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水穷处》清灯&沐鱼

5、第五章

　　冬日无人的山道之上，连鸟雀之声都难闻，泅水岭又是出了名的偏僻和阴森。虽说还是正午，但是冬日的阳光冷冷清清，夹杂着山风毫无暖意，没了枝叶的树枝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精怪一样！
　　早已有士兵交头接耳地说道：“听说这里以前经常有狐妖出没，这趟押人跟家人说要经过这里，俺媳妇紧张的就怕我被山里的妖精勾去魂了！”
　　“俺娘老早就给俺庙里求了个符，这狐妖要真敢来就让俺好好收拾收拾，让她个□□才罢休，哈哈哈——”另一边有人听了，迫不及待地接道。
　　肖锋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话也是轻呵了几声，这一路过来也是劳累辛苦，几个兵士也已经有疲惫困顿之色，让他们提提神也好的。只是这周围都是峭壁山崖，地势易守难攻，如若有人要劫囚这里是最佳的地点。若非急着抄近路回京复命，肖锋是绝对不愿意走这条道的！
　　“都提防着点！这里易守难攻，出点差池，狐妖不收拾你们，我也要收拾你们！”粗略的观察了一下地势，肖锋还是打断了他们喊道。
　　“妖……妖狐？！”突然有士兵惊慌的喊道。接着其他士兵也都开始慌乱起来。
　　只见前方不远处站立着一绿衫女子，朝天髻，簪两朵绿纱制的假花，插一把碧玉做的金步摇，淡淡的妆容，消瘦的身形在寒风中却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风情！
　　“都给我镇定！”肖锋喝道，“你去！”示意身边的副将过去打探清楚。
　　副将心里十万个不乐意，提了提胆子，一夹马腹驱马上前，喝到：“来者何人？！”
　　云小蛮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几缕发丝强装镇定：“霞云郡主！”
　　副将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下好了，可比妖狐精怪棘手多了！赶忙行礼道：“可有信物为证？”
　　云小蛮从怀中掏出当日沈破离去前留给她的圣旨，副将一看脸色更是凝重，庄重地跪下双手接过圣旨：“郡主稍候，待我禀报将军！”跨上马直奔肖锋而去。
　　接过圣旨的那一刻肖锋的脸色是难看的，这一路过来，他最不想遇上的人之一就是云小蛮了。并不是说肖锋怕了丞相府的或者畏于云小蛮的郡主身份，而是被卷进他们文官之间的朝堂争斗，他委实是不乐意的！
　　揣着飞羽令牌的掌心已经全是汗，云小蛮的心跳也随着肖锋接近而咚咚咚加快！那日将令牌拿给顾西江和柯先生时，他们二人也是大惊失色的。历来只被南宫世家当家家主贴身收藏的飞羽令牌却落在了太子手里，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而太子虽与鄂绿华青梅竹马，又与云小蛮旧识好友，但是，私授飞羽令牌是灭九族得事！即使他是太子，保的了性命，却绝对是保不了这太子之位了的！太子向来是会体察龙颜，行事谨慎，绝不会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因此，众人不免担忧这又是另一个陷阱！
　　几人几乎同时看向鄂绿华，想从她那里再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鄂绿华翘着二郎腿自顾自磕着瓜子，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你，说了一句让众人都要吐血的话：“那晚天太黑，看不清太子哥哥的脸，再说他向来话不多，给了信和令牌只说找云姐姐就是了。”
　　顾西江和柯先生商量之后决定先赴泅水岭，一方面由顾西江调集了几十名顾家已被遣散的前家将做设伏用，另一方面让肖锋轻易放人定是不可能的，就看肖锋能否看在自己是飞虎营后裔的份上放点水让他们轻轻松松地将人救走！
　　“郡主！”肖锋已至眼前，抱拳行礼道：“此乃荒山野岭，郡主不应该来的！”
　　云小蛮欠身道：“肖将军，我来见一见一位老朋友，不知将军能否成全？”
　　肖锋眉头一皱，暗暗观察了一下周围，为难道；“郡主，肖某奉命行事，还望郡主看在丞相面上勿要为难！”
　　肖锋此话却是在提醒云小蛮，她还有一个丞相爹爹，身为女儿，她做的任何事都是会牵连到云相。
　　云小蛮心中苦笑：“小蛮乃出嫁之女。”顿了顿，还是亮出了握得掌心全是汗的飞羽令，“肖将军，见飞羽令如见主上！”
　　肖锋猛得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单膝跪下道：“飞虎营后裔肖锋！”
　　“肖锋，我命你速速放了栾青峰！”云小蛮提亮了声音说道，却是看着肖锋身后不远处明显已经有了异动的兵士。
