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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脱手 ...

  •   白商把俞峸池觉得无聊,或者没时间陪他做的事都和他一起做过了。

      比如带他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带他到清酒一条街微醺小酌,在静谧的雨夜,在满屋子漆黑的灯光下,看一场独一无二的电影。有时候是激烈的动作片,有时候是他喜欢的剧情片,两人挨得很近,许多时候,白商会从电影开始就抱着他,一直到电影结束……

      再比如下雨天,将越野车开到郊外,穿着雨衣搭帐篷露营,约一堆朋友在野外主题实景公园玩儿恐怖游戏……

      和白商的这些新奇经历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可他的心跳还是那么平稳。

      就像当初,他初见舞台上的白商时一样,刹那惊喜,倾慕惊艳,却未曾有过心动。

      白商太完美了,又有太多人喜欢,似乎是没有弱点的。按理说,他没有理由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他和白商牵过手,接过吻,但是却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其实有过一次,差点就水到渠成了,中途却被一个电话打断。

      白商点了接听,等辨别了对方的声音后,很不自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了卧室。

      这电话一接就是十来分钟,等白商重新回到他身边时,两人之间的那么点急不可耐已经冷却。他眯着眼,质问白商道:“前男友?还是前前男友?”语气装作很在乎的样子。

      白商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解释说:“借钱。”只短短两个字便打消了他的顾虑。

      这些小插曲,在白商丰富的感情经历中,好像不值一提,毕竟他很擅长将小事化了。

      两人的相处从一开始便很自然,渐渐的,他产生了一种,白商也并不是那么虚情假意的错觉……

      他有好好对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对他说喜欢的时候,吻他的时候好像都很认真。

      他想,他和白商是有培养出那么点感情的,至少他需要白商的时候,白商总是在他身边……

      他以为这一次的事,也可以小事化了,白商演戏演够了,觉得差不多该得了,便会“放过他”。

      什么“和谁在一起,都一样”,是他的真话,也是他的小谎,顾林听了未必舒心,白商听了,则不免又是一场追逐游戏。

      他记得那天是三月三,惊蛰日,春雷滚动。

      听说昆虫是听不到雷声的,但是它们会因为天气回暖,停止蛰伏,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

      冬天就这样过去了,那个回想起来寒冷,却有人陪他一起度过的冬天。

      言阮将车开出车库的时候,看见住宅区外围的桃花开了,只是这时候的桃花还开得很淡,白色的花瓣轻盈素美,只在花瓣尖来了那么点粉。

      他决定亲自去白商家找他,把话说开,再也不想这样模棱两可下去了。如果白商只是生气,或许只需要他再哄哄他,如果他特别生气,那他就发誓道歉,让白商相信,那句话是他口不对心,他再也不敢了……

      将车停至楼下的车位,言阮数了数剩余的车数,确认白商也还在家,便熟门熟路从车库电梯刷卡上了楼。

      他停在密码锁前,愣了愣——大门没关,正豁出一条缝隙,白商也是要出门吗?

      他将掩着的门轻轻打开,心里酝酿着要对白商说的话,然后便看见了白商与另一个人吻在一起的画面……

      ……

      记忆一瞬间就重叠了,他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白商听见门口的响动,错开与怀中之人接吻的身体,不敢置信地向言阮的方向看过来。

