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北》七竹上

3、第 3 章

　　来到恒北公司，财务部门的人直接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办公室，可是什么资料都没有。

　　“请问，你们的财务资料呢？”苏北音问。
　　对方有些难为地说：“我们董事长说……叫你们自己去档案室找。”
　　“呵——”苏北音不觉笑了，“贵公司就是这样的态度？不想合作直接说，不要给双方找不痛快。”
　　对方被苏北音的气势吓到了。

　　苏北音正准备拉着自己的人撤场，蒋南承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什么意思？”苏北音冷眼质问他。

　　蒋南承扬眉，嘴角浮起冷笑，“这几天公司的财务部门太忙，所以没顾得上为你们找资料，就先辛苦你了。”
　　“不好意思，蒋先生，我们的合同里没有这项义务。”苏北音抬头与他对峙。
　　“也没说不可以执行这项义务。”蒋南承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苏北音与他僵持着，不再说话。

　　蒋南承继续说：“就当是加班，我付加班费。”
　　苏北音垂下眼，嘴角微扬，“这可是你说的，干审计的最不怕的就是加班，我们平时九点上班五点下班，从今往后八点上班不定时下班，周六加班，再加上找资料的额外劳动力费用，一个小时五千。”
　　“没问题，我个人付给你们。”蒋南承爽快地答应了。

　　苏北音身后的人听傻了，一个小时五千！感觉毛爷爷已经在他们面前招手了。更没想到的是蒋南承答应了。

　　“好，口说无凭，我要你当着公司众人的面亲口录下来。”苏北音拿出手机放到他面前。
　　蒋南承毫不在意，在众人的目光下按下录音键，对着苏北音说：“蒋南承承诺支付给苏北音每小时五千元的加班费，在此承诺，决不反悔。”

　　看着他的那双眼眸深邃，在清晨的熙光之下，含着细细碎碎的光，冷酷的外表在这一刻好像也温柔了许多，低沉而含着磁性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苏北音恍然失神。

　　良久，她才收回自己的手机，木然地对身后的人说：“开工。”

　　恒北公司的人做事不知道是太过严谨，还是蒋南承对他们严令禁止，他们都不敢靠近苏北音所在的办公室。
　　她查找资料找得有些累了，想要找茶水间，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都像躲洪水猛兽一样躲她。
　　她受不了这种待遇，于是自己点了一份摩卡外卖。

　　等外卖到了，她到吧台去拿，可蒋南承却先她一步拿到了咖啡。
　　蒋南承打开外卖，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十分满意地称赞道：“味道不错。”
　　他还十分礼貌地对苏北音笑笑：“谢谢。”他举着咖啡杯在她面前晃晃，眉眼之间小人得志之色尽显，然后就走了。

　　苏北音咬牙。
　　她泼了蒋南承酒，她知道他是在报复自己。
　　她忍！
　　她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蒋南承越是要刁难她，她越要证明自己在她这里，蒋南承什么都不是。

　　临近周末，苏北音觉得自己终于在战战兢兢中得到片刻喘息。

　　窗外灯火涌起。
　　苏北音还在看最后去年的最后一笔账，她仔细浏览核对之后，将资料整理放好，然后关灯离开。

　　她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了正在等电梯的蒋南承，她愣了两秒，蒋南承只看了她一眼，等着电梯上来。

　　同样是到地下车库的楼层，苏北音也就站在原地和他一起等。

　　不知为何，苏北音觉得等电梯的时间格外漫长，四周静谧的空气让她感到莫名浮躁。

　　“叮~”
　　电梯终于到了，蒋南承率先进去，苏北音却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

　　“你不走？”蒋南承问了一句。
　　苏北音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最后踏步走进了电梯。

　　电梯下降的过程也格外漫长，苏北音背对着蒋南承，总觉得背后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想转身看，却又害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突然，电梯里的灯闪了起来，苏北音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身后的人拉进了怀里。
　　苏北音挣扎开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蒋南承。

