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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七个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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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靠近发出的响声让盲人奶奶误以为是想杀自己的人,连忙挪动身子,被顾相以看到了,表明身份,“是我们,不用担心。”
盲人奶奶不着急了,脸上露出笑意,但因在海边太久太久的时间了,面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笑起来恐是会吓着小孩子,尽量用语气表现出自己的友好。
“你们怎么来了?”
“看海,顺便想找您了解一下今天晚上您被杀的详细情况。”顾相以坐在离盲人奶奶不远的位置,没有很靠近,听得清说话就行,刚才他们去盲人奶奶的家里见她了。
去一个和秦绯说合起伙来骗自己的人家里,顾相以的脑子给不出原因,只能推卸责任到心上,心也不知道,推卸责任到眼睛上,互相推卸、互相迷茫,还在进行时。到达盲人奶奶的家,就能结束这一场器官自发展示的一场循环了。
没有想到,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吸引人,让家变成了寂寞的空地,盲人奶奶不在家,而是在海边,一个令她差点死亡的地方。
“你们是好孩子,别参与进来这件事情了。”
“您坐这,是在等杀人凶手?”被人杀后不报警、不求助,反而说着自有办法、还坐在差点令自己丧命的地方,可想而知在等什么,是为什么?
早早从盲人奶奶家出来的顾相以听到的消息不多,不如在里面全方面了解情况的秦绯说,掌握着关键性的线索,很容易就比顾相以提早推出来是为什么,及时给他解答。
“奶奶以为杀人凶手和自己儿子的失踪案有关,想以身犯险得到消息。”
“怎么会这么觉得?”顾相以提问,与盲人奶奶和秦绯说彻底产生了信息差,现下也没有余地想他们两个人是不是一伙儿的事情。比起这个,盲人奶奶所受到的生命威胁更加的重要。
“奶奶的儿子在二十五年前失踪后,奶奶的丈夫亲自去找他们的儿子,从离家的那天起,直到现在也了无音讯。奶奶孤身一人二十余年,无亲朋好友、无人有争执、矛盾,自当无动机。
若是单纯地想杀人,童泰禾岛上没有监控,除了秦家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杀人前也得掂量自己怎么能不被发现。再提岛外的人,对外界而言,童泰禾是一座私人小岛,外界的人上私人小岛杀人,更无动机。
奶奶的家在东边,我们现在的方位是西,不会无缘无故地横跨童泰禾岛,只有一个可能,这里有她在乎、必须要来的重要消息,于她而言,是儿子。”
顾相以在他说了之后才想到方位,他们送盲人奶奶回家后顺着东边的路下到了渡口前往彩虹岛,后从彩虹岛回来时,因自己不愿和秦绯说一路,选择绕道,才遇到了盲人奶奶,如此想来,一阵儿后怕蔓延上顾相以的脊背。
盲人奶奶的生死,竟取决于自己的一念之差,如果不是自己和秦绯说在生气,就不会躲他从西边上岸,也救不下盲人奶奶。而致这情绪地发生,是秦绯说跟爸爸说自己的消息,让爸爸迷了路,要是再往前推,华鸣叶在直播中发现自己的项链、三个人才前往彩虹岛。
每一件事情出现所产生的每一次选择,都无形中扣上了一环。
“好聪明的娃娃。”盲人奶奶夸赞过后,将事实说出来,“今天下午五点多一点,有个匿名电话说有我儿子的下落,让我在这里等他,来到这里还没有半个小时,我就被推入海中,接下来你们就出现了。”
“我和这位娃娃的想法一样,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常和人打交道,谁会害我啊,我等这个机会,好久好久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没有踪迹?或许是已经死了?这才能说的通,怎么人世间,再无归期。
活人哪里得知死人的消息,儿子失踪后不久,去找的丈夫也失踪了,更加坐实了盲人奶奶心中的想法,知道是知道,可万一呢?找了二十五年,是找生的希望吗?是找一个落叶归根。
二十五年了,是生是死,都要回家。
“您用实在的命,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从哪个角度来说,好像都挺不值的,但……”顾相以在沉默中,用心说了话,“谁不是如此?”顾相以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替换掉未来,还只怕一条命不够。
“您有没有想过,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不过是在我千千万万次的失望里,又加了一次,可万一是了,千千万万的失望将不复存在。我希望是,我儿子失踪的年份,都快超过我看他的那些年了。”
“您怎么会这般爱您的儿子?”
