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美好时代》Anecdotes

5、第 5 章

　　老医生不在S市，而是在城周边的小镇上开了家药店，离片场大概一个小时车程。
　　邵怀在小镇的街道上停车，找到那家“益和堂”。
　　两人进去，门口就有一股药香。
　　穿过摆满中草药架的前堂，往里是一间小厅，摆了五六张檀木书桌，都坐着年轻的医生，病患和家属们围在桌边问诊。
　　邵怀拉住白岩的手，低声道：“我们进去。”说着拉着他的手，往更里面的房间进去。
　　里面是书房的布置格局，一位老先生坐在书桌后，正在跟病患细说病情，等病人和家属出去了，抬头示意白岩两人过来。
　　老医生看了看白岩的右腿，说：“躺到里面的床上去。”
　　白岩还没有所动作，邵怀已经扶住他坐到床上去了，又帮他把鞋子脱下来，把他的腿摆到床上。
　　长裤被卷到膝盖以上，露出膝盖处可怕的伤疤。
　　老医生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扶着白岩的小腿活动他的膝关节，问他痛不痛，又问各种症状，折腾了十多分钟。
　　白岩诚实答道：“都痛。”
　　老医生写了张单子给邵怀道：“行了，到隔壁书房去，找小赵医生。”
　　白岩被扶着下床穿鞋，邵怀问：“杨伯伯，能治好吗？”
　　老医生道：“先治。”
　　白岩又被扶进隔壁房间，只见身着白大褂的青年正坐在桌边写东西，应该就是老医生说的小赵，闻声抬起头来，说：“是杨老师让你们过来的吧？”
　　邵怀点头应是，对方把单子仔细看了一遍，便让白岩躺到床上去。
　　小赵医生是个清瘦的俊秀青年，发色瞳色偏浅淡，手指纤长。那纤长的手指往白岩腿上一按，白岩一脑门冷汗全出来了。
　　小赵医生说：“痛不？”
　　白岩：“……”
　　他是想男人气概一点，可惜面如金纸，手抖如筛糠的反应实在太明显，让邵怀都忍不住握紧他的手：“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白岩闷声不吭。邵怀伸手，抹过他额头上的冷汗。
　　小赵医生在他髌骨附近查按，一面抬头瞥了眼这两个人。
　　“好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剧烈的疼痛渐渐缓和下来，赵医生适时收手，让白岩起身。
　　邵怀一手握着白岩的手，一手扶他的肩：“小心点。”
　　白岩还没从痛感中恢复过来，勉强搭着青年的肩膀下床站好。
　　房间门打开，一位带金属丝边眼镜，样貌英俊儒雅的医生走进来，先在旁边的洗手台洗了个手，一边侧过头笑道：“邵怀？”
　　邵怀扶着白岩彬彬有礼道：“南哥。”
　　南文康笑着点头，擦干了手，这边赵医生嘱咐道：“今天开始，以后每天这个时候来一次，保持半个月，不能间断。”
　　邵怀说：“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赵医生说：“不能跑跳，不能劳累……就这些。”
　　白岩看这两人对话，忽然问：“诊费是多少？”
　　赵医生桃花眼一眨，瞥了眼邵怀，说：“不用诊费。”
　　等两人出门去，南文康才贼兮兮凑过去问：“那个就是小邵的‘好朋友’？”
　　“嗯。”
　　赵嘉走去洗手台洗手。南文康坐在他的转椅上笑道：“我看是好情人吧，护得那么严实。”想了想，贱笑道：“肯定做过了。”
　　赵嘉“呸”了一声：“流氓。”
　　医生说要半个月，邵怀就每天开车来片场接白岩过去，看完了又送他回来，半个月不间断。
　　没有谁看到喜欢的人这么努力照顾自己不心动的，但是白岩确实能感觉到邵怀对他的抗拒。
　　比如有一回白岩下车的时候没把握住，一个倒栽葱滚在地上，正打算用手撑着起来，就见邵怀急急过来要扶他起来。
　　等两人都起身站定了，才发觉这搂抱的姿势有点暧昧。
　　反正都抱在一块了，还不暧昧？
