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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Chapter 54 飞蛾扑火 (大结局) ...

  •   虽然Bank请求把一只肾分给哥哥,但医生还是下达了一份病危通知,因为他们并不确定Golf的体质是否能够迅速吸收并与新肾融合,因为他在车祸中伤得太重了,一天过去了,他还从未醒来过,脉搏仍然处于暂停状态。

      接到病危通知后,亲朋好友们都不远千里从各个角落赶过来,赶来看望Golf。

      病房外面,爸爸、妈妈、姑姑、Hia姨、Bank、Ban、Tar、Ter、Jarb、Jean、Pan、Han和Lam,一个都不少,还有几个Golf的高中同学和大学同学,他们按照与Golf关系的亲进度而渐次排开坐着或者站着守在手术室外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沉重的面容。Bank刚做完了取肾手术,坐在轮椅上,他脸色苍白,眼睛已经哭得干涸了。
      这是医生为Golf做的最后一道手续——植肾,如果他这次之后还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话,那么就可以直接发出死亡通知了。
      Golf就像一开始就死去了一样,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如果是平常家庭,恐怕早就将他的身体送进了太平间了吧。

      “苍天保佑啊,让我家Golf快快醒来”姑姑在病房外面坐着望着天花板,然后闭合上眼睛,脸颊悲恸搐动,流下了两行清泪,她这一辈子遇见了太多的死亡了,她一想起来就心痛。

      “佛祖保佑啊,”爸爸妈妈也祈祷着,朋友们不约而同地双掌合并,开始在病房外面祈福。这是他们生命中的一个中心人物,没有他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是揍不到一块儿的,都是零散分布的。

      只有Bank什么也没说,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只是静静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盯着走廊尽头,好像可以洞穿死亡与Golf隔界对望一样。而那条走廊尽头的白光里,除了一片煞白,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只是想起他曾梦到的那条长廊,走廊尽头跟今天的走廊一般黑白寂静,外面是一片白森森的视野,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好像与世隔离。尽头前的窗户上有破败的蛛丝网结,但蜘蛛早已不知去向,那些勉强粘连在一起的丝线在风中摇摇欲坠,几欲随风湮灭。

      这就是他们的关系网吗?Golf好比那只蜘蛛,蜘蛛走了,整盘的网格都会破裂。

      Bank又闭上眼睛,皮肤在白光中显得同样煞白,睫毛浓密而黝黑,像湖边的芦苇,鼻孔轻轻翕动着,在等待着这个末日的一声通知。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个个都满头大汗,领头医生摇着头示意家长亲友无望了,然后带着他的助手们离开了手术室。

      人群里那片压抑已久的哭泣瞬间爆炸开来,就连一向坚强的爸爸也流下了眼泪。

      姑姑哭得最厉害,她哭着哭着差点晕了过去。

      妈妈跟Hia姨互相抱着抽泣。

      只有Bank仍然面如死灰,神情凝滞,朋友们看到他这样又更加难过了,跟随着家人们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还承诺两个孩子毕业回家给他们举办婚礼来着……”妈妈松开了Hia的怀抱说,之后又把脸贴在Bank的轮椅扶手上伤心地流着眼泪。

      听到这里朋友们都更加悲恸了。Jarb和Jean已经发出了不小的哭声,各自抱着自己的男友。

      “老公,要不,在Golf下葬之前,我们给Bank和Golf举办个婚礼吧。这是我对孩子们的承诺啊。”她又捂着嘴,闭着眼睛流泪。

      爸爸坐在床边艰难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Bank感谢地望着妈妈,但他仍旧什么都没说,他的嗓子已经哑了,他的眼泪已经干了,他只剩下了凝滞。

      “那今天就办吧,都别哭了,婚礼上不能哭。”姑姑赶紧站起来用丝巾擦去了眼泪。
      “几个男生留在房间给Golf擦洗一下身子吧,几个女生跟着Mia姑姑和Hia姨去买些装饰品和鲜花,我跟他爸爸去买礼服。”妈妈忍住心酸,抬起脸说,决然而果断,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两个孩子做的事。

      说着大家都四散开来开始准备这场简单别致的婚礼——在医院举办的婚礼,称为——冥婚。

      阳光普照着这座曼谷中心的医院,在原本压抑的几房空间里,大家都忙活着,好像世界上没有悲伤。
      素白色的窗帘被换成了金丝帐帷,白色的床单被亮红色的锦缎被罩替代,精美的地毯从床脚跟一直铺展到门口,门口上挂着铂金丝纸镂箭的挂饰,天花板上暗淡的节能灯被换成了散发着暖红色光晕的水晶吊灯,床头柜上刚刚插上的百合花正散发着馥郁的芬芳,被点上的香正不断往上冒着袅袅香气。

