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记事》竹柴子

4、手札四

　　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蒙，等反应过来刚才的事之后，才从地上弹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一转眼又看见旁边趴着那个刚才迷晕我的人，不禁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你个死骗子！！”
　　那个人直接被我一巴掌打醒，也是一脸茫然的呆了一下，然后摸着后脑勺惊恐的看了看四周，慌慌张张爬起来就跑。
　　“你站住！你个死混蛋！你……”刚刚爬起来脑子就一阵晕眩，跌回到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骗子从我的视线范围里消失了。我牙咬切齿恶狠狠地自言自语：“你妹的居然敢跑？！别让我抓到你，一定要扒了你的皮！嗷～嗤嗤嗤嗤，咬到舌头了……”
　　…………
　　这个巷子似乎离大街很远，很久都没有人从这里经过。我也个人在这里呆坐了很久，一直没有动过。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腕，空荡荡的，让我心情更加低落。
　　现在我真的有种觉得自己会无法生存下去的感觉，没有认识的人，没有可以去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没有钱，也找不到工作。所以，上天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要我悲剧我一下么？还是说，这只是一个梦？
　　如果这是梦的话，现在就让我醒来吧。
　　掐了掐手背。
　　“……”果然不是梦啊。“唉……”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像游魂一样的晃出巷子，又像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飘着，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站在客栈门外。“……”果然我现在真的是除了这里就没地方可以去了啊。
　　“哟姑娘，回来了？”
　　虽然小二笑得很热情，但是我低落的心情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微点了一下头直接走上楼，小二在后面问：“需要把饭菜送到姑娘房间吗？”
　　“不用了。”走了几步又扭头对他说：“你给我打点水来吧，我想洗衣服。”
　　“嗯？呃，好，马上送来。”
　　回到房间发呆了没一会儿，水就送来了，还有一小碟粉末状的东西，味道闻起来有点像是肥皂的味道，便把它融在水里，又把脏兮兮的睡衣放进去浸湿，有一下没一下的搓起来。
　　尽管心情再不好，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去面对。能被人骗到弄晕的地步，我真的是警惕性太低了，这次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然我真的可能要去死了。也不知道那个人本来是想对我干什么的，结果把我弄晕了自己也晕了。
　　一边回想刚才的情况一边洗衣服，想着想着手里的动作一停：难道是有人拯救我于危难之中？！想一想确实有这个可能啊，而且好像除了这个理由也没别的可以解释了。
　　越想越觉得欣慰，手里的动作也欢快起来：果然这里的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不留名，真是活雷锋啊～“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自己喜欢银两～啦啦啦啦啦～”
　　换了一盆水把衣服清好，拧干挂在床旁边的屏风上，做完这些之后人也精神了很多，可是一想到我今后可能要面对的问题，我就忍不住抑郁。
　　晚饭的时候因为我的胃已经开始强烈的反抗，于是我就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下楼吃饭。等菜上齐的时候，我顺便向小二打听了一下中山的情况，原想中山是魔教的根据地，应该是他们的大忌讳，结果哪晓得小二却说得滔滔不绝，着重表示了对魔教的感谢，说什么如果不是魔教在这个小镇五百里外的中山上面，也不会时常有江湖中人聚集在这里，大大的拉动了这个小镇的经济效益。
　　我黑了一下线：“咳，呃，可是，你们不担心你们的生命安全吗？那是魔教啊，还在你们这么近的地方，万一哪天他们想不开冲下山来一阵的烧杀抢掠……”
　　“姑娘真是说笑了。”小二一边给我布菜一边道：“看来姑娘不经常在江湖上走动，自从七十年前第四任魔教教主离世之后，此教就一直萎靡不振，魔教中人也甚少在江湖中出现了。”
　　我拿起筷子象征性的拈了一根菜，“旧的教主死了不是还可以选新的教主么？”
　　“选倒是有选，不过都没能成得了大气。”小二紧张兮兮的看了看旁边的人，我看他这样子，也十分配合把耳朵凑近了一些，让他捂着嘴在我耳边小声道：“听说历来魔教教主都是上天安排的，自行上位的人自然就不能有好下场了。”
　　我表面若有所思，其实完全没听懂的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那魔教现在的教主也是成不了大器的么？”