　　但是邵怀的反应有点太激烈了，他简直像是碰着滚油锅似地缩回扶着白岩腰的手，慌慌张张后退一步。
　　白岩没了支撑，差点又摔一次。
　　总之白岩身体没摔痛，心却是结结实实痛了一把，干脆也避开那些两人身体接触的细节。两人之间渐渐尴尬起来。
　　半个月后，杨老医生重新替白岩检查了一遍，检查完后道：“还行，可以开始吃药了。”
　　邵怀跟着杨老医生的徒弟到药房后院取药，白岩躺在书房的简易架床上，和赵嘉闲聊。
　　说了几句话，邵怀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白岩本来不理会，可是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小叔叔”。
　　白岩伸手把手机拿起来，看了看，确认无误，于是点了接通。
　　“你好。”
　　那边的人一愣，迟疑着道：“……小怀？您是邵怀的朋友？”
　　小怀。白岩在心里默念两遍。真是土掉渣的乳名。
　　“啊，我是。”
　　那边的人笑了起来，声音年轻且柔和：“我是邵怀的叔叔，他不在？那可否请您告诉他，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白岩道：“嗯，……好。……是。没什么。”
　　电话切断，白岩把手机放回去。一旁赵嘉道：“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白岩道。
　　邵怀取了药出来，跟杨老先生师徒道过别，陪白岩坐上车。
　　白岩靠着座椅的靠背，忽然道：“替我系一下安全带。”
　　邵怀不作他想，弯下腰要给他系安全带。
　　白岩却突然拉过他的头，抬头在他薄薄的唇上蹭了蹭。
　　青年一时不妨，呆住了。
　　白岩拇指抚过他耳后，舌头在他唇角舔了一圈，舌头伸进去来了个狠狠的热吻，分开时两人都呼吸急促，唇齿间扯出暧昧的水丝。
　　白岩捏着邵怀的下巴，笑道：“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呢。小怀？”
　　邵怀还没缓过神。
　　白岩松手道：“你小叔叔刚刚打电话过来，要你回电话给他。”
　　“嗯。”青年匆忙直起身，神色如常，可是露出来的耳朵红得快滴血，“先……先送你回去吧。”
　　车子发动起来，白岩坐在后座望着青年的侧脸，路旁树枝漏下阳光，光影交错。
　　邵怀看了眼后视镜道：“怎么了？”
　　白岩想问他，为什么照顾自己却又要躲着自己？为什么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然而话涌到嘴边，他只是往后躺在两个座位上：“没什么，昨天拍戏有点晚，我睡一会儿。”
　　邵怀把白岩送回剧组，把吃药的次数和用量写在便利贴上给他，道：“杨伯说先吃两个月，然后去他那里复诊，你记得按时吃药，不能大意。”
　　白岩挥挥手道：“我自己的身体还不关心，你刚到公司，事情很忙吧？”顿了一顿，慢慢道：“好好工作。”
　　邵怀答应着，坐进驾驶座，看了看白岩。车子转了个弯，离开了。
　　白岩站在远远看着，微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冷意。
　　夏天终于过去，天气渐凉，时常连接几天秋雨脉脉，阴晴不定，幸而并未干扰到拍摄。
　　电影在S城的拍摄也暂时告一段落，全剧组要飞往外地取景，到达当地之后剧组放了两天假，因为是在名山山麓，剧组里许多工作人员都结伴去山上游玩。
　　白岩腿脚不便，去山下的湖边走了走，仍旧呆在房间里看剧本喝茶，过得比老年人还空闲无聊。
　　苏合参自打同学会之后就没了人影，跟他打个电话，说了两句就匆匆挂断，不知在搞什么鬼。
　　等剧组到达外地的机场，白岩提着行李，刚到酒店房间就接到他的哭诉：“岩岩，有个死变态要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