魔杖从空中顺势劈下——人群再度发出惊呼——一道黄光凶险地擦过厄尼·麦克米兰的肩膀之后直接朝福尔克纳·萨克维尔打了过去，不过这道咒语没等碰到福尔克纳就自行消失了——阿米库斯·卡罗已经被另一道魔咒击到了一旁。

　　“你到底想干什么，波莫娜·斯普劳特？！”阿米库斯·卡罗一边揉着胸口，一边气急败坏地逼近斯普劳特教授，还故意迎着她的魔杖尖把自己的额头顶了过去，“想带头挑战我是吗？带着这些顽劣不堪的小崽子和违反校规的毛孩子？！”

　　虽然斯普劳特教授被阿米库斯·卡罗的唾沫星子啐了一脸，但她的魔杖依然坚定地指着对方的面门。就在这时，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也从大理石楼梯下来了。他们穿戴整齐，一下楼就直奔这场骚乱的中心，手中的魔杖高高举起。

　　“够了！卡罗教授——”麦格教授怒气冲冲地跑过去跟斯普劳特教授并肩站在一起，“霍格沃茨从不用魔法惩罚学生——”

　　“对不起——你说什么？”阿米库斯·卡罗又不要命地蹭到麦格教授跟前，一只手扣着耳背，假装没听到她的话。

　　“我说，‘霍格沃茨从不用魔法惩罚学生’。”尽管麦格教授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眼里马上就要喷出火了。

　　“哦，是吗？”阿米库斯·卡罗摆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怪相，“依我看，霍格沃茨的许多规章制度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一把火烧掉不过一念之间！不让这些不服管的小崽子吃点苦头，他们根本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但你决不能肆意伤害学生！你没有这个权力！”

　　弗立维教授挥舞着拳头大声抗议，尽管他的个头还没有阿米库斯·卡罗的一半高。拉文克劳方阵立刻响起一片赞同声——旁边的格兰芬多方阵里甚至还有掌声。

　　“我没有这个权力？我没有？！”阿米库斯·卡罗涨红了脸粗野地咆哮着，一句比一句声调高，“只要霍格沃茨攥在我手里一天，我就——”

　　“我倒想提醒你注意，卡罗教授——今晚不是你巡逻！”麦格教授严厉地打断了他，镜片反射着不祥的火光，“另外，也请你不要忘记校长的命令——宵禁时间你也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才是。”

　　麦格教授话音刚落，学院方阵便骚动起来。

　　“那是——是我妹妹叫我来的！”阿米库斯·卡罗忙不迭地辩解道，“她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下意识地把左手伸进长袍口袋，隐约从里面传来一声“叮当”。麦格教授透过方形镜片犀利地看着他。

　　“是不是啊，阿莱克托？”阿米库斯·卡罗拼命给他妹妹使眼色。

　　“确实如此！”阿莱克托·卡罗十分配合地一个劲点头，把她哥哥说的话捣成了蒜泥。

　　“撒谎！”费德罗·亨德里克突然大吼一声，“当时我们——”

　　“砰”！

　　整个门厅顿时鸦雀无声。

　　“闭嘴！你这个满嘴喷粪的小崽子！我是霍格沃茨的教师，我随时可以巡视这所学校！”阿米库斯·卡罗恼怒地大嚷，“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现在可是我在这里掌权！我说一，你们就不能说二！你们必须支持我——谁也别想干预！否则——”

　　“否则如何？”

　　一个冷静而清晰的声音从刚刚打开的橡木大门那里传来。

　　凛冽的夜风凌空而至，像密密麻麻的钢针刺进每一块裸露的皮肤里。当大家把头转向声音的发出者之后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与这阵风完全无关的寒噤。

　　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站在门口，身边是脸色同样阴沉的埃瑞达努斯·威尔克斯。当橡木大门重新关好时，赫奇帕奇方阵的气氛比刚才还要凝重。

　　阿米库斯·卡罗原地一个转身，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那双绿豆眼。虽然他及时收起了刚才那副嘴脸，但仍像找到了霍格沃茨的千年宝藏似的志得意满。

　　“啊呀，西弗勒斯！——还有埃瑞达努斯！你们来得正好！”他喜不自禁地嚷道，“我和阿莱克托抓到了两名违反宵禁的学生，我正要决定如何处置他们呢！”

　　斯内普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往前走了几步。威尔克斯站在原地没动，冷冰冰的蓝眼睛来回扫视着四方阵。

　　就在斯内普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时，他脸颊上的肌肉因一瞬间的恼怒而抽动起来。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将面部表情调整到深不可测的样子了。

　　全校同学注视着他们的新校长从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的方阵前走过……然后转过大理石楼梯……又经过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的队伍……最后来到对他横眉怒视的三位院长身边。

　　斯内普那双比夜色还要浓重的眸子眯了起来，钻子似的目光先是扫过费德罗·亨德里克，而后锁定在福尔克纳·萨克维尔身上。福尔克纳又换了个姿势对着他的睡裤冥思苦想，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斯内普专注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阿米库斯——”斯内普重新开口时故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同时又带着些许好奇，“你说他们——违反宵禁？”