顾相以想不通,这份爱只会让他觉得是在造假,是在欺骗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感受到温暖从而活下来。盲人奶奶又在童泰禾上,秦家的地盘,再加上前天秦绯说亲手说了想要自己活,很难不想这是一场阴谋。
“因为他是我的孩子啊。”盲人奶奶想起回忆,总是笑着的,那是她最最最最开心、最最最最幸福的二十五年。
那为什么?爸爸和父亲不爱自己?
哪可能爱,真的是,这个虚假的世界,联合起来一起骗一个人有意思吗?
顾相以不想听骗子讲话,想来的是他,想走的也是他,想看见真实的是他,捂住眼睛盲目说遭受了欺骗的也是他,别扭的保持自我想法,跟秦绯说说:“查找手机号。”
“嗯。”
“如果真如你们所想,杀人者有杨作南的下落,预告知奶奶,便没有理由再来杀奶奶,除非其中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才想要杀人灭口。奶奶找了这么些年偏偏是昨日上门,你查一查。”顾相以特地跟秦绯说交代,盲人奶奶丢失儿子的名字是杨作南,是昨日凌晨他和华鸣叶站在门外听到里面对话知道的。
“假如不是侦探社,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了,我们哪里可能,重点是侦探社。”
“嗯。”完了后说,“这几天不行,节假日。”
顾相以的家里没有过节的习惯,节日对于顾家来说就是计数的日子,虽不过,也记得每一年节日的存在,毕竟他管理的顾家旗下公司是要放假的。点头,表示同意了,还跟盲人奶奶解释,等节假日过后,再进行调查。
盲人奶奶不急在这一时,听这两个娃娃互相之间的交流离不开自己的事情,感动,“谢谢孩子们,奶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但这件事情,别插手了。”
一开始是她拜托他们寻找的,那时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性命之忧,现在不想连累他们,拒绝了,但没有想到,两个娃娃明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还是选择了帮助,其中帮助最大的是秦绯说。
顾相以重点提及他,本来就是秦绯说帮助最大,自己顶多就是说几句话,功劳不能本末倒置。再说了,顾相以也没有想要帮助盲人奶奶,就是事赶事赶在了一块儿,看见了顺手帮一下,不专门去帮,他可没有这精力。
秦绯说从盲人奶奶的手机里记上那个陌生电话的途中、完毕后,看到了顾相以在看海,他不走,自己就再坐会儿,多了解一下盲人奶奶儿子的情况。
“月亮坠落在了海里。”顾相以突然说话了,也突然站起了身,向海边跑去,“我想把它捞起来。”
秦绯说本能地就要跟随,都已经站起身子了,被盲人奶奶的手按住了胳膊,他无从知晓盲人奶奶是什么意思,能挣脱的了说明跑进海里的少年有危险,不挣脱反而坐回去,是看到了他安全。
不是浪漫主义的少年怎么会去捞海面上月亮的倒影?说着不会笑的少年,怎么露出了牙齿,少年从未说过谎,捞的也并非是月亮,而是盲人奶奶回忆里的月光。
今晚的夜色,不算凉薄。
今夜的少年,待人极好。
顾相以捧了一手倒映着月亮,在明面上晃人的海水,冰凉、凄惨,是不该付出行动的空想和无用的动作。摊开手,让水自留,不多停留,抬脚迈向岸边。