　　肖锋也已经察觉了身后的响动，然跪在地上身形未动，云小蛮见他如此，急道：“一入飞虎营便要世代效忠飞羽令主人，肖锋，你难道要违背你先祖的誓约？！”手中令牌高高举起，声音不觉便多了几分威严。
　　肖锋仍旧只是单膝跪地，将头埋低了道：“国安时飞羽令保南宫合族平安，国乱时飞羽令可调集飞虎后裔平乱保舜朝江山永固，此乃肖家组训！今郡主虽手持飞羽令，然栾青峰一来并非南宫族人，二来栾青峰乃谋逆之罪，危害我朝安危，肖锋定不敢背誓约而行！”
　　云小蛮愣住了，肖锋说的句句在理，她竟无法反驳！而另一边，顾西江的迷石阵也早已发动，副将和那些士兵跟在肖锋身边多年，虽被突袭，却还是镇定地保持着防守的队形。
　　只是，迷石阵本就能迷惑心智，加上泅水岭山石嶙峋，终年阴森，寂静的连鸟雀之声都无，这样的有利地形更是催发了阵法最大威力！
　　顾西江从山上向下望下，已经明显察觉到了那些士兵面上已有勉强之色，时间一长，必定军心自乱，敌我难分！潜伏在阵法之中的顾家前家将也早已蓄势待发，只等顾西江一声令下。
　　肖锋深知云小蛮借飞羽令实则为了拖住自己，但是，令牌在她手上，他又不能明着违抗，只得又低低说道：“郡主，私劫囚犯是大罪，你即使出的了泅水岭也难逃追捕，而南宫家也势必会受牵连！”
　　“肖将军，你深知此次栾家是被奸人陷害，蒙冤被屠，你乃一国将军，小蛮不求将军为栾家申冤，但求将军能看在栾家一门忠烈的份上，给栾家留一个香火！”收起了手中的令牌，云小蛮恳求道。
　　“郡主，栾家是否蒙冤圣上自会查清楚，但是您若就这样将栾青峰劫走，那只怕圣怒之下无完卵！何况，栾家……”说到此，肖锋欲言又止，抬头道：“还望郡主相信属下，也相信皇上！”
　　云小蛮一心只想救下栾青峰，焦急地望向前方，却忽略了肖锋那欲言又止未说出口的话，只道肖锋不愿帮她，当即对山上的顾西江做出了攻击的手势。
　　肖锋跪地只听得身后传来了兵器的交接声和嘶喊声，也是急了起来，在地上一磕头，“还请郡主三思！”语毕也顾不得飞羽令在云小蛮手上，上马便往囚车方向奔去。
　　肖锋先祖曾是飞虎营的军师，不仅熟知兵法，也涉猎奇门遁甲之术，是以肖锋虽从小只对兵法和拳脚功夫有兴趣，却也被父亲强逼着学了一点术法皮毛，看出这是顾家赫赫有名的迷石阵，自然也就知道了生门在何处。然后生门已破，阵中将士却仍旧心智迷失，甚至开始相互厮打起来，肖锋心中暗道不好，竟然是阵中有阵！然而为时已晚，他也已经身在阵中。
　　顾西江一见肖锋入阵，丝毫不敢大意，指挥阵中的家将布阵。出发前一行人商量过，肖锋乃难得良将，此次意在救出栾青峰，尽量不伤肖锋及其属下，是以顾家家将都只将那些将士打晕或者让他们困在阵中无法自我。而柯先生和鄂绿华则趁这个机会已经将栾青峰从囚车中救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就在一行人准备撤离的时候，肖锋却突然抓住了布阵的一员顾家家将，又迅速破了这阵中阵，顾西江居高临下，将一切尽收眼底，额头也已经有丝丝汗水渗出，肖锋比他预料的要棘手！
　　阵已破，两方人马免不了要一番厮杀了，顾西江长叹了一口气，飞身跃下至云小蛮身边，将她护在身后，道：“肖锋已经破阵，我来拖住他，你速速随柯先生带着栾青峰离开，我们在白马渡汇合！”
　　“好！你且小心应付，我们不见不散！”顾西江的情深义重，云小蛮心中震动，她欠他的一世情今生已经无以回报！两人相视一眼，来不及再说一句，已被袭来的士兵分开。云小蛮不会拳脚，早已有一顾家家将上来护送她到柯先生处汇合。栾青峰因那日受伤之后还未痊愈，一路行来又都被关押在囚车内，此刻身上衣物都仍是血迹斑斑，借着从柯先生手上借来的一把剑支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子。云小蛮急急上与萼绿华一起将他扶住道：“青峰！”
　　然而，栾青峰回应她的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茫茫然问道：“青峰？这位姑娘认得下？”
　　云小蛮心中一惊，不及细想，几人边打边往事先安排好的马车处退去，眼看着就要到了，却不防肖锋一个跃身已行至他们身前。“郡主，你若现在交出栾青峰，肖锋可看在飞羽令上不追究，也不在圣上面前提及；若你还要一意孤行，肖某只有请郡主同肖某一起上京面圣了！”
　　顾西江一看那边形势不对，也顾不得其他，飞身而来，再次将云小蛮护在身后。一众将士也渐渐围拢过来，将云小蛮等人围在圈内。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萼绿华从怀中掏出一物，高声说道：“云小蛮、肖锋接旨！”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怔，齐齐看向萼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