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几许炊烟起》傅澜珊

27、甜宠

　　浆根是在河对面，明日一早这些桑苗就要栽种。于这方面镶银知道自己并非很精通，只能自己靠着昔日里爹爹闲来无事说与她听的话摸索着慢慢往前顺。她有些不放心，跟青柠打声招呼后独自一人来到河边巡视。

　　她撑着船，回顾这些日子在村子里生活，不由的一笑。

　　怎么办？她这双芊芊玉手如今不仅能烧火做饭连船都会划了!

　　她摇摇头，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好，也不辛苦，日子反而比以前还要充实，就好像人生找着了落脚的点。

　　近百来株桑苗只花费十两银子，周掌柜果然是个实诚的活计，从不会以权谋私利。让她意外的是，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倒是没料到对方竟然会留下这些老人。

　　她会让那兄弟俩到定远县采买桑苗也是有私心的，在定远县只一家出售桑苗的店铺，那便是她家的商号，周掌柜她也是熟悉的。如今她不便出面，只能假借这两人之手来打探些消息，就是不知如今他老人家过得可好……

　　“啊！”眼睛突然被一双大手覆住，那触感粗劣，厚厚的老茧贴在眼皮上硌的她泛疼，一猜便知是谁。

　　她取下那双手，轻轻摩挲上面的茧子，闷声道：“以后我要好好跟青柠姐姐说道说道，让她好好管管程大哥，不能这么懒，什么粗活累活都让你干。”

　　闻言，赵犇笑了出来，晓得她只是在抱怨，实则心里并无恶意，便顺着她道：“何必多此一举，以后你来管着我便是。”

　　镶银莞尔，轻捶他前胸，佯装不快：“你看你，喝那么多的酒。”这本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岂料他竟顺着说：“如今就想管着我了？”

　　镶银被他羞得满脸通红，不依不饶非要他好看，后者被她软软的声调直撩的心痒难耐又不敢做甚么最后所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顺势坐在地上，前面一排排的桑苗刚好挡住村里看向这里的视线。

　　远处夕阳脉脉，瑰丽的晚霞倾泻在河面上似锦如玉，岸边的两人相互依偎，他们之间并无交谈，却无比契合。

　　夜色逐渐降临，山里的凉意渐渐上升，赵犇垂眸凝视胸前熟睡的女子，一向粗狂的脸部线条在此刻不由的万分柔和。

　　她于他有多重要他不知，也不知该如何跟她表达，只知道自己愿意拿全部的家当去换她一个欢喜。

　　他小心翼翼要将她抱起，却听本应熟睡的姑娘调侃道：“你总爱抱着我。”

　　赵犇怔了怔，他当然爱抱着她了，如果可以他希望天天都能抱着她。

　　想归想，但他却不敢承认。

　　他解释：“你、你睡着了。”

　　底气这么不足，镶银轻轻一笑，继续逗他：“你可以叫醒我嘛。”

　　“……”赵犇无言以对。

　　冷冽的夜风呼啸而过，镶银冷得打个哆嗦，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头疼吗？”浑身酒味那么重，肯定没少喝酒，又没醒酒的汤，此刻冷风吹来，这酒也醒的大半了，脑仁肯定要疼了。

　　相处时间久了某人的脸皮也磨得厚了，胆子也肥了，先不说他的确头疼，便是不疼，这么好的机会也得装上一装。

　　于是他把头一低，往她跟前凑了凑，“那你给我揉.揉。”

　　“……”她心里好笑，这木头人总算开了窍了，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道：“你别误会啊，我只是试试力道，你觉得这个力道如何？”说完自己捂着嘴无声偷笑。

　　赵犇被她的调皮闹的哭笑不得，嘴上却不买账：“你少蒙我，明明就是想打我，还找借口。”后一想，这小姑娘经常逗他，可不能教她爬在自己头上，于是心里一打趣儿，逗了回去：“银儿，打相公的娘子可不是好娘子。”

　　镶银立时炸毛了：“你、你胡说！谁是你娘子了！”挣扎着就要起身，却不妨被他抱的更紧。

　　她一张脸被臊的滚烫，脾气一来又要拍他，临了一想到他说的话，小手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犇抬抬眼角觑她一眼，手捂着额头哼哼：“看来这酒真不是好东西，我这头又涨又疼……”

　　分别几天再相逢，再加上这一番闹腾，两人都感觉比之前要亲昵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窘迫尴尬。

