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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纠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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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决定要离开这个城市开始,容与就井井有条的处理每一件事,和每一位好友告别,仿佛她永不想再回本城了一样。
她决定把房子给卖了。卖房子的过程很顺利,比租要顺利很多,大概这里适合富人住,而富人可能更愿意住在自己的房子里一点。
搬家的那天,裘正来帮忙,东西并不多,很快放到了车上。裘正随车走了。
容与回房锁了门。拿走自己的包,锁好门。走到楼下。才想起来,有个小U盘忘在房内了。
回头去找。开了锁,房内有烟味。
悄悄往内,卧室的门虚掩着,容与一脚踹开。
腾闯正站在门内,手上拿着一支烟,而他身边茶几上的玻璃缸里,一支快燃尽的烟还冒着红光,呛鼻的烟味弥漫在房内。
腾闯看着突然闯入的容与,略惊:“你真的要卖了这套房子?”
容与对上他的眼睛,嘲道:“是的,我的职业道德那么差,哪家公司还敢用我,除了卖掉房子我没有别的办法。”
腾闯脸上闪过尴尬:“其实你可以来找我……”
“找你做什么,借钱?”
腾闯点了点头:“我们还是朋友。”
他的手不经意动了动,袖子拂过床沿,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照片上,天空碧蓝,小溪澄澈,一男一女,挽着裤脚,站在河沿,互相泼水,看往对方的眼里,含着浓浓的甜蜜。
容与把照片捡起,嘶啦一下,照片成了两片,把腾闯的那一片塞到他手里:“你不会就是来找这张照片的吧,拿吧,是你的都拿回去,还有什么放在这里的,赶紧找找看,等买主住进来了,那可是会被扫地出门的。”
照片被腾闯捏得有点紧,快卷起来了,不过,他笑得却很坦然自若:“我当然不是来找这些照片的,想不到你还保存着这些照片。”
腾闯的谈话艺术是高明的,他能这么快就把话题转到她为什么要保留这张照片上去。容与笑:“这房子我已经卖了,这照片不是我要带走的东西。”说着走到窗子边,开了窗,手一扬,手中的半张照片就飞了下去。
悠悠荡荡,像离线的纸鸢渐渐飘落。
容与心间一阵快意,只是看着他笑。
腾闯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问:“容与,你会不会恨我?”
容与失笑:“不恨。”
腾闯静静的看着她,等她解释。
于是容与就解释下去:“我感激裴焕月,她的出现让我看明白了一个人,这样挺好,要不然,再这下样去,浪费的是我的青春。”
腾闯张了张嘴,嘴角动了动,像苦笑,像嘲讽。
容与找到了U盘,朝腾闯打招呼:“我走了,买主后天才会来,所以你要找什么东西就慢慢找吧,时间是够的。”
容与蹬蹬蹬的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身子挺得笔直,步伐很有节奏,等她到了电梯里的时候,却突然蹲下身子,双手抱住了头。
有点不舒服,只有一点点,很快就过去了。
A城是一个很小的内陆城市,山明水秀,房地产开发刚刚起步。
容与住在一个小小的套房里,套房是公司分给她住的,装修极其简陋,四壁只涂了点涂料,没有那些复杂的设计和装饰,连地板也是只用油漆涂过一遍。
在A城开发房地产,其实没有多少能用到她的地方,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便一直闲在家里,工资却按时打到卡上。容与不是没有诧异的。
那天晚上,和往常一样,做了几个菜,打开电视,正准备好好享受美食时。
有人敲门了。
说真话,容与到这里并没有几天,真没什么熟人,而公司的迎新活动显然已经过去。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有点诧异。跑到门前,问:“谁?”
一开始并没有回应,她准备回头时,门外传来嘻嘻笑声:“是我,杜大公子。”
容与愣了一下,心间闪过一丝厌恶,最终却只是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开了门。
杜其牧笑嘻嘻的站在门口,神情自若得很,只是手上空空,一进屋,就嗅啊嗅的:“好香,好香 ,来得正是时候。”
容与直接不理她。
杜其牧美滋滋的享受完美食后,终于开始有点认真了:“容与 ,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好。”
“没什么事发生?”