　　蒋南承掩去神色之中的片刻慌张，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看向别处。

　　苏北音有些生气，但又觉得他没有恶意，就也没发作。

　　一个小插曲过去，电梯终于到了车库，苏北音看都没看蒋南承一眼，立即走出电梯，开着自己的车就走了。

　　第二天，邹凯俱乐部开张，苏北音应邀参加。

　　她一到就看到了她的高中好友吴怡彤。
　　吴怡彤长得漂亮，在高中的时候就有星探来挖她当明星，也因此在之后走上了艺考之路，再之后进了娱乐圈，现在在圈内也小有名气。
　　这不，今天就是来给邹凯撑场面的。

　　“北音，今天真漂亮，今天来撑场面的应该是你才对。”吴怡彤上前迎她，是真心在夸赞她。
　　苏北音今天只化了淡妆，身穿一条黑色鱼尾裙，头发轻挽，衬得她慵懒又清冷。

　　“你名气这么大，我怎么敢攀比。”苏北音逗趣她。
　　吴怡彤笑笑不说话。

　　“你可来了。”邹凯向她走来，满脸匆忙，“马上剪彩了，一起。”
　　“不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合伙人。”她望向吴怡彤，“也不是什么形象代言人。”
　　邹凯拉着她朝里面走，边走边说：“只要我说你是你就是。”

　　苏北音无奈，只好被他和吴怡彤推着走。

　　主持人在一旁喝彩：“今天阳光俱乐部正式成立——”

　　苏北音、邹凯和吴怡彤拿起剪刀一同剪彩，众人欢呼声一片。
　　今天到场的大多是他们高中的同学，还有邹凯大学的同学，大家年龄相仿，也没有拘束。

　　邹凯开香槟庆祝，所有人举起酒杯庆贺。
　　“干杯——”

　　正当他们喝完酒，苏北音看见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她身体顿时僵硬。

　　喝彩声渐渐消去，从门口铺到大厅的红毯一道黑色身影赫然而立，是蒋南承。

　　蒋南承一袭黑色西装，手捧花篮，面色冷若，徐徐从人群中走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邹凯愕然，没想到他会出现，亦或者在此刻出现。
　　他上前走去，拦住蒋南承的去路，“今天我开张，你若是来祝贺，我欢迎，但是，如果你是来闹事的，别怪我不客气——”

　　蒋南承抬眸看他，冷冷一笑，迈开双腿径直走向苏北音，将手里的花篮送到她手里，“恭喜开张。”
　　苏北音掀起眼睑看他，略带冰冷和几分疑惑。
　　在她的印象里，蒋南承一向桀骜不驯，从不纠缠，更何况自己现在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在场所有人都把眼前的一切当作一场八卦来看，纷纷带着期待。

　　苏北音并不想接他手里的花篮，奈何蒋南承死死将花篮抵在她的腰部，她只好接过，并且极不情愿地道了声：“谢谢。”
　　蒋南承弯唇一笑：“不用谢。”
　　苏北音看着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时失神。

　　见二人气氛微妙，高中时期的小胖走上前搭着蒋南承的肩膀，乐呵道：“早就听说你这只‘海龟’游回来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穿金带银的，贵气十足啊。”
　　他语气夸张，却说的也不错，在这穿着休闲随意的人群中，蒋南承的确略显贵气。

　　蒋南承扯嘴一笑，目光却停留在苏北音的身上，说：“这不是祝贺老朋友开张嘛。”

　　苏北音将花篮树在一旁，独自找了个角落休息。

　　“北音，你没事吧？”吴怡彤上前探她。
　　她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他对我而言，不过就是一个、早就忘了的人。”

　　“你要是看他不顺眼，我这就把他打发走。”邹凯义愤填膺地说，转身就要奔向蒋南承。
　　苏北音连忙拉住他，“我真的没事，我又不是什么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犯不着和这种人有什么纠葛。”
　　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同事关系。

