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
罗布泊，这三个字沉甸甸从宋毅成嘴巴里冒出来，又沉甸甸砸进郑笙心里，她忽然记起爸爸不久前才对她说的话:“如果不是你宋叔叔在罗布泊遭难因公殉职，他也不会送去奶奶那养。”
她怎么都想不到话题会从原本兴致高昂的漫画瞬间滑落到这样伤感的层面，想出声安慰，又怕说错话，只好局促不安地坐着。
“后来我总想，那时候如果我不急着催他去出差，该有多好。”宋毅成眼珠黑得发亮，里面似有水光，晃荡两圈，又消散了去，郑笙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老子还能喝！”楼下传来有人大笑的声音，极端刺耳，郑笙听出来了是自己爸爸在笑，一定又是酒喝多了在发疯。
“我爸妈回来了。”她站起来说：“我得回家了，这本漫画你留着看吧，什么时候看完了，什么时候再还给我。”提着书包朝门口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一定要看完，老师都说最好的学习方法是要劳逸结合。”
宋毅成直到她关上门，都没有出来送她，但是郑笙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背上，一丝丝奇怪的触感顺着那道目光在身上蔓延开，有些痒痒的。
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郑笙以黑马之姿一举从三十多名冲杀进了班级前十名，还排在第九，惊掉了许多老师的眼镜，一时被奉为异军突起的典范，尤其在数学这一门上更是大放异彩。那次考试数学出得偏难，全班唯一两个考上九十分的，她就独占半边天。学期末的家长会，要求家长和学生一同参加，郑爸坐在正对讲台第一排的位置，听着各科老师上台都要重点表扬自己的女儿一通，顿觉大涨连面，啤酒肚都收得平坦了些，平常只会在单位摆出的官派作风也散播了个十足。
家长会后段，班主任在又强调了一遍最后几个月对中考的重要性之后，按照惯例请做出最大进步同学的家长上台分享经验。郑爸派头十足地走上讲台，双手八字形撑住身体，对着下边一溜烟干巴巴望着他金口玉言的家长沉默了半天，才打着舌头卷说：“我们家笙笙呀，向来是很自觉滴，学习从来不要我们督促滴，其实这个学习嘛，最主要还是看孩子本身的自觉度滴……”
随着郑爸口若悬河，越来越多敬佩的目光落在郑笙身上，她低下头，难得地开始害臊，考成这样她自己也挺惊讶，还有点稀里糊涂，真要找出个原因，其中倒有大半是宋毅成的功劳。
几个月来郑爸的应酬成阶梯状生长，同那些不认识叔叔会面的地方也从家里的客厅转移到了各大饭局，一周七天倒有四五天要喝得胡天海地，郑妈不放心次次得跟着，所以郑笙如果不想干巴巴地吃泡面，那就只有一个去处——到宋毅成家做作业，顺便蹭吃蹭喝。
当然她也不是白蹭，每次在过去之前都会先回趟家，从冰箱里翻翻捡捡些郑妈留下的菜，再一起拎着过去串门子。宋毅成的奶奶在厨房里做饭，她就心安理得霸占宋毅成写字台一半的位置边写作业边看漫画，不知宋毅成向来是逆来顺受的个性还是本就没想和郑笙计较，也由着她胡来，刚开始对郑笙这种三心二意做作业的心态偶尔也说上两句，后来只要是检查过她的作业之后没发现错误的地方，便也不再管了。有时候还会被郑笙拉着陪她一起看漫画，《海贼王》看完了还有《中华一番》，《功夫旋风》什么的，宋毅成不看，她就把他正做着的练习册抢过来，手段还挺绝，卷成一筒拉开领口塞进衣服里，学着港片里的女流氓对着宋毅成无可奈何的表情发笑，然后把漫画书往他手里塞：“你看呀，快看，这故事可有趣了！”
郑笙看漫画很会挑时间，《中华一番》里全是美食，一定要在吃饭之前看，看得馋虫直冒，听见宋奶奶在外面一声“开饭”，她就跑得比谁都快；吃完了饭，肚子饱饱的，就拿《犬夜叉》、《城市猎人》这类的冒险漫画消消食，看到正精彩的地方，还会拽过宋毅成的胳膊一起研究，宋毅成拗不过她，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一个问：“杀生丸这么厉害，干嘛老跟自己的弟弟过不去？”一个答：“不知道。”一个又问：“你说四魂之玉如果收齐了，戈薇就会彻底回到原来的世界吗？”一个还是答：“不知道。”最后郑笙怒了：“宋木头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我借给你的书啊！”
“宋木头”是郑笙新给宋毅成取的外号，原因当然在于宋毅成那表情万年难得一变的木头脸，身为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能不苟言笑成这样也算一朵奇葩，而且郑笙也相当不了解，就宋毅成这样的性子，一中那样群英荟萃的学校里暗恋他的女同学居然一群一群的。
这消息来自卫麟。
“虽然本少爷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天意便是如此，我与珠穆朗玛算是命中注定会争锋相对的两个人，唉，既生卫何生宋，既生卫何生宋啊！”卫麟说完还会带着满脸痛苦的表情，拳头在胸口上捶两下。
卫大少在学校里一路顺风顺水横行霸道得久了，也难得看他有什么吃亏的时候，但难得不代表没有，他最近一次吃亏，是在追求一中校花贾思思这条大道上马前失蹄，还摔了个狗啃泥。
卫麟为人处世的眼光多少继承了他父亲的商人思想，商人崇尚利益高于一切，卫麟眼里钞票就是整个世界。钱这种东西多好，千古名句财可御鬼，亦可通神，以他烂到西伯利亚的成绩都能用大把钞票砸进一中这样的百年名校就是最大的佐证，至于那些没钱还整天板着一张脸在各路媒体上批判有钱人的老学究，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酸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靠着钱的风光与高于平均线的身体外部硬件，卫麟高中两年前后换了四五个女友，个个天生丽质貌美如花，最嚣张的时候还在郑笙面前夸下海口：就一中那些酸不拉几只会学习的小妞，别看平日里一本正经，只要哥哥我扭头吹一个口哨，绝对一个个上赶着往我身上蹭，哪怕咱们那校花，校长的女儿贾思思，你信不信，我要不了一个星期就能让她哭鼻子求着和我约会！
郑笙当然不信，卫麟以前没少在他面前讽刺贾思思，什么清高，做作，自以为是，这样的家伙再漂亮也是一辈子老处-女准嫁不出去等等等等，结果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卫大少居然在某一天，真的上杆子朝那位他以前成天挤兑的姑娘表露心迹去了，并且一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心酸滋味，他那遍地桃花开的运气活活在这位他眼里最酸不拉几的姑娘身上踢到了铁板。
卫麟拉了几个狐朋狗友，在网上搜刮了上百篇情书样本，然后东拼西凑弄出来一篇自以为“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的爱之表白，巴巴让人悄悄放到贾思思的书桌里，结果一天都不到，他就收到回信，展开看见内容的时候，以卫大少豁达的性格都差点气晕过去。
那篇情书被贾思思用红笔从头到尾批改了一遍，圈出了所有的错别字和病句，像模像样打了个分数，最后还留下一句极端挑衅的评语：“想做我的男朋友，先达到宋毅成的那个层次再来。”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