容与奇怪了:“没有。”
杜其牧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思索:“顾飞远把你派到这里,难道真有什么大的设计任务?”顾飞远为现在容与所在公司的董事长。
容与也开始疑惑了:“我也奇怪呢,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事,我基本就是闲在家里,无聊得很,可能是顾飞远暂时没有更好的地方安置我吧。或者,顾飞远也可以把别的项目通过网上传过来 ,给我设计啊 ,可能现在没有项目吧。”商人唯利是图,她断不相信,顾飞远给她这样的安排只是想做个好人而已。
杜其牧抚了抚下巴,良久,道:“顾飞远一向和腾远超关系不错,看来,也有可能,是腾远超这老家伙跟他谈了什么条件吧。”
容与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
腾远超可能私下给了顾飞远什么好处,而由顾飞远出面把容与调到这个偏僻小城,从而把她和腾闯远远隔开吧。
杜其牧估计吃得太撑了,问:“小与,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杜其牧的一声小与,把容与叫得一愣。
杜其牧也有瞬间的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嘻笑的脸:“都是你做的东西太好吃了,现在负责陪我出去消消食,要不然本公子的健康出了问题,你可是要负责的。”
容与不屑的撇撇嘴,却还是拿起外套。拿好钥匙,带头往外走去。
一个人在外,很孤单,很寂寞,尤其在没有事可做的时候,特别的空虚,有时候,静夜里她会突然醒来,然后慢慢捱过漫长黑夜。
虽然不待见杜其牧,但他的出现,让她有了点热闹的感觉,让小屋也有了点生气。
容与所住的地方边上,有一个很小的公园,公园里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旁种植着树木,不知道是些什么树,在冬日里也郁郁葱葱。
杜其牧难得的安静。两人静静的走完长廊。坐在廊边的石凳上。
北风呼啦啦的吹过。
杜其牧道:“小与,那天真的很谢谢你。”他说的是在医院那天。
容与保持沉默。
杜其牧又道:“其实我父母一直都很忙,从来都没有怎么关心过我,小时候,我姐姐会管着我,会关心我的衣食冷暖,可是后来姐姐去世了……”
那是那场大火的起因吧,杜其牧唯一的姐姐掉水而死,杜家奶奶气愤放火。一条人命的消失在旁人看来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可是如果发生在身边的亲人身上,却会留下浓浓的哀伤。
说到这里,杜其牧抬头看了看头,天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也带上了一丝的阴霾。
北风吹过,呼啦呼啦响。席卷过一切东西,吹得天地间沙尘飞扬,落叶纷飞。
容与心有戚戚。
那种感觉,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谁都一样的。
明明音容笑貌都还在眼前,却再也找不回那种温暖。
杜其牧:“我小时候很调皮,姐姐虽然只比我大一点,却比我懂事得多,总是处处为我着想,关心我,在姐姐刚离开的那些日子,我几乎夜夜都从恶梦中醒来,后来渐渐长大了,才发现自己小时候尽顾着调皮,就没有关心过姐姐……”杜其牧顿了一下,看了看容与:“当上次你陪我看病后,我突然贪恋起你的温暖,有一些地方,你真的很像我姐。所以……所以……小与,不要拒绝我,让我们给彼此一点关心和照顾好不好,就像……就像,我和我姐一样。”
夜风是冷的,夜风吹过两排树梢时,吹得树儿轻摇晃,凛冽中带着一丝的缠绵。
伴着半明半暗的路灯,这景色竟有了一点暖意。
容与有点动容。为杜其牧的那一份真挚,为自己对亲人的怀念。
杜其牧轻轻拉开容与扯围巾的手,把那条围巾从容与脖子上拿下来。
羊绒的围巾,贴在掌心,暖暖的,有着她的体温。
拉开来,长长的。
杜其牧把一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把另外一端绕在容与的脖子上。
容与愣了愣,挣扎了一下。
可是她却无法拒绝杜其牧,因为他在对她笑,笑容中不再有勾魂潇洒,不再有风流逼人,只有温暖,浅浅的,淡淡的,绵绵的,似三月春风的温暖。
容与扯了扯嘴角,她是想应付他一下的,可是最后还是笑了。也许是他的笑容太有感染力。
这一刻,呼呼的北风都只是为了给他们伴奏吧。
这一天无疑是开心的,等到杜其牧走了,容与的心潮还是在翻涌。
很矛盾,真的很矛盾。
那场大火的始末来讲,杜家无疑也是受害者。
谁又该来为那场意外负责呢?
把罪责推在杜其牧身上,似乎有点牵怒于不相干的人。
可是绑架呢?
正当她思虑不定,电话响了。
裘正打来的,只说了一句话:“那天绑架你的人是王威虎,王威虎当年和杜淮安是铁哥们。”
其实王威虎和杜淮安的关系,容与略有耳闻,这两人用一句通俗的话来形容,就是差不多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王威虎有那个破旧厂房的钥匙,一点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