　　“是的！阿莱克托巡逻时在通往地下教室的走廊里抓住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学生！”阿米库斯·卡罗语速极快地说，“她当即传了消息给我，于是我立刻通知了他们的院长。但我们一致认为这么做太便宜他们了——应该让所有的学生都过来瞧瞧，让他们每个人都记住违反校规校纪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一口气交代完了事情的经过，兴奋得满面红光。

　　斯内普慢慢地转向阿莱克托·卡罗，眉峰高挑：“果真如此？”
　　“我哥哥所言不假。”她尖声尖气地回答。

　　“你是在通往地下教室的走廊里发现他们的？”斯内普又问。
　　阿莱克托·卡罗带着胜利的喜悦说：“没错！”

　　“很好。”斯内普微微颔首，同时他的黑眼睛又危险地眯缝起来，“既然如此，亨德里克先生和萨克维尔先生，你们在三更半夜溜到地下教室——难道那里有什么东西令你们惦记到夜不能寐吗？难道——平时上课的教室里藏着什么奇珍异宝吗？”

　　到了这种时候，福尔克纳仍然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不断地用手帕擦着额头，卡拉努斯·卡尔加在他身旁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斯内普没有再理会福尔克纳·萨克维尔，而是偏过头颇为仔细地打量了费德罗·亨德里克一番。

　　“我猜，在那条走廊里，唯一能让人产生兴趣的或许只有魔药储藏室了——”

　　听到这里，费德罗飞快地扫了眼福尔克纳。这个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斯内普的眼睛。

　　“啊，是了！你们想——或者我应该这样说：你们拿了什么东西吧……”

　　阿米库斯·卡罗一听，立刻兴奋地喘不过气来。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风驰电掣般地闪到费德罗·亨德里克面前，绿豆眼里闪着近乎疯狂的光。

　　“想不到亨德里克家的大少爷也喜欢偷偷摸摸，你爹妈肯定很为你自豪了！”说罢，他朝费德罗伸出了一只纹路清晰的大手——手掌朝上。

　　“我没偷东西！”费德罗愤怒地大吼。

　　阿米库斯·卡罗“嗖嗖”地挥舞着魔杖——

　　“飞来飞去！”

　　费德罗的校袍像充了气似的鼓了起来，但是只从里面飞出了一副眼镜。

　　“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突然，福尔克纳一个激灵抬起头，在他的睡衣和睡裤被阿米库斯·卡罗的魔咒胡乱地撕扯着的时候仿佛如梦初醒。当他发现自己置身何处、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之后，他像个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变得跟死人一样惨白。

　　“飞来飞去！飞来飞去！！飞来飞去！！！”

　　然而，没有任何东西从福尔克纳的睡衣里飞出。

　　全场一片肃静。但是同学们似乎都为费德罗和福尔克纳松了口气。

　　斯内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该到此为止了吧。”

　　斯普劳特教授抱着双臂，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比斯内普的还要清晰。

　　阿米库斯·卡罗仍然盯着手里那副从费德罗的袍子里飞出来的眼镜，一双绿豆眼竟然能因为惊讶而变得跟黄豆一样大。当然了，费德罗的眼镜非常特别：镜框是由龙骨制成的，上面还镶嵌着无数细碎的小宝石——颜色是鲜艳的祖母绿，看上去名贵无比。

　　“不——不，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这副——”阿米库斯·卡罗一边恼怒地摇着头，一边磕磕巴巴地自言自语，仿佛期待眼镜能自己做几个后空翻，“这副眼镜一定有问题——”

　　“够了！”没等他说完，斯内普已经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

　　阿米库斯·卡罗不甘心地瞪了斯内普一眼，脸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

　　“赫奇帕奇因为亨德里克先生和萨克维尔先生违反宵禁被扣掉五十分。”斯内普不怀好意地扫了眼记分沙漏，许多黄宝石从赫奇帕奇的沙漏里飞了上去。

　　“从明天起，霍格沃茨所有的盥洗室就由你们两人负责——不用魔法。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一周没完成任务的话，你们什么时候干完就什么时候算完。要是被我知道了你们偷着使用魔杖，”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又勾勒出一道无比坚硬的线条，“那么等待你们的惩罚就不只是加时这么简单了。”

　　在斯内普又一次转过斯莱特林、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队伍之后，他停在了格兰芬多方阵的正前方，打量着穿着并不十分得体的同学们。

　　“其余的人……都回去睡觉？我说最后一遍：别让我——再抓到任何人——违反宵禁！”

　　斯内普又转向阿米库斯·卡罗，用打趣的口吻对他说：“至于你，卡罗教授，既然你这么担心大家的安危，那么在今晚剩下的时间里就请你替我们巡视这所学校，如何？我想，你一定不负众望……其他人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也想跟卡罗教授一起巡逻吗？！”

　　在斯内普低声怒吼的催促下，全校学生顿作鸟兽散。

　　反观阿米库斯·卡罗：他那张拉长了的脸上已是青黄杂糅——此时的他，活像成精的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