　　不愧是人高马大，这脑袋都比别人的大，镶银嘀嘀咕咕揶揄他，在他两边额角轻轻按摩。

　　天上繁星点点，月如轮盘，皎洁明亮，月色如笼纱将整座大山层层罩住。河面上时而平静无波时而有鱼儿跳跃，传来声声蛙叫。身后是亩亩良田，田里虫鸣声窸窸窣窣。

　　“小的时候爹爹经常陪我看星星。”

　　“嗯。”

　　“我娘走的早，那时候我以为爹爹会永远陪着我。等我长大懂事了我才知道，不是爹爹不能永远陪着我，而是我不能永远陪着爹爹。”嬷嬷们说姑娘及笄了就要嫁人了，嫁人后要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这娘家也就不是自己的家了，可不能时时刻刻惦念着，不然婆家会说道的。

　　一向软软甜甜的嗓音沾了湿意，赵犇伸手将她捞在怀里紧紧抱着，都是他不好，他一早就该告诉她她爹爹还尚在世的。

　　他本来就是个嘴笨的，镶银贴在他胸口默默流泪，任他怎么哄都没用，最后实在无法，他所幸心一横吻了上去。

　　他吻着她的额头到眉心到鼻梁到脸颊一路将泪水吻干，最后停在她的唇角，他感受到她的僵硬与瑟缩。

　　他叹口气将她抱得更紧，正待说些什么就听她哑着嗓音问他：“你这么对我……什么时候娶我……”

　　这是第几次，他被她惊到了。

　　镶银低着头，许久不见他回话，脸上的红霞早已因等待而渐渐消失，心里一喟叹。

　　赵犇听到这声叹息，自己心里也揪的难受，她是对自己失望了吗？

　　镶银捧住他的脸，柔声笑道：“我晓得你是为我好，想等着事情都忙完了，等你挣到钱了就娶我，那样就可以给我更好的……不，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完。阿牛哥，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不在乎你能给我什么。也许你很早就想问我了，问我为何会选上了你？可是因为报恩？是想讨个收留？”

　　夜里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微微撇开头，错开她的视线，但这已足够镶银明白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

　　她续道：“我承认在最开始我跟着你的那一刻起是想讨个收留的，后来你带我回家我也曾想过要以身相许来报恩……你别动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别哭……我不走……”赵犇最怕她哭，也最怕她笑。

　　她哭得的时候梨花带泪，又有些孩子心性，一张小脸满是泪水瞧着就咯人心窝；她笑得时候笑容软软的，灿灿的，像是山里的太阳明媚耀眼，晃得他心一抽一抽的疼，总想将她据为己有。

　　唉，他叹气，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

　　你看，他手上都不敢放力气，就怕一个不留神，那么娇嫩嫩的皮肤就被自己这双手上的老茧子给磨出了红印子。

　　镶银窝在他怀里小声抽泣：“我说的是之前的想法，毕竟那时我对你又不熟悉……”镶银抿抿唇，趴在他胸口闷声娇气道：“我也不晓得是何时改变的，只知道后来每次瞧见你都莫名的心安，好像天塌下来你都能撑起来……”

　　“嗯，我个子高身体壮，撑得起来。”

　　他逗她，后者晃着粉拳瞪他，他笑，五官粗狂却立体。

　　“以前我们那里有迎亲的队伍我也曾偷偷爬上墙看过，一路上八抬大轿唢呐奏乐好不热闹，我也曾幻想过我嫁人的那一天是怎样的。可是如今我真的不在乎那些排场，因为我明白，重要的是那个迎娶你的人。”她说完看着他，一双眼睛明净如山间溪流。

　　直到他收紧双臂，吻住她的唇。

　　她娇娇小小的被他整个收纳在怀里，那种安心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再度袭来，她相信他，所以愿意跟着他起舞。

　　许久他放开她，贴着她的耳垂轻轻道：“我们见过周掌柜，他说并未传出钱老爷被抓回去的消息，所以你爹爹，很可能尚在人世。”他抱紧不安的她，柔声哄她：“待春种过后，我即刻迎娶你，我给你我所能给的一切，断不能让你委屈了，之后我陪着你去寻找你爹爹，可好？”

　　“好。”

　　数丈外，隐与黑暗处的青柠轻轻哼道：“程当归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诚然我是你们口中的城里人，但并非每个城里人都那么眼高于顶。”

　　程当归扶额叹道：“亏我先前还想让你多熟悉熟悉我呢，就怕你嫌我是个不会种地的。如今瞧瞧，这实实多此一举，打一开始我就该把你娶了，然后把你调教成一个真真切切的乡下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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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的一章来了~\(≧▽≦)/~啦啦啦
亲爱哒天使们，这章甜咩甜咩(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