顾相以比不得闲人?忙里偷闲的人?或是辛苦过后嘉奖自己一片美景的诸多类人,自己属于哪一种?该是没有闲心欣赏人世间的人,有此功夫不抵在爸爸的身边,做些实际事。
刚才那番捞海中月的动作,是顾相以第一次抛开了现实、冲向幻想,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是本人的性格在空闲时间内能做出的举动,加上又是第一次出现这等行为,落不到谴责、疑惑的地步。
顾相以顺毛了刚才的动作,上到岸边,不想听他们之间有关于丢失儿子的交流,每一句话出口都是爱意,像极了作秀,就是作秀。那么稀薄、罕见的爱,都很难平摊,哪可能都让一个人得了,还说出这么多,总不能,只是自己没有得到爱,就说世间无爱吧?是有这样子的人。
譬如顾相以,并非希望全世界的孩子都如自己这般,但在无爱的十七年日常中,总得自欺欺人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才能撑过一天又一天。
有了这种心理,该躲避的就是清醒、理智,越清醒、理智越痛苦,可惜这两者是身为顾家的人必须兼备的,好在,顾相以也有心志坚定这一说,能坚定不移地骗自己。
本想着等他们两个人互通了消息后离开,不负来这里一遭的目的。但很奇怪,他们之间在自己上了岸之后再没有说话了,好似已经没话了,可没有话为什么不走?是在思考接下来的问题?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顾相以陪他们沉默地等了等,等到确定性来了,想开口也没话了。
一是没有想到,二是实在是理解不了秦绯说此番举动,他陪着他们在这里等了将近十几分钟,就是为了等工作人员送来崭新的衣服?界于有用和没用之间的举动,让顾相以选择了沉默应对,配合秦绯说换上干燥的衣服,也夸不出来一句细心。
这与他的性格无关,和他待在顾家十七年,从未见过外面世界、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该如何相处有关。
在顾家,全家事事以他为中心、全方位听从他的话、尊重他的意见、无人反抗的局面根深蒂固,而回到从前、现在,又碰到了虽说是有很多方面做得很差劲,好在也是在他的生活起居上照顾得当的秦绯说。
从第一次见面后的种种举动更加加深了顾相以的前十七年,又加上秦绯说在面对他时出于私人原因不张口、默默做事和顾家佣人如出一辙的日常,更加让顾相以产生了一种这个世界本该如此的错觉。
所以,他在面对秦绯说地跟随、照顾时,才会不问缘由,甚者提出意见。因为在他的心里,没有觉得不对,直到现在和少少少少部分人接触过后仍是如此的想法。十七年的经历,不会被一两日就给轻描淡写地抹去,如同每一次看到覃响,心中都难掩悲伤,即使现实是,他笑得灿烂。
如果不是覃响的腿受了伤走不快,定是会快步迎接前方的人,那是别人,只要前方是顾相以,在看见覃响的刹那就提速,在覃响还没有开始走,就已经到达了他的身边,不会给受伤的他一点活动的机会。
“童泰禾宫里的花园美吗?”覃响的眼中是美的,但似乎自己的问题已经让回答的人有了极大的局限性,只回答一个“美”字就好。本来就是转移顾相以注意力的话,既然他已经看到了,覃响也很期待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继续问,“是什么样子呢?”
