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的美好时代》Anecdotes

4、第 4 章

　　白岩看了眼自己的膝盖，他第一次看时也吓了一跳，看多了就习惯了。
　　邵怀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看白岩。
　　白岩道：“怎么了？”
　　“别这样啊，我会以为你伤心得要哭了。”白岩笑道。
　　邵怀还是没说话。
　　白岩心里叹了口气，抬起手，拇指抚上他的眼角，然后手掌移到他脑后，往下一压，两人的嘴唇就碰到一起。
　　他先轻轻舔吻邵怀的唇角，然后逐渐深入。
　　久违的亲昵和温暖。
　　邵怀被挑拨得有些不能自制，一只手在白岩腰上用力，一只手去扣住他的后脑，正要回吻过去时。白岩一瞥眼看见站在房门口看得兴味盎然的苏合参。
　　“！”白岩惊吓之余，一不留神咬在邵怀的下嘴唇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怀轻轻“嘶”了一声，直起身来，嘴唇都被咬破了，流出血来，被他用手捂着。
　　白岩道：“痛吗？流血了？”忙站起身去扳他的手看。
　　苏合参倚着门桀桀贱笑道：“哎哟讨厌，看都看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嘛？”
　　“我没事。”邵怀红着脸，拿起外套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上班了。”
　　白岩看着他快步出去赶电梯，对苏合参道：“你回来就不能打个招呼吗？”
　　苏合参捏着兰花指道：“死鬼，我要是打了招呼，你还有这艳福？”
　　白岩无语。
　　苏合参关上房间门，窃笑着凑过来：“这就是你的小宝贝？好可爱啊。”
　　白岩拍开他的脸：“别这么猥琐。早就分了。”
　　苏合参捶胸愤愤道：“分了还送上门来给你占便宜？自打他进门你就只盯着他看，我这个昔日同窗好友，十年情谊啊，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白岩瘫着脸道：“真的分了。”
　　苏合参道：“哦，那你们为什么接吻？”
　　白岩道：“刚刚是……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苏合参眼珠一转，贱笑道：“那这么说，我可以追他了？”
　　白岩回身掐住他脖子：“你敢！！”
　　苏合参：“咳咳咳咳咳……你放手……”
　　第二天早上，白岩起来洗漱出门。
　　程垠打电话来通知他今天试戏。白岩开着苏合参的车去了片场，把车停在片场外面。
　　《青宴》已经开拍一个多月了。
　　白岩进场时正遇上休息时间，郑册就坐在遮阳棚下给女配角之一讲戏。
　　郑册说：“明白了吗？”
　　演女配的女演员拍过不少偶像剧，却是头一回在郑册手下参演大制作，很是紧张：“还……还好吧。”
　　郑册对这种回答很不满意，冷着脸道：“你是根本没听懂吧。”
　　“我……”女演员这些天NG了无数次，压力大得很，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眼睛一红，哭了出来。
　　郑册皱起眉头，对跟着她的助理说：“她这场今天不拍了，送她回去调整。”
　　助理忙答应，扶着女演员出去。白岩过去跟他打招呼，随即去化妆棚上妆穿戏服，做好准备。
　　这时候又进来一个男人，身材颀长，戴着墨镜。摘下墨镜后，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
　　他的助理在旁边道：“化妆师在哪啊？我们涵彬还要赶通告的，能不能快一点……”
　　一行人去了拍摄现场。
　　屋外是青石铺就的庭院，几株茂盛的梧桐，门窗的雕镂古朴精巧，据说都是为了这部戏下大价钱现造的。
　　白岩在先，后来的李涵彬在后。
　　李涵彬演技尚可，但和白岩这样在圈里滚打了十多年的老人来比，还是少了几分圆融自然。
　　郑册把两人的优劣看得清楚，试戏结束，便不管一旁制片人的眼色，起身对李涵风说：“抱歉。”言下之意，他是被淘汰了。
　　后者倒也懂得进退，没有不满的神色，笑了笑，和郑册客套几句，便带着助理离开了。
　　等李涵风出去，站在郑册身边的中年男人笑了起来，过来拍拍白岩的肩膀。
　　白岩笑道：“赵老师。”
　　这个人是界内有名的编剧，老资格，白岩演过他的剧本，风格大都严谨正派，掺杂点冷幽默，很有观众口碑。国内排行前头的几个老导演都跟他合作过。