      两位新人都身着同款男士礼服,都坐在轮椅上。Golf面容清净,五官硬朗,脖子上的蝴蝶结打开着,他的头发被剪成了寸头,安详地靠在轮椅上,但仍充满力量,一副新郎官的模样;Bank眉目清秀,妆容姣好,他的头上带了一圈蓝白色薄纱,以表明他在这场婚礼里的身份,他是Golf的男朋友和即将成为的“妻子”。

      婚礼由院长主持,他带着悲悯的神色宣讲着:

      “——大慈大悲的佛祖圣上见证,今天我们在这里为Golf和Bank这对兄弟举办婚礼。他们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清秀动人,一个庄如青山,一个暖若夏阳,相信这一切都是上苍的安排。今天,我们在此顺从天意,为他们牵上缘线结为连理。”

      “——首先请新人叩拜佛祖。”

      因为是特殊婚礼,中间省去了很多常规的叩拜仪式,省下来只剩下了三项:叩拜佛祖、叩拜父母以及互相叩拜。

      叩拜佛祖的时候,Golf由爸爸推着,Bank由妈妈推着,他们面对着买回来的佛祖像,双掌合拢,闭眼,三次作揖祁拜,而Golf的祁拜则由爸爸把手。

      “——下面进行第二项:叩拜父母。”

      这时候爸爸妈妈都坐在房间的主正方位,都双双身着礼物,妈妈头上别着一朵漂亮的芭蕉花。父母都面带笑容,谁也看不出来那是强颜欢笑。
      “谢谢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Bank嘶哑着声音说,“代哥哥一起向爸爸妈妈叩拜,你们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他说着作了三次低头叩首礼。Golf的叩首则由姑姑把控。

      “——下面进行婚礼的最后一项:夫夫叩拜。”院长说着合上了手中的夹册。

      这次推着Golf的是Pan,推着Bank的是Jean,他们的轮椅被推成了相对的格局,两人的膝盖触碰到了一起。

      Pan把手着Golf,Jean扶着Bank的肩膀,他们的额头相对叩合,Bank的头发碰到了哥哥头发,抵在一起。三分钟。他闭上眼,久久祈愿。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亲友们又都哭了,带着笑容地哭泣着,当然了也有人忍不住痛哭,虽然嘴巴被双手捂住,身体已经汹涌得不成形状。比如Jarb,比如Han。

      行过叩首礼,Ban端着丝帕盛装的盘子送上来了那对哥哥买的情侣戒指。两枚银色的雕花戒指,Golf的那一枚上雕刻有柳条和猛虎,刚劲大气;Bank的那一枚上刻有玫瑰和孔雀,简约唯美。两枚戒指都被擦得晶亮,灯光在上面跳动。

      然后Bank从盘中取出自己的戒指,手握着哥哥修长的大手,手把手地替自己戴上,他没有哭也没有笑,表情一直凝滞,他保持这样的形状已经一整天了。然后他又取出哥哥的戒指,亲手为哥哥戴上。整个过程都是那样的温柔和顺畅,没有任何阻碍,就好像这两枚戒指是专门为他们打造的,一套即上,完美扣合。

      然后他听到从亲朋好友们那不断击合的双掌间爆发出的掌声。

      时间已经是下午七时许,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但这间小屋却一点都不像病房,灯光、美酒和花香的气息充盈着整个空间,好像在诉说着这是一个浪漫之夜。

      姑姑和Hia姨分别点燃了两只巨大的情人烛,然后由Jarb和Ter每人为他们奉上一盅“夫夫”酒,Ter辅助Golf喝下了一小口,Bank一饮而尽。

      然后两人都被搬到了铺满锦缎的床上,网格的帐帷被拉上,房间门被关上,叮嘱声淡去,脚步声远去,情人烛绽放出光花之时,Bank才开始转过头望着哥哥。

      “哥,今晚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他对着他的耳朵说着,很小声,嗓音依旧嘶哑。
      “哥,你不是最喜欢洞房礼嚒?你看到了吗?今晚这么多我们爱的人守护着我们洞房呢。今晚,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他握着哥哥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
      “哥,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远走的。你会好起来的对吧?”
      “哥,我上个月还用版税偷偷给你定制了一把贝司的吉他呢,工匠师傅告诉我一个月后去取货,刚好这两天就可以取了吧,我期待你弹唱给我听呢。”
      “哥,那次从中国回来你一直说想去中国住一段时间度蜜月,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能一起去了吧。”
      “哥,还有你的梦想,你要当歌手,你要去环游世界,我都要陪你一起去。Jarb认识巨星娱乐公司的老板Frank,她把你的录音制品给了他,那老板说你很有潜质呢。”
      “哥……”

      夜渐浓,情人烛在缓缓烧短,Bank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多少话喊了多少遍“哥”,他只是感觉到以前那个噩梦已经褪去了,他昏昏沉沉地在哥哥的怀里入梦。