　　“非也，现在所有掌教都想各自上位，再加之其中一名掌教已自立门派，所以魔教此时还未有人登上其位。”
　　我又哦了一声，吃了一口菜，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那，既然魔教现在这么不景气，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上山？”
　　“自然不可，虽然近几十年魔教都没有在江湖上作恶，但是凡事贸然上山的人，除非武功卓绝，否则也是再不可能下山的。”那边的掌柜已经开始召唤小二了，于是他给我打了个千，道了句：“姑娘慢用。”就离开了。
　　我漫不经心的吃着东西，脑子里千回百转。现在已经是更加确定我一个人不能上中山的事实了。所以我还是要面对在这个世界生存的问题。所以我还是要去找工作……
　　“……”啊啊啊！搞什么啊！？不就是找个工作吗？我就不信我头脑发达四肢健全口齿伶俐还能找不到一份工作？！我明天就要去找工作！
　　端起碗狠狠的吃着，而过路的人全体都言语不能的看着坐在大庭广众之下胡吃海塞的女人，瞠目结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早早的出发，然后颓败的回来，除了这个是这家客栈里每天不变的景色，还有就是我每天雷打不动的去询问我还剩多少钱。掌柜每次都十分客气的跟我说钱不够了会找我要的，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流着泪：你妹的等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拿不出一分钱了……
　　话说经过这几天我已经深刻了解到，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我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想要求得一份工作，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但偏偏矛盾的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有一个职业，是只有女人才能做的，那就是——三陪小姐！
　　这短时间我每天出门找工作都能遇到各种骗子，而且出的招还都是找什么女红工人，我真的无语，你们就不能想出一个新鲜一点的骗术？而后我也知道这些人都是拐带良家妇女卖给妓院的，想来那天那个人也是。
　　虽然在才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心里默念了N遍阿弥陀佛，但之后在我碰了比我念得阿弥陀佛的次数还多的壁之后，我又开始骂：到底是哪个混蛋破坏了这件事？就应该让我去妓院啊！我除了去妓院我还能去哪儿啊？！搞得我现在每次站在妓院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就有无数的白眼扔过来……
　　其实我没想怎么样，这么大个妓院总需要服务员吧？服务员里总有女的吧？我不过就是想去应聘个服务员，但旁人一看见我站在那里，哪怕还没进去，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即将跳进火坑的人。
　　而就在今日，我十分痛苦的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必须要去妓院……因为，我剩的钱真的不够我在这么耗费下去了。
　　下定决心之后，我就直接冲去了那家在白天永远大门紧闭的妓院，完全没有给自己在门口犹豫的时间，直接就窜了进去。
　　“诶，诶姑娘！”那个从我一进门就跟在我后面追的老头，终于在我拐进门后那座石头做的屏风后抓住了我：“我说姑娘，你是否走错地方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四周的小楼：“没错，我就是要来这里。”
　　那老头表情纠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清楚？”
　　我淡定道：“教坊。”
　　“……”
　　在老头大张嘴的吃惊表情下，我继续道：“青楼，勾栏，妓……”
　　“姑娘！”老头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神色苍白颤颤巍巍的喊住我：“姑娘别说了。”
　　我打量了他一下：“你没事吧？我看你都站不稳了。”
　　“……”老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姑娘既然知道此处是何地方，为何还……”
　　“哦，”我这才想起自己来干什么的：“我是来找工作的啊！老板在不在？”
　　“……姑娘你……你是否在与老朽开玩笑？”
　　我挑了挑眉转身往里走：“谁和你开玩笑？老板呢？”
　　“不是，不是姑娘，”那老头又开始跟在我后面追：“姑娘，时候还没到，我们还未开张，姑娘！”
　　“老王。”
　　一个娇媚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披着头发面容姣好的女人慵懒的倚在二楼走廊廊柱上，一脸浅笑的俯视着站在院子里的我，对老头道：“下去吧。”
　　“是。”
　　我就这样仰着脖子和她对视了蛮久，才听她慢悠悠的道：“姑娘请上来吧。”
