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恋人啊》温暮生

10、第十章

　　晚饭时妈妈特地多做了两个菜，还有郑笙最爱的香辣蟹，她却没什么胃口，脑子里一直在想，宋毅成驼回来的那个女生是谁？

　　这个疑问让郑笙紧随而来的寒假蒙上了一层烟雨蒙蒙的感觉，可她又没有机会找宋毅成问清楚，或者是没时间，没工夫，总之她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是问不出口。书上说了，男女交际是别人的私生活，你一女孩子随随便便关心人家的私生活，不就成了中国俗语里的三八婆了吗。

　　而她不找，宋毅成竟然也没有来找她，大好的寒假，他好像连在家的时间都很少，偶尔几次郑笙半夜醒来，发现对面终于亮起了灯，席卷而来的困意又会战胜理智，转而翻个身继续睡过去。

　　那箱机器猫被遗忘在了角落，几天过去，上边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好像郑笙自己都没注意，她当初买这一套精装版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到除夕夜的前一天，郑妈上外边走了一趟亲戚回来，提回来两大块足足四五斤的腊肉，和郑爸一合计，匀出了比较小的一块，让郑笙拎着给对面的宋家送去。

　　年关将至，难得郑爸会忽然顾念起曾经和那位宋叔叔的同袍情谊，郑笙拎着那块腊肉却尴尬了，去吧，免不了要和宋毅成碰面，她心里不痛快，见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可不去吧，家中二位问起原因，自己又该怎么答。

　　想了半晌，她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套上衣服出门，边走还边念希望宋毅成千万别在家，她把腊肉丢给宋奶奶自己赶快闪人就好，偏偏世上的事情就有那么巧，怕什么来什么，给她开门的竟然就是宋毅成。

　　她惊诧地盯着这个高她大半个脑袋的少年，张开嘴啊了半天，也没蹦出半句话来。

　　倒是宋毅成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腊肉，侧过身子，示意她进门。

　　郑笙刚迈进屋子，忽然打了个哆嗦，好冷！

　　这年头家家都有暖气，他们住的又是新房子，供热更是充足，任凭外边怎么冷，室内一直温暖如春，郑笙出来时只在T恤衫外边加了一件大衣，想着不过一栋楼的距离，跑过去进了屋子就暖和了，结果宋毅成家的暖气就像不存在一样，屋子里似乎比外边还要低上几度。

　　她眼睛尖，视线迅速绕着房间扫了一圈，居然还真没发现暖气片。

　　宋毅成关上门，似乎看出来了她在找什么，依旧平和的语气里夹着一丝窘迫：“我们没有交暖气费，他们取消供暖，把暖气片拆走了。”

　　“居然能这样，太不像话了！”郑笙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气愤：“这供热公司的人怎么能这么缺德，晚点交又不是不行，这大冬天的没暖气让人怎么过啊！”

　　“……晚点交我们也交不起，一个平米十多元，太贵了，奶奶说怕他们强制供暖再来收钱，就索性让人把暖气片都拆走。”宋毅成倒像在安慰她，转身从厨房里拿了个热水袋出来：“刚烧的热水，先捂捂。”

　　“我妈让我送来的，给你们年夜饭加菜。”郑笙把手上拎着的肉递给宋毅成，再接过热水袋抱进怀里，身子总算暖和了些，又问：“对了，你奶奶呢？”

　　“去我二伯家过年了。”宋毅成找了个靠窗的地方把腊肉挂起来：“往年住小平楼的时候还能烧火炉，现在单元楼不让烧，屋里太冷我怕她受不了，就送她去二伯家了。”有一点宋毅成没说，他二伯母向来不喜欢伺候老人，本来一开始不同意，可后来又想到他们今年生了第二胎，过年的时候忙起来屋里一大一小两孩子如果没人照料搞不好会出乱子，上外边请保姆吧，贵还在其次，就怕不干净，宋毅成的奶奶这时候过去正好能凑上免费劳动力，就同意了。