      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哥哥牵着他的手,走向一片蓝色的海,途经的路上开满了鲜花,而他们都穿着结婚礼服,哥哥一路逗弄着他,惹得他哈哈大笑。天上的阳光很暖,把他暖得冒汗,哥哥把自己的礼服外衣脱下来替他遮阳,用手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珠。那种触感,是那么真实——他很热,哥哥的手心盖在上面,轻轻捂去他的汗珠——他又笑了。

      “哥,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嗷。”他在梦里脱口而出,然后慢慢醒过来,话语抽离梦境融进了现实里,真正地说了出来。
      “Bank,我也觉得自己好幸福。”有声音从头上传来。

      Bank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光线昏暗,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但那声音又传了过来。
      “我以为又只剩我孤独一人。”
      ——是哥哥。

      “哥,我们这是在天堂吗?”Bank伸出手去抓他的手。
      “不,你看!床头的蜡烛还跳动着呢。我们在人世间。”
      是的,很真实,那是哥哥手的温度和触感,他感受得到,温度不高也不低,上面有个小小的伤疤,是那次为了救摔楼的Jarb而留下的,伤疤凹凹凸凸的,触感很真实。

      “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Bank哽咽着,但是已经无法流出眼泪来了。
      “我沉睡了多久?”
      “两天,哥哥。”
      “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结婚了,结果我醒来,我们真的好像在洞房花烛夜里耶。”
      “我们真的结婚了。”Bank紧紧握住Golf的手,仿佛怕这一切只是个梦,怕他会从窗口飞走。
      “我记得我撞车了。”Golf疑惑地望着Bank。
      “嗯,你的两只肾都破碎了,医生已经下达了死亡通知了。我把我的左肾给了你,右肾留给了我自己。”Bank用干燥但是悲伤的眼神望着哥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Golf紧紧地抓进了怀里。

      “Bank,以前都是我不好,让你伤心,让你受委屈,让你担惊受怕,以后我会用我剩下的一辈子去对你好的。”Golf搂着Bank啜泣着。
      “哥,你知道吗?上次那场车祸后我沉睡了两个月,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在那场车祸中我的双肾被撞碎,活不久了,但最后是你把双肾给了我,让我活了下来,而你也永远地离开了我,然后留我一个人度过了孤单的一生。那一生里,我每天都在哭泣,每天都在想你。哥,我受不了那样的思念的煎熬。”

      Bank继续缓缓地说着:“所以这次我只给了你一个肾,我也不想让你备受煎熬,我们应该双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才对,就像人的两只手,两颗肾,两只眼睛。你知道吗?在被你欺负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期望着我能跟你在血缘上有那么一点点联系,哪怕是一点点,同父异母也好。但是我们没有,事实证明我们只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今天,哥哥,我们终于有一个器官是一样的了,那就是肾。哥哥,听说肾是上帝词语情人的馈赠,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兄弟和真正的爱人了。”

      Golf又紧紧地抱着Bank,嘴唇停泊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微闭着眼睛。

      “那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床边的烛花也正繁茂,我们是不是该正式闹一次洞房呢?”

      “哥哥,你还是那么坏噢,一到床上就变坏,别忘了,我们都是病人。”

      “可是我们今天是在结婚啊,要用生命去闹洞房啊,以后才可能生出白白胖胖的宝宝。”Golf又邪气笑了笑,挤着眼,歪着头,牙齿白得发亮。

      “你又胡闹了,我们哪来的宝宝嘛。”Bank娇羞道,撅着嘴,“病人不应该这么折腾的。”

      “就要嘛就要嘛,老婆大人,人家要嘛,我可是重伤病人噢,你就将就一下我嘛。除了这件事,以后其他的我都从你。”Golf说着立起身来要去推Bank。

      “好,你说的啊,今后一切都顺从我的意思。”Bank中指与食指合并,指着Golf的鼻子警告着。

      “嗯,我发誓,我保证,我承诺,我用剩下的生命去守护你。”Golf点头。

      “那你得慢点嗷,不要毛手毛脚的,我们可是病人。”

      “好,听你的。”Golf说着慢慢地覆盖过Bank的身体将嘴唇凑到Bank耳边。

      ——“你再也逃不掉了。”他的手抓着Bank的手邪气地悄悄地说。
      ——“我从未想过要逃。”Bank说着甜蜜地拉上了娇美的眼帘。

      光影下,美丽的情人烛光花摇曳,两两相映,红的黄的蓝的光焰层层交叠,流动,繁茂,仿佛绽开的烟花。有对很小的飞蛾在光焰上纷飞,一次又一次地扑向那团温暖的光火,它们知道那是火,也知道那是温暖,便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用生命在扑火,用爱结双成舞,层层叠叠,轨迹交错,每一扑每一跃都仿佛在诉说着Golf和Bank之间的那些繁茂盛大的青春流年。

      而走廊尽头的窗户上,一只年轻力壮的蜘蛛正东奔西突地吐着丝结着网呢。

      (正文完)

      (番外一预告:Golf与Bank有了第一个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写小说的安可安。新文《暮光神祇》将于2017年3月中旬开更,请多多关照!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107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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