“不抵你的样子。”
“嗯?”这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这话有点撩拨人的意思,顾相以不知道这些,这只是他脱口而出的真心话。爸爸布置的任务,顾相以很努力地在看花园到底美不美,可他全程,脑海里面都是爸爸的样子,爸爸会喜欢什么花?爸爸喜欢种花吗?这花好香,似乎能做成香囊送给爸爸……
不仅仅辜负了花园里面的各种花,还让花朵听到他的话都瑟瑟发抖,竟然要把人家做成香囊。已经做了,顾相以跟百合花、玫瑰花、月季花好多花道歉了,还有秦绯说。
秦绯说说:“采了花,就要种上同等数量的花。”此话出口不是他小气,也不是顾及自家二叔,童泰禾岛上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认识秦绯说,就说明了,这里的岛屿,早已认了秦绯说当主人,他可以随心所欲。为何这么说,他自有考量。
顾相以的心思单纯,点头同意了,摘了花自然要种上去,摘的花被送去制作成香囊了,他为了补偿花,欣赏了好久,可他真的无心风景。不是风景不吸引他,身为顾相以,想看什么风景都有,一句话的事情,唯独覃响,生死都见不上。
所以,他想围着爸爸转、想一直待在爸爸的身边,不想看其它的东西、只想看看爸爸,尽管只是想,在脑海里面想想,都会让他死而无憾。
覃响无法清楚他的心意,只会照顾他,乘坐电梯上到十一层到达公共客厅,看到正在喝茶、忙碌着看网课的顾络尤,还要将三个问题的答案重复一遍,自己为转达,没有让顾相以面对顾络尤。
海德中学的学生都在客厅看网课,此刻一节已经结束,顾络尤看到覃响来找自己了,跟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这边区域。
十一层的空间极大,区域划分得很明显,顾络尤和他的贴身保镖占据一块儿区域,梅怜和跟她一起的小女生一起,只留华鸣叶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做题、处理事情。现在还没有办完,没有来到覃响的身边,和顾相以一起,给了覃响和顾络尤绝对的自由空间,无论他们怎么说话,外人都听不到。
顾相以是以双手挡住了镜子里面覃响和顾络尤嘴巴的区域,看不到他们说话的口型,解不了唇语。
他想要的,只是爸爸安全、不要父亲和爸爸接触,爸爸问出口的问题,定是问题,父亲地接触,一定是深渊的开始,要分清楚,必须要分得清楚,不能不分清楚,要尊重爸爸地分清楚。
别成长为父亲的样子。
囚禁、疯子、因无端的猜想伤害别人。
眼前的镜子被身边的秦绯说推倒了,轻易地向左边倒去,这面镜子是顾相以从其他区域搬过来的长身镜,本就不是固定的镜子,现在摔在地面,镜框完好无损,但镜子碎裂、玻璃四飞。
顾相以刚从幻想中出来就看到镜子倒下了,下一秒,杏色的裙摆扬起,在他的眼前似乎长出了一棵银杏树,挡住了飞扬过来的玻璃,直至平息。
眼前的夫人转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秦绯说,微微歪了下脖子,开口,“你叫我什么?”
“二婶。”
“我能不能管你?”
“能。”
“在不伤到自己的前提下,把玻璃捡起来。”穗梨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大表情都被一扇门给关住了,自从遇到秦绯说后,门开了一条小缝隙,让一些小表情露在面上,难以控制。好比他现在,眉心轻皱像是两个小碗,一碗盛的是担忧,另一碗是薄怒。
他来得时机刚好,刚刚好看到了秦绯说推倒镜子的全过程,从来没有想过,如此聪明的秦绯说竟办了把镜子推倒在自己的身旁,还不知道躲避的蠢事。镜子易碎,破裂后伤的就是最近的人,要不是自己的裙摆挡了一下,后果可想而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伤害自己都是不可取的,穗梨见他用手去捡玻璃,不像是个笨手笨脚的,刚才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除了当事人,无人看不明白,包括在他身边的顾相以。
为什么要推倒镜子?还费力地让镜子倒在他那边,以秦绯说所在的位置,让镜子倒在自己这边更省力一点。
前方是穗梨,后方是顾相以,秦绯说在两个人所夹击的中间行动极其不便和限制,怕动作幅度大了会撞到两位,但地上的玻璃不听话,没有摔在同一个位置上,这就导致秦绯说只能施展小小的动作。
穗梨看到了,没有躲避,他必须要近距离地看着秦绯说捡玻璃,这个举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他提出来的,会负责到底,也会杜绝秦绯说受伤的可能性。
顾相以也看到了,他没有穗梨和秦绯说之间的一层关系,何故要关心秦绯说?现下又无了自杀的念头,首当其冲是要远离危险的区域。
在他正打算动身时,无意间瞥到了一大块未被摔碎的玻璃上有血迹,秦绯说还没有捡到那里,肯定不是他身上的血。
这血迹也很奇怪,三指距离干净的中间两旁分别有着躺平的长方形血迹,像是本就受伤的人抹上去的。自己搬镜子的时候还没有,怎么镜子倒下就有了?而且,受伤的人不只有自己吗?
顾相以准备恍然大悟之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找到了证据、找到了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血迹?