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荆之薇

4、第四回

　　日光空蒙，樱花开得如粉如霞，香软落瓣铺了一地，稍有风拂过，就会有一场繁华的缤纷旋落。颜竹悠披了件绯红曳地蜀绣华衣，高贵慵懒地踩着厚厚的落英在樱花树下走着，长裙摆翻起樱花屑。颜竹悠脚踝上的玉佩交击声悦耳动听，而额旁斜吊着的红缨穗则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象牙般光洁饱满的额头。
　　裙裾扫过之处尽是纷扬的樱花。
　　她向来是英气凌厉之人。
　　看见了怀抱秃鹰的伽蓝，颜竹悠顿住脚步，放下古琴，并不弹奏，一手扯住广袖，一手将琴弦一根根挑断。裂帛一样的声音，碎得很好听。
　　中原第一美人最爱的是……抚琴。
　　伽蓝俯下身来，隔着古琴，探出手去挑起她的下巴，喷薄待发的怒意刺进她水光潋滟的眸子。
　　“我想通了，空城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又何必再苦等。伽蓝，我好累。”她的声音蠕蠕软软的，似是有满腹的委屈。
　　“那是你的事，不必说给我听。”他放开她，递去一只手，拉她起来。
　　“你抱我起来。”
　　他微眯了眼睛，挑眉。
　　“不用再耍什么花样，回你该呆的地方去。情报你传给了空城，宅邸内外你摸清了，我的身世也已经告诉你了，你尽可以回去邀功，凭这些，大名鼎鼎的空城盟主不会亏待你。”
　　伽蓝笑看她：“不过你的心机太浅，凡事写在脸上，回去迟早也会被人暗算。”
　　颜竹悠置若罔闻：“你娶我。”
　　伽蓝蹙了眉，肆无忌惮地笑：“真是笑话！你的胆子还真不小呢。我可不觉得我有什么惹人喜欢的地方，时时想杀我的人不是你么？”
　　“给我一个娶你的理由。”
　　“温暖。我是女人，会老的。厌倦了江湖纷争，想要温暖和归宿。”
　　“和我？”伽蓝身子一震，几乎不能呼吸。全身的血液像是凝滞不动了一般，骨节分明的手止不住颤抖，他握拳，竭力克制住异样的反应。伽蓝没有意识到，每说一句推开她的话，他紧接着就会做出挽留的试探。
　　“只和你。”
　　樱花林里一片寂静，只有花瓣静静飘落。伽蓝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颜竹悠的手，放在唇边。
　　只听一声粗噶的鸟叫，秃鹰的血四溅，片片粉樱变成了血红色，粘着血珠悠悠而落。
　　此后，伽蓝的肩头再没有那只眸光犀利的秃鹰。告别孤傲邪气的过去。
　　鹰犬，是为权贵卖命的漂泊。
　　伽蓝轻轻摩挲颜竹悠的手，描绘她袖口上细细的凤纹，想像她为他穿上嫁衣的模样，他的耳根红透，忍不住微微笑了：“女人，我决定不与空城正面为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她愣了下，雀跃笑道：“那当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