　　赵编剧笑道：“你叫白岩，出道多久了？”
　　白岩细数了一下，发现记忆居然有些模糊，道：“十四五年吧，我也记不清了。”
　　赵编剧了然，道：“剧本拿回去，再揣摩揣摩。”
　　白岩会意点头，拿起剧本，跟郑册招呼一声，回去了。
　　这边制片人趁工作人员收拾布景，跟在郑册身旁道：“李涵风走了，赞助怎么办？”
　　拍戏的主要地点在S城东南城郊的一块城区，此地保留了一些残破不堪的几百年的民宅，本来预备要拆毁，后来被郑册看中作为《青宴》的主要背景。
　　计划是把整块地方宅修缮成古朝都城的模样，大到亭台轩阁，泉石林木，小到戏中作道具用的茶杯碗筷，帘幔纱帐，全部按规置办修建。
　　这么浩大的工程，钱不成堆根本砸不出来。
　　郑册道：“赞助的空华俞会补上。”
　　制片人不可置信，道：“华俞？那个小公司拿的出这么大一笔钱？”
　　郑册不再跟他说话，起身出去吩咐布置下一幕。
　　赵编剧也准备过去，看制片人还一脸蠢相，笑呵呵地好心提醒道：“小何，你那耳朵不怎么灵通呀，华俞的高层早换了主事，现在背景可不小咯。”
　　制片人呆了呆，明白过来，忙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S城的酒店开始频繁迎客，门前欢声笑语，车来车往不绝。
　　白岩和苏合参从地下车库出来，进了大门，穿过大厅，笑盈盈的女招待带他们上去二楼的大厢房。
　　白岩道：“你跟着我来干什么？”
　　苏合参笑道：“我就看一个人。”
　　两个人说话间，门已经推开，厢房里一个圆桌，坐满了男男女女，见有人进来都站起来。
　　昔日同班见面，不免好一番寒暄客套。
　　从前走在一条林荫道上的男女孩，现在都事业有成，安家立室，样子也大变，白岩几乎都认不出来。
　　只能看林忆莲介绍，这个是谁？做什么工作？成家没有？
　　再适当点头敬酒，饰以微笑。
　　折腾了半天，林忆莲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道：“温老师到楼下了。”
　　白岩放下酒道：“我下去接他。”
　　林忆莲道：“也好。”
　　白岩朝苏合参看了眼，这货正跟在校花身边一口一个“学姐”，不由抽抽嘴角。
　　出门下楼，走出大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时光在有些人身上是杀猪刀，却在有些人身上凝固不动，这人还是清秀模样，温温吞吞，和八九年前完美地重合。
　　白岩走过去道：“温永。”
　　路灯下的男人转过来，看到白岩时神情一讶，随即腼腆笑道：“白……白岩？”
　　白岩道：“走，进去吧，包厢在二楼。”
　　两人于是并肩往餐厅里进，温永看见白岩的右腿，问道：“这是怎么了？”
　　“拍戏时出的意外。”白岩摆摆手，“没事，会好的。”
　　吃完饭，还有别的活动，白岩和温永都辞谢了出来。
　　苏合参已经顺利地打进了组织内部，被学长学姐们一阵风似的拖走了。
　　白岩没有车，温永便开车送他回酒店。
　　到了酒店楼下，两人站着闲聊一阵，交换了手机号码和住址，温永坐回车里，跟他告别。
　　白岩站在原地，两手插在衣袋内，看他坐进车里，侧脸柔和的弧度和多年前无二。
　　还是微低着头，谨慎好脾气的模样。
　　白岩回到酒店，过了一晚，清早搬去了剧组正式参演。
　　进了剧组，虽说悠闲日子是没有了，但手头有事可干，多少忙出了几分精气神。
　　过了一个星期，这天他有两场准备，早晨和新来的小助理赶到化妆棚里，化妆师见他来便道：“今天没事，你的两场给移到后天了。”
　　白岩讶道：“怎么突然换了？”
　　化妆师才要说话，看见他身后动静，便扬了扬下巴要他看。
　　白岩转身过来，只见邵怀站在棚外，正在跟郑册说话。
　　还是穿着一成不变的工作用的白衬衫，熨帖的深色外套，袖扣规规矩矩地扣上，肩宽腿长，带着制服特有的禁欲气息。
　　看得白岩心中荡漾，邵怀转头看见他，和郑册说定了便过来道：“白哥。”
　　白岩：“嗯？”
　　“我找了一位老军医，我们去他家里，让他给你看看腿好不好？”
　　白岩没想到他真的替自己找了医生，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道：“怎么不早跟我说。”
　　邵怀看着他，露出笑来：“昨天才约好，我替你请了半天假，我们这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