      看到门口傻傻站着的人,手里竟还拿着一捧白调的鲜花,他有些懊恼地皱起了眉头。

      言阮的心嘭嘭直跳,错愕比伤心其实来得更猛烈。

      白商旁边的人,他见过的,Untinowslp擂台赛那天晚上,一直看着白商唱歌的那个人。

      他什么也没多说,身体一下子卸了一股劲儿,转身便想逃离这个地方。

      鲜花脱手的那一瞬间,沉重又释然……

      浑浑噩噩,直到言阮上了车,重新摸到了方向盘。车内的仪表盘幽幽地发着蓝光,他从透明的挡风玻璃望出去,四周漆黑一片,车库静谧地像一张即将闭合的大口。

      松开离合器,踩下油门,他朝着光亮的方向驶去,很快逃出生天。

      挡风玻璃被扑面而来的雨幕淋湿,雨刷器机械地开始了作业,五分钟后,车子顺利上了高速。

      看着测速仪上的数字不断飙升,车行却越来越平稳,言阮呼出一口长气,在封闭的空间中竟感到一丝安慰。

      或许他该早点结束的,为什么要对白商抱有期待呢,他以为自己已经够麻木,却还是在意了。

      车道上的水雾渐浓,车外的寒气慢慢爬了进来……或许是车速越来越快,逐渐迫近一百二十迈,前方原本荒凉的高速上出现了一辆正常行驶的SUV影子。

      车主似乎是从后视镜中看到了随时准备超车的他,几秒后,车速竟也跟着变快。

      言阮百无聊赖,将油门踩到底。

      直到渐渐与SUV持平,直至超过了它……

      就在他以为彻底将对方甩到身后时,片刻后,后方的雨幕中却又若隐若现,现出了SUV漆黑的车头。

      SUV一副不罢休的架势,呼啸着冲了出来,再次冲到了他右前方的位置!

      像是一种炫技,又像是一种逞能。

      可最后一次变道时,SUV却忘了打灯,行驶的速度也没有刚才快了……

      等言阮反应过来时,车身的挤压感已经逼着他慌不择路地调转方向盘!

      可还是没来得及……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方向盘砸去!一瞬间天旋地转,厚重的车身在巨大的撞击力下不再抓地,在湿滑的路面与离心率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旋转几周……

      “该死!”

      SUV车主估计也没想到两辆车最后会撞在一起,在剧烈的冲击力下懊恼地骂出了声!

      可处于被动局面的却并不是他……几秒后,言阮在凹陷走形的钢铁盒子里头晕目眩,连人带车,撞开护栏,直接从高架上飞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上的自有应急警报响了,刺啦啦地仿佛在刮他的耳朵……

      时间变得无限长,又无限慢,许多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他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倒计时……

      他听到头顶出现的惊慌失措的呼救声,在原本荒凉空旷的高架路上,显得异常诡异。

      然后他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意识像被拉了闸一般瞬间切断,陷入了一片他以为限度会是永远的沉睡……

      最好永远都不要再醒来……

      *

      “病人脊髓震荡,全身多处骨折,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

      “颅骨挫裂,创伤性急性硬膜下出血,一侧瞳孔放大,需要立刻进行开颅手术。”

      医生让家属签完知情同意书后,冰冷厚重的手术室门再次闭合。

      室内与室外仿佛两个世界,围绕四周的都是压抑的白。

      白商签完字,愣神坐在门外,表情异常冷静,好像刚才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跟他没有半分干系,可他的眼神明明空洞至极,仿佛正游离于这个白色的场景之外。

      言阮跑出去的那一刻,他来不及反应,十几秒后才想到去拿钥匙,将不依不饶缠着他的那个人甩在身后,径直下车库取车。可那时言阮早已不在了,他问了守卫,确定言阮是自己开车来的后,便循着他应该走的那条路径,一样上了高架去追他。

      那时雨已经越下越大,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将车速提到了最大限度。

      可他没能追到言阮。他想,言阮是将车开得有多快,才让他开了这么久连他的影子都没够着……就在他怀疑,言阮根本不是走的这条路时,方惊觉前方雨幕中停了两三辆横占车道的越野车,仿佛在提醒过路人此路不通,请务必减速。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了他的后脊背。

      雨雾中视线受阻,可他还是看到了那辆车身前端已经彻底变形,连发动机都被撞飞出去了的SUV……

      不是言阮的车……

      却是肇事者的车。

      手术室外。

      头上、脖颈上缠了应急绷带,吊着一只断手的肇事者百口莫辩:“是他自己超速,不要命地在高架路上疾驰,本来雨天能见度就低,我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超了车,情急之下打了方向盘……”

      “你他妈睁着眼睛说瞎话!他的车速快能快过你?!为什么被撞飞出去,翻车从护栏外摔下去的不是你,是他!!”顾林满眼血丝,拽着肇事车主的衣领,在手术室外一副要把对方就地弄死的逞凶斗狠劲儿,把对方当场给吓萎了。

      “顾林,你疯了吗,这里是医院,冷静点!”俞缘衣拉着他的手腕,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友。

      顾林满脸戾气,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表情既凶又痞:“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他在里面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他妈赔到倾家荡产,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光!”