　　正在跟往日的老同学打招呼的蒋南承远远看去，此时正看见苏北音拉着邹凯的手，神色温柔。
　　他心底深处隐隐有一种力量在拉扯着他，顺着他的心蔓延到掌心。他紧握双拳，带着微笑走向他们。
　　“今日开张，不知道该俱乐部有没有真人CS？”他挑眉看向邹凯，“一起玩玩？”

　　邹凯早就看他不爽，这会儿正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玩玩就玩玩。”他目光直逼向蒋南承。

　　苏北音无奈，两人火药味正浓，只好由他们去，而自己也被迫卷入这场战斗之中。

　　这场游戏玩的规模不大，每个队五人，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没有过于正规的规则，只要对方人数全部阵亡则为胜利。

　　苏北音、吴怡彤、邹凯、还有邹凯的两个大学同学一队，蒋南承则和小胖，以及高中几个同学组成一队。
　　换好装备之后，邹凯带着苏北音和吴怡彤走，吴怡彤觉得三个人目标太大了，就独自走了，苏北音没玩过，只好跟着邹凯。

　　蒋南承戾气似乎很重，一上场就干掉了邹凯其他两个同学，邹凯带着苏北音干掉了小胖和另外一个人，而吴怡彤和对方的一个队员同归于尽，苏北音碰巧遇到另一个人，那人自高中的时候就怕苏北音，她还没开枪，自己就自杀了。
　　玩了一圈下来，场上就只剩下邹凯、蒋南承和苏北音三人。

　　“你在这个草丛呆着，我去干掉他，时间差不多你就赢了。”邹凯吩咐苏北音，眼中带着视死如归。
　　苏北音对他点点头。
　　邹凯见她躲得隐蔽，便放心走了。

　　苏北音一个人呆在草丛里，无聊地等待着。
　　其实，她真的不理解蒋南承和邹凯之间在斗什么气，不过，她此刻真的对蒋南承讨厌至极。

　　等了片刻，她依旧无聊，想着刚刚貌似放了个泡椒鸡爪在口袋里，于是拿出来，撕开包装，大快朵颐起来。

　　“你倒是很有闲情雅致。”
　　苏北音第一口还没咽下去，她就听到蒋南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心里一惊，呛了一口，差点没喘过气来。她慌忙拿起枪站起来，而此时蒋南承却拿着枪抵着她。

　　看来邹凯是挂了。
　　苏北音在心里想。她将鸡爪随处一扔，抬头看向蒋南承。

　　蒋南承此刻正喘着气，士兵帽的边沿沾满着他的汗水，目光却悠闲惬意地看着眼前这个猎物——苏北音。
　　苏北音认栽，做好了认输的准备。

　　蒋南承望着她，却没有痛快地向她开枪，而是慢慢收回自己的枪，慢慢走向她。
　　苏北音一惊，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脚步却步步向后退。

　　“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天天躲着我？”
　　“你就真的什么都忘了？”
　　“你就这么喜欢那个邹凯——”
　　蒋南承咆哮着，与此同时地上发出一连串怒不可竭的枪声。

　　苏北音被逼到墙角。
　　落日余晖，透过林间散落在蒋南承的身上，光影从他的身影穿过。

　　苏北音与他四目相对，空气静止，她的耳边起伏着蒋南承急促的喘息声。
　　看着他寒气逼人的眼神，苏北音不懂，不懂他此刻的行为是生气还是发怒。
　　生气又是为何？发怒又是为何？

　　苏北音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也毫不退避。
　　既然这场游戏他要赢，那就让他赢吧。

　　金色的光影停留在苏北音的额头，眉毛、睫毛、鼻子、还有她樱桃般饱满的唇珠上。
　　蒋南承滑动了一下喉结，伸手在她嘴边停留。

　　苏北音的心向下一坠，睁大着双眼看着他。
　　“苏北音，我不会，让你输——”他声色温柔，如同此时的天边余晖。
　　他举枪抵在自己的胸口，向自己开了枪。

　　游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