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之棋逢对手》灰蓝

12、第十二章

　　顾琪在医院待了三天就想着出院。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顾好答应了她的要求。她把顾琪的房间换到了楼下，整间房子都给铺上了防滑地毯，那些棱角分明的桌子也全部搬走了。顾琪刚回家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

　　不仅她家，直树家也是这样。她问江阿姨时她连连摆手说家里的家具用了几年都旧了，不是为了她才换。可是顾琪知道这是怕她过来玩的时候再发生意外。她和顾好买来了一大堆书，每天就研究吃什么伤口能长得快长得漂亮，还不让她知道，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就怕她心里有负担。

　　顾琪本来还在想着那天妈妈这样的反应会不会影响她和江阿姨的关系，没想到两人都没把它当一回事，顾好是一向娇气惯了糊里糊涂就给忘记了，可是江阿姨对他们的照顾还是一如既往。顾琪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点被感动了。江阿姨还真是……还真是……想了半天她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一向喜欢跟别人保持一定距离的顾琪，头一次为自己以前的疏离汗颜。

　　“麻烦，帮我添添水。”寂静的空间突然被一个恬淡的女声打破。直树前进的脚步顿了顿。
　　顾琪躺在一张藤木摇椅上，身体大概占了摇椅的二分之一，膝盖曲在胸前，上面随意地搭着一本书，整个人看起来小巧而秀气。

　　顾琪半天没听见响动，抬头一看，直树已经站在旁边了。她伸了伸懒腰，拿起旁边的紫砂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又递到直树手边，“病人行动不便。”脸上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直树的额角顿起青筋。
　　云朵缓缓飘过天际，直树的手上还拿着一盘刚才江妈妈硬塞给他的水果盘，一溜儿的水果片整齐地码成一个心形，每一个上面都插着细细的竹签。顾琪已经自动自觉吃起来了。
　　“下次让江阿姨不用切得这么好看了，反正也是吃进肚子里。”牺牲的竹签一个接一个，直树干脆把盘子塞进她怀里。“火龙果很甜，你不要试试吗？”她好心地问道。

　　直树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手里拿着茶杯，平静地转头，深潭似的双眼看向她，“你自己倒水去。”

　　“我不是不能走吗？”顾琪无辜地说道，最近两个妈妈没少指挥他做事，忍到现在才奋起反抗，顾琪不得不承认他对长辈还是蛮尊敬的。

　　“顾琪，你还要换多少次药？”直树逼近她，眼底带着火光。最近的生活几乎都围着她在转，直树很后悔上一次为什么要觉得她可怜答应下那个要求！

　　“医生说还有一次。”顾琪愣了一下，不自然地转了转头，直树这是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异样。

　　顾琪脸上微妙的神情变化都被直树收在眼底。想起这三天来受的冤枉气，他眼底微沉，身体越贴越近，顾琪本来就躺在摇椅上，这下子被直树逼到退无可退了，她还从没跟别人有过这么近的距离了，顾琪脸上微烫，视线飘来飘去，就是不敢对上直树的眼睛。
　　摇椅突然晃动了一下，直树手上一个没撑好，意外发生了。
　　始料未及的一个吻。
　　顾琪眼底满是惊诧。

　　直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站了起来，背对着顾琪，“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想逼我负责。”语气带着他平时惯有的冷淡，不过顾琪听起来有点像死要面子。说完之后他就跑了，像后面有什么恶鬼在追一样，迅速逃离了现场。

　　顾琪看着他带着些微踉跄但掩饰得很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不是应该她更介意点吗？她拈起一块火龙果，边嚼边想，最后终于得出结论：直树应该是没经验……

　　她真相了。直树确实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有这种亲密接触。这个吻的触动不可谓不大。直接导致他回家之后冷气飙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以至于江妈想再提要求都要在心里深思几番。

　　就这样，隔天的换药之旅，直树以上学为由缺席了。顾琪不得不喊Kevin过来帮忙。顾好一个人搬不了那么多东西。

　　Kevin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趁着顾好请他进来后去磨咖啡的空当，他就调笑开了：“认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你那么老实。对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粉红啊？”他笑着拈起顾琪身上抱着的hellokitty抱枕，顾琪瞪了他一眼，抢了回来，“不是让你过来笑我的！”她凶恶地说道。
　　Kevin没当一回事，蹲下身察看她的伤处，一边看一边还啧啧有声，“虎落平阳啊，居然伤在这种事情上。小琪，你退步了。”他捏着她的脚踝，顾琪干脆把脚搭在他肩上，“所以要靠你拯救了。”边说边暗示性地把脚向下压了一下。