      SUV车主连连告饶:“就算没有超速,哪有人在雨天把车开成这样的,他莫不是本来就受了什么刺激,莫名其妙来超我的车,不信他醒了,你们自己问问他,我也是倒霉透顶了,遇到这祖宗……”

      一句“他醒了”瞬间又刺激到顾林的神经,他拉着面前之人衣领的手再次往上提拽,暴怒道:“你最好祈求他能平安醒过来……”

      “顾林,够了!”

      一直在旁边安静着的白商突然出言阻止了这个从言阮被推进手术室,便一直在门外在暴怒边缘,情绪激动得比他还像言阮男朋友的人。

      他压抑着怒火道:“警察调了监控,言阮是超速了没错,你把这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劲儿收一收。”

      对峙的两人被打断,一齐向白商看过去。

      肇事者原本想感激地看一眼替他说话的人,可当他与白商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却看到后者用一种更加冰冷,像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心中登时打了个寒颤!

      怎么这个人也有一股想把自己活埋的劲儿!比明目张胆要把他弄死的这个还要可怕!他们和手术室里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言阮出事的那条高速,离你家不远,他是不是去找过你?

      “你说得没错,错不全在我手上这个人身上,那是谁,是你吗?白商,你最近和言阮在吵架,他今天很明显去找你的,大清早的,为什么最后却一个人回来了,你和他说了什么?”

      顾林回过神来,盯着白商,脑中生出些顺理成章的推测。

      白商在他的逼问下,眼神竟然出现了一丝松动,半晌,回他道:“那天封覃也在……言阮看到我和他在一起,误会……”

      “你说什么?”顾林太阳穴上的青筋挑动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打断他道:“你居然会让封覃去你家,你还没跟他断干净,你昨晚和他干了什么?!”

      俞缘衣在白商与顾林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顾林口中的封覃,是白商那扯不清的情债里的其中一笔,站在她的角度,总认为白商做什么都是对的,白商那么优秀,吸引的人自然很多,但大多数人根本配不上她的学长,他们最后会和白商分手,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总有些不知好歹,不懂好聚好散四个字怎么写的人,妄想欲擒故纵,最后受不了白商的绝情,而回过头来纠缠……

      “封覃是早上来的,我和他之间早就没有什么了,是言阮误会……”

      “误会你妈!”顾林的拳头眼见就要往白商英俊的脸上招呼过去……

      他觉得白商这完全是强词夺理,言阮不是傻的,要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能感情用事,在下雨的高速路上疯狂飙车,以至于现在把命都快送出去了吗?!

      白商面色惨白,不躲不避,就在那带着暴戾宣泄的拳头真的要落在他脸上时,一只携带着劲风的手突然攥住顾林的手腕,拦下了他的攻击!

      “白商,他说的是真的?言阮是因为你的原因才出的事?”

      这声音低沉压抑,隐含着怒火,在充满消毒水的肃静空间内显得格外威严。

      来人正是俞峸池。

      “爸,你怎么才来啊……”

      俞缘衣心下一惊,走上前,双手攀住自己父亲的手臂,将这来势汹汹的质问,想凭一己之力化解掉。

      可是来人眼神厉厉,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想要听白商亲口承认,明明一言一行比顾林更冷静,俞缘衣却替白商感到了一种风雨欲来,更加迫近的恐慌……

      “是……”白商承认道,“是我没有处理好……”

      俞峸池目光微沉,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道:“你真的爱躺在里面的人吗?”

      “我以为你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他既是在问白商,也是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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