　　“所以现在就你一个人在住？”他们在厨房门口的小桌旁坐下，郑笙把热水袋放中间，示意宋毅成也伸手来捂捂。

　　“平常我也不在家，早上都骑车去市里的图书馆，呆到晚上闭馆了再回来，那里有暖气。”宋毅成顿了顿：“只是这几天过年，图书馆昨天开始也休假了，要一直休到初七，我就没去。”

　　这很好的解答了郑笙心中的一大谜团，怪不得一个寒假几乎没见着宋毅成的影子：“蹭暖气的同时还不忘学习，跑那么远去图书馆，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两人不再说话，郑笙又坐了一会，把热水袋往宋毅成怀里一推，说了声：“我走了。”

　　宋毅成站起来送她，走到门口，郑笙忽然转过身：“明天过年，你也一个人吗？”

　　宋毅成轻轻点头。

　　“晚上你来我家吃饭吧。”郑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铿锵：“我跟我父母说说，他们会同意的。”

　　谁料宋毅成张口就是拒绝：“这不好，太麻烦了。”

　　“我说不麻烦就是不麻烦，宋木头你要还当我是朋友，明天就别逼着我亲自上门来拉你。”郑笙气呼呼地一甩头发，踏着大步子走了，下了几级楼梯，见宋毅成还在门口站着，又挥挥拳头，对他做了个别不识抬举的手势。

　　宋毅成一直静静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

　　晚上，对于郑笙提出要在自家年夜饭的饭桌上多加一副碗筷的要求，郑家二老着实诧异了一会，不过在听郑笙说出缘由后，整件事倒没什么阻碍地水到渠成了，郑妈还跟着唏嘘了一会：“这大冷天的，连暖气都没有，一个人冷冰冰住着，真苦了这孩子。”说完还抹了抹眼睛，郑妈没意见，郑爸更不会意见，多加一副碗筷而已，过年就是要热闹，最不避忌人多，而且他的“官派作风”也不允许他小气。

　　除夕那天清早真可称得上爆竹声声辞旧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窗外连着响了几个小时。吃过早饭，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切肉和炸鱼，爸爸在门口贴春联，郑笙却一直显露出坐立不安的姿态，看几分钟电视，翻几页漫画，玩一会魔方，眼睛时不时瞟向挂钟，中午刚过，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她整个人也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

　　郑妈笑她，一个姑娘家一惊一乍像什么话，笑盈盈去开门，宋毅成站在外面，用他特有的平朗嗓音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他穿着一件半新的黑色羽绒服，搭了一条黑色的运动裤，脚上白色的运动鞋依旧刷得很干净，高高的个字让郑妈抬头看了好一会，才搓着手道：“哎呀，真是不知道小宋居然都长这么高了，阿姨上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呢！”

　　郑笙心里一连翻了好几通白眼，人家就住在你对面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真不怕得罪人。她知道自己这位长辈话匣子一拉开就没停的时候，索性直接上前拽过宋毅成的胳膊就把他往房间里拉，回头还不忘朝郑妈留下一句：“我们自己看会书了，吃饭的时候再来叫我。”

　　关上房门，屋子里终于清静些，郑笙看着站在房间正中央的背影，忽然一阵紧张。

　　长这么大，除了卫麟那小子，还是第一次有同龄的异性进入她的“闺房”。

　　“你的房间很干净。”宋毅成忽然侧过脸对她说。

　　她脸顿时红了，不过不是羞涩，是羞愧。

　　知道宋毅成要来，郑笙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做“准备”，写字台上屯了好几天的各种零食包装与垃圾一股脑全清掉，床单被套全部换上新的，书架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书一本一本重新码好，连地都擦了好几遍，这通全方位无死角的清理，除了让她在寒冷的冬季早晨出了一身大汗，更是首次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认为“马马虎虎”的环境，细心折腾一回下来还能折腾出如此多的垃圾。

　　不过听见宋毅成一声“干净”的评语，郑笙觉得这番折腾还是很值得的。

　　打分撒花，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