　　我点点头，推开门直接走进空荡荡的大厅，找到上楼的楼梯走了上去。一走过转角就看见她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也没跟我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姑娘想在这里做事？”
　　我点头：“嗯。”
　　“姑娘也很清楚这里的情况。”
　　继续点头：“嗯。”
　　她还是笑着：“姑娘觉得自己适合么？”
　　摇头：“不适合。”然后又仰着45度角的下巴摇了摇头：“可是再没事做我真的没地方住了，到时候就横尸街头暴尸荒野，何其惨烈……唉，所以还是请老板收留我吧，我打杂方面真的没问题的！”
　　女人的笑意渐深：“姑娘真有意思，不知是哪里人士？”
　　“哪里人士啊？”我自怨自艾的一会儿才幽幽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
　　这女人的眼神很深邃，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她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笑道：“姑娘是很有趣的人，能结识姑娘也实是荣幸，只是，姑娘还是离开这里吧。”
　　“哈？不能用我？我我我我真的行的！”怎么突然就结巴了……
　　“呵，”女人轻笑：“姑娘，你能到这里来找工作，此刻的状况之难可想而知，只是，此处并非谁人都能来的，未免姑娘亲友挂念，姑娘三思。”
　　我苦笑一声：“我在这儿哪有什么亲友啊……”
　　“姑娘太悲观了。”说这里她顿了顿，想了一下又道：“天无绝人之路，姑娘还是走吧，免得有人为你担心。”说完欠了欠身：“失陪。”
　　我张了张嘴，却也不好再开口阻拦。别人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厚着脸皮说自己要留下来吗？
　　又是垂头丧气的往客栈走。想不通，我长得又不丑，怎么就不能用我呢？还非要说什么亲友挂念，都说了我没亲友了还不信，难道他们只用被掳来的良家妇女？！
　　可恶啊……
　　“姑娘回来了？”
　　“嗯。”我没精打采的往楼上走。
　　“姑娘，”小二叫住我。
　　我面无表情的转身看着他：“干什么？”
　　小二欲言又止：“没事，没事，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我瘪了一下嘴：莫名其妙。继续往房间走，一边想着明天又要去哪里找工作。只是我这几天已经把这小镇走了个遍，基本上已经没指望了……
　　推开门一走进去，还没走几步就看见那个负手站在窗前的人，我伸了一下脖子，眯眼一看……伸出食指颤抖不已：“嗬——！你、你你你你……”
　　那人侧头淡漠的看了我一眼：“何事惊慌？”
　　几乎是一刹那的光景，心里那个激动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张开双臂欢欣鼓舞的朝他冲过去：“哥啊！你总算想起你忘记把我带走了！！”
　　就在刚刚要触及到他的一瞬间，他灵巧一闪，我整个人直接撞上窗框，刚才还在兴奋尖叫的尾音直接变成哀鸣。
　　我捂着脸在地上抽搐着，嘴里呜咽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俯视了我一眼：“回来取一样东西。”
　　我可怜巴巴的移动过去拽住他的衣摆：“能把我带走吗？”
　　他又把视线转回来看着我，微敛了一下眉把衣摆从我手里扯开：“去把衣裳换了。”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看见床上放着一件湖蓝色的新女装，“哇～”立刻站起来跑过去提起来在身上比划：“好漂亮！”回头看着那站在窗边的人，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啊……立刻扑过去：“我好感动啊！！谢谢……嗷！”
　　我捂着撞到窗框的头又蹲在刚才的位置抽搐着：“……风净大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好痛啊！”
　　风净一副与我何干的表情，留下一句：“换好衣服出来。”潇洒走出房间。
　　这可能是穿古装后换衣服最神速的一次，生怕转眼风净又不见了，但好歹，出去的时候风净正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出神。虽然轮廓很美好，但眼神淡漠，让人望而生却。
　　大概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的道：“收拾好了？”
　　我猛点头：“嗯嗯！”
　　他这才回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隔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啊？”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后站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像是汇报一样的道：“木子衿，我的名字叫木子衿。”

　　真心期望有人再冒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