　　“女孩子，斯文点！”Kevin瞟了瞟她身上可爱的娃娃装，没跟往常一样跟她闹，而是细心地把她的腿放了下来。
　　斯文！他还敢跟她提斯文！顾琪想起这个词背后的故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不就不小心得罪了他一下下吗，这混蛋居然要她给他洗脚连续洗了一个月！还找来了一本脚底穴位图，要她提供脚底按摩。可怜她摸他的脚底板摸了一个多月，每一天都想着把洗脚水倒他脸上去！
　　上次她和直树谈条件的时候也是突然想起这码事了，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害得她到现在一到那种语境就开始战战兢兢。

　　Kevin看到顾琪的脸色，大概也猜到她想起那件事了。小气！他摇摇头，抬手给了她一个暴栗。
　　“疼啊——”顾琪捂着脑袋，Kevin下手从不手软，肯定肿了！
　　“你知道疼啊！几年了还记仇，我那是为了谁好？不看紧点你现在都成了悬崖下的一抹孤魂了，还能在这跟我喊疼！”Kevin一付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手痒痒的还想再敲一下。顾琪见势不好连忙捂住脑袋埋首在抱枕里，“谁叫你让我洗脚的！我爸我都没给他洗过脚！”

　　“我跟你爸能比吗，我都快成你另一个二十四孝爸爸了，叫你给我洗洗脚也不为过啊！不给你个教训你现在都不知道狂到哪里去了！”Kevin絮絮叨叨，一想起这件事他也满肚子苦水啊。当年还是loli一枚的顾琪同学，只跟他去了两次岩场就想撇下他单干。彼时两人的关系虽然从“邻居家的陌生人”进化成“看着还成的大哥哥”，可是顾琪还是不喜欢和人接近。
　　才十岁啊！Kevin没忘记自己发现少了一个儿童版装备袋时吓出的那一身冷汗，马上驱车去把她带了回来。顾琪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她就是想去观摩观摩，没想上去，带着那袋东西也只是预防万一。可是Kevin不信她，一直冷着张脸，平静地说他不敢担这个责任，要把最近带她做的这些事都告诉给古叔叔听。
　　古叔叔就是她爸。顾琪哪能让这种事传入古奇耳朵里啊，马上就和他开始了讨价还价的拉锯战。最后Kevin答应此事就此揭过，条件是她要给他洗脚。一个月的时间硬是把她在他面前的那点傲气给磨掉了。两人的关系也一日千里。到最后顾琪都敢揣着小拳头上来揍他了，完全跟她在旁人面前的形象两样。

　　“算你说得对好了，可是你也太过分了。而且你也答应给我洗一回脚的。到现在还没兑现。”顾琪不服输地反驳。
　　Kevin有点心虚，说的时候觉得就是哄小孩儿，过个几年她也就忘了，谁知道顾琪记性这么好。
　　“我这几年给你做牛做马的，你就只记得这种小事！”Kevin咳了一声，声音弱了下来。
　　“我的脑子比你管用啊！”顾琪见占了上风，马上趁胜追击，“去，给我倒水去，我要洗脚！”典型的小人得志。
　　Kevin哀嚎了一声。他怎么就那么听话过来了！

　　还好顾好再次出现拯救了他。“直树，你怎么站在外面啊！”顾好端着刚热气腾腾的三杯咖啡，讶异地问道。不是说今天放学后有事吗？

　　直树从顾琪把腿放到Kevin肩上时就站在外面了。他不知道自己干嘛不进去，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得惊人，像是一幅活灵活现的漫画，多了什么进去都会把画面破坏掉。本来早上的时候他已经和顾阿姨说好下午要晚点回来没空的，可是下午心里一直记挂着顾琪说的最后一次。
　　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发现自己有完美主义倾向。没想到人家已经找到别人替手了。直树尽管心里不舒服，表面上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Kevin大大方方地和他打了招呼。顾琪倒是发现了他的不同。直树身上的冷气透着一股别扭，而且比平时还要浓上那么一点点。脑子里转了一转，她笑得有点像偷到鸡的狐狸。直树淡睨了她一眼，不再往她这方向看。

　　走淡定路线的人最好不要轻易惹他炸毛，顾琪心里默念